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碰頭
20 碰頭
傅瑜道:“放了你,我朋友要是被別人誤認為是你的線人可怎麽辦?”
小孩兒把頭一擡,大聲嚷嚷道:“不會的。”
傅瑜道:“你說不會就不會?”他心中知曉梁行知被他人誤會之後也自有法子脫身,可此時叫他放了這小賊他心中也不願。
小孩兒道:“我看那書生和你們幾個富家郎君站在一起說話,便知道他肯定是不會被官府捉去的了。”
傅瑜停下來,将這小孩兒放在地上,只一只手緊緊地壓着他的肩膀,問他:“那你怎麽就把荷包扔那書生懷裏,而不是扔到我懷裏呢?”
小孩兒擡起眼,口中小聲問他:“我告訴了你,你就會放我走嗎?”
傅瑜但笑不語,小孩兒便道:“你們身上穿的绫羅綢緞和腰間價值不菲的玉墜便說明你們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我若招惹了你們這樣的人,怕是逃不了一頓好打,但那旁邊的白衣書生雖和你們站在一起,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你們不是一路的人,我扔給他,他既不能把我怎樣,也因為有你們這些人的庇護,他也不會被官府怎麽樣,這——”
傅瑜笑道:“這就是你所認為的最好的結果,可是沒想到,我居然跑過來追你了是不是?”
那小孩兒哽着一口氣也不說話,只一雙大大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傅瑜,傅瑜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小孩兒掙脫着,他口中大聲道:“你答應了我的,我說了就放我走!”
傅瑜道:“我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那都是你自己腦補的。”
小孩兒的喉嚨中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傅瑜被驚了一下,手上的勁一松,那小孩兒得了空,卻是猛然一把推開了傅瑜,拔腿就向胡同深處跑去。
傅瑜被這突然來的一推震了一下,待得他站定前去追那小孩兒,卻見他正蹲在一人多高的土牆上,似乎正要往裏面跳,傅瑜方才被這小孩兒一鬧,此時氣急,也顧不得手上的勁,伸出手去一把拽下他,提着他的衣領便向外走去。
這小孩兒此時倒是平靜了許多,也不奮力掙脫了,傅瑜覺得奇怪,他回身看了一眼小孩兒,又看了一眼方才他翻的那矮小土牆,只覺得那荒涼的黃土地上隐隐有什麽東西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傅瑜覺得奇怪,又向那土牆走了兩步,小孩兒着急地拽住傅瑜的胳膊,又掙脫起來,傅瑜用力将他按住,大聲呵斥道:“你這小滑頭!不僅偷東西還騙人,我倒要把你交給官府,讓你吃吃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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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望向院內那閃爍着光芒的地方,卻見那裏正停了一只昂首挺胸的紅綠大公雞,傅瑜不再看那院落裏面,反而看向小孩子,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并不回答。
傅瑜生來力大,一路上提着這瘦削的小孩兒也不覺得累,他又問了幾句,這小孩兒一句話也不說,傅瑜也就歇了這心,待得他提着小孩的後衣領走到湖畔的時候,卻見那邊正圍了一群人。
傅瑜扒開人群,疑惑地上前,就聽見一個溫潤的聲音問道:“你不是方才那小賊的同夥?”
梁行知冷聲道:“不是。”
王犬韬道:“梁兄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怎麽會認識剛才的什麽小賊呢?”
鄭四海道:“傅二剛剛已經追出去了,等他回來我們就知道了。”
聽得這話,傅瑜心裏哪還有不清楚的,他連忙扒開擋在身前的圍觀群衆,手中拽着的衣領松開,一把就将這灰衣小毛賊扔在了人群中間,他道:“是這小孩兒吧?”
他擡頭看向方才質問梁行知的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這人身形高挑瘦削,一身月牙白的輕衫,頭上戴着一頂墨玉色的玉冠,俊眉星目,豐神俊朗,渾身氣質如華,端的是一派世家子翩翩君子的氣派風華。
這人不是什麽陌生人,正是永安的世家子們從小耳聞的另一個“別人家的孩子”——虞非晏。寧國公虞家父子雙探花的美譽是傅瑜自小便聽聞的,虞老郎君更是聖上親封的太傅,在朝中文臣中有着舉足輕重的位置,而虞非晏——虞家這麽一個唯一的第五代也是從小就才名煊赫。
昔年傅瑜才名滿京華的時候還曾和虞非晏一起被士子們稱為“永安雙璧”,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如今的他們一個是世家子弟年青一代的領頭羊,另一個卻是盛名遠播的小霸王,自然不可再相提并論。而且傅瑜雖然自小就聽聞這位虞家郎君的名頭,甚至與他同在國子監讀書,卻實在是對他不太熟悉。
傅瑜指着地上捂着臉裝作鴕鳥的小孩兒道:“是這孩子偷了東西還誣陷梁兄,我已将他捉來了。這孩子狡猾的緊,可不要叫他逃了。”
虞非晏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他歉然地對着梁行知拱手道歉,梁行知也只是淡淡地點頭,遂不再言語。
王犬韬小聲嘀咕道:“虞家郎啊,我可還記得你去歲馬球比賽時從馬上摔下來的英姿呢!”
傅瑜此時也想起來了,去歲他們本來可以贏得那場馬球比賽的,只是他們的隊友突然有人掉了鏈子叫他們敗了,而那個隊友,便是虞非晏。這樣一想,虞非晏雖然才高八鬥,但他的騎射功夫卻是真不如傅瑜,傅瑜此時本該大聲嗤笑的,可這時他卻笑不出來了,因為隔着層層疊疊的人群,他看見了一張讓他驟然安靜下來的美麗容顏。她臻首娥眉,燦若朗星的雙眸從人群中漫不經心的掃過來的時候直叫傅瑜的呼吸都忍不住屏息了,她烏黑的靈蛇髻上有着細碎的紅花,金色步搖的流蘇在小巧白皙的耳旁一顫一顫的,是斐凝。
“虞郎君,那小賊可是抓到了?”有人對着虞非晏說,這是一個氣質溫婉大方的女子,她身上穿着翠綠色的坎肩,一張臉面若銀盤,她正站在斐凝的側前方,看衣着打扮像是她的婢女一流。
虞非晏點頭,指着地上的小孩兒對着斐凝道:“斐娘子,這小孩兒便是方才偷了你荷包的小賊了。”說着,他将方才從梁行知懷中拿過來的荷包雙手遞給了那婢女。
斐凝點頭,她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帶着一股漫不經心和冷清的意味掃過傅瑜,看向了那瑟縮在自己臂彎裏頭不出聲的小孩兒,她欲蹲下身,方才那開口說話的婢女連忙道:“娘子,這種事讓白芷來就可以了。”
斐凝看看白芷,又看看渾身顫.抖着的小孩兒,輕聲開口道:“無妨,且讓我問問他。”
斐凝專注地看着那小孩兒,她聲音輕柔而緩和,無端地就讓傅瑜覺得心中不爽。他心中暗想:她剛才明明看見了我,怎麽也不和我打聲招呼?她寧願和虞非晏打招呼,也不願和我這真正捉到了賊的人說話。
傅瑜看着斐凝态度極其溫和的對待着那小孩兒,比之昨夜裏在馬車裏面對他時更加的溫柔,心下便更是不爽,他這般想着,喉中便發出一聲輕哼,作勢輕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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