22 勇者

勇者

二十三

“所以,老師。”克利普斯站在白樓前,“神明生來就是要為了我們犧牲的嗎?”

“你別無選擇。”巴巴托斯說,“來吧,殺了我。”

克利普斯再次因噩夢而驚醒。彼時他正躺在家裏的沙發上,旁邊是迪盧克的搖籃,溫迪趴在搖籃邊微微打着鼾,客廳裏到處都散落着迪盧克的玩具和奶瓶。他在一片黑暗中逐漸平複了呼吸,重新躺了下去。

已經結束了,都結束了……他們成功了。

神明用全部的力量撕裂深淵,帶着學生們回到了現實。這是最好的結局了。被神明保護着的靈魂全都複位,真正犧牲的人屈指可數……克利普斯在想起勞倫斯女士和古恩希爾德教授時不由得沉默,逼迫自己切斷思維,再次沉入夢鄉。

“我總不能再叫巴巴托斯了吧,那聽上去也太奇怪了。”跟他一起出來的家夥說。他耗盡了神力,看上去已經和一個普通學生沒什麽區別了,“以後叫我溫迪怎麽樣?我剛給自己取的。”

“知道了知道了。”克利普斯說,“你以後就來我家住好了,關于你的事,我會和我太太說。”

“那當然好。”溫迪笑了起來,“我會和你們睡同一間教室嗎?”

“…不,會給你準備單獨的房間和床的。”

“聽上去沒有教室舒服。”

“不,那絕對要比教室舒服。”

深淵中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中不同,回到現實的學生們大多都只将深淵中的經歷當成了一場噩夢。克利普斯帶着溫迪趕回家中,他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向妻子描述這場驚心動魄的冒險,哪怕這涉及了太多奇詭的東西,他妻子也絕對會相信他所說的一切,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秘密——

“發生什麽事了?”溫迪問,“你怎麽不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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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普斯從未想到,他那日臨走前在愛人額角上印下的親吻,會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他面對親屬的指責一言不發,他們怒斥他不該把臨盆的妻子單獨留在家裏數日導致她憂思過度遇到意外,他無力辯駁。的确是他間接導致了愛人的死亡,他連借口都沒有。

“那麽,你又是誰?”一位蓄着紅色絡腮胡子的萊艮芬德看向了溫迪,“為什麽會和他一起回來?”

“我和萊艮芬德先生在同一輛車上遇到了事故,落到了市郊的山裏,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出去。”溫迪說,“我無家可歸,他才帶我回來的。”

這是克利普斯原本打算胡亂搪塞給鄰居的理由,但他們身上的衣物确實髒污,細看還沾着不少血跡。那些指責的人逐漸偃旗息鼓,開始讨論起精神狀态明顯差勁的克利普斯能否養育他被搶救回來的幼子。克利普斯最終還是拒絕了親戚們的幫助,在妻子的遺像前抱起了兒子的襁褓,泣不成聲。

“她還是決定叫你迪盧克……哈,是個好名字,不是嗎?我們都那麽期待的……”

溫迪半跪在飄窗櫃上,透過窗戶,看着紅頭發的萊艮芬德們離開。他眨了眨眼,随後跳下來,跑向正抱着幼子哭泣的克利普斯。

“他就是你一定要見到的人?”溫迪好奇地看着襁褓裏紅紅的小孩,“我能抱抱他嗎?”

克利普斯下意識地收緊了胳膊,卻最終将嬰兒輕輕放在了溫迪懷裏。同樣沒有誕生多久的神明小心翼翼地擁抱着這個新生命,小小的嬰兒在他懷裏吐了個心滿意足的泡泡。

溫迪望着迪盧克,那雙天青色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來:“我能和你一起養他嗎,克利普斯?”

“…你喜歡他可能是因為,你的靈魂來源于我。”克利普斯臉上還帶着淚痕,聲音也有些發啞,“你真的确定要參與到這種事情裏來?”

“喜歡哪有那麽多條條框框。”溫迪說,“而且,你和我說過的,從那裏出來之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你不是還打算讓我和你一起姓嗎?溫迪·巴巴托斯·萊艮芬德怎麽樣?我覺得讀起來還挺好聽的。”

克利普斯被他說得笑了起來,但再次睜開眼時,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還是不了,蒙德人的神明,合該用更合适的姓氏作為點綴。溫迪,作為人的話,你想要做什麽呢?”

“我不知道。”溫迪說,“有什麽工作是能像在深淵裏一樣,教授引導孩子們的呢?”

于是,從那之後,蒙德多了一個年少成名的教授,克利普斯和迪盧克多了一位朋友和家人。驚心動魄的冒險之後理應是和平的日子,直到新的受害者誕生,相同的狀況讓他們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

“就算用神力暫時撕碎了通道,深淵為了吸取生命力也會将它修補恢複。”克利普斯說,“我們讨論了很多種方法,但還沒來得及實施,凱亞就被強行拉了進來。我不得不把迪盧克托付給你,然後進來救那個孩子。”

這種感覺很神奇。溫迪在聽他講述的過程中,就能感覺到記憶在逐漸恢複,仿佛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哼了一聲:“看來我的同胞兄弟們真的很急切,花了這麽大力氣為我創造幻境,讓我以為自己一直是個普通人。”

“你都想起來了?”

“還沒有,但也差不多了……你說的話有一點有些矛盾:既然孩子們的靈魂已經回到了現實,為什麽深淵中還有這麽多屍骸爬向神像?璃月的學生們又是如何傳承下來的?克利普斯,別騙我。”

“……”克利普斯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們沒能帶走所有人……你的神力有限,當時深淵中的蒙德校區又突逢危機,我們別無選擇。你毀壞了單向的通道阻止再有人墜入深淵,但也無力再挽救更多學生出來,這已經是我們能達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這些年有學生出來嗎?”

“有。我們一直沒有停止觀測,每年各個校區都有學生成功逃出來。”

“我想起你開辦的那個為了防止他們産生心理問題的特殊辦公室了……”溫迪摸着下巴道,“那麽,最後一個問題:『勇者』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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