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捕快
21 捕快
傅瑜這麽一咳嗽,斐凝擡起頭來輕輕看了他一眼,随後對着身後的白芷道伸出了手,白芷将那藍底百花的小巧荷包交給她。
斐凝将荷包拉開,伸手進去探了兩下,臉色微變,她俯下身去,對着那小孩兒道:“我這荷包裏頭的銀子銅板你若要便拿去吧,只一樣東西,你能還給我嗎?”
虞非晏皺了皺眉,傅瑜問她:“什麽東西?”
斐凝輕嘆一聲,聲音中透着股缥缈和悲感之意,她說:“若是普通飾物倒也不必如此心急,只不過那羊脂玉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白芷和另一個尖臉的青衣婢女小心翼翼地扶起斐凝,虞非晏皺着眉頭看着她,似乎是極為擔心,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到斐凝的左前側,他虛伸出手,似乎是要去拍斐凝的肩膀,斐凝一扭頭,白芷即上前,便把虞非晏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虞非晏臉色一白,卻是黯然地退了下去。
傅瑜輕笑一聲,他向前走了兩步,微微蹲身,拽着這小孩兒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露出一張瘦小而髒兮兮的臉蛋,傅瑜看着他道:“我本以為你這小賊只是偷了別人的錢財來污蔑我的好友,沒想到你還不長眼睛,偷了這般貌美的小娘子的玉。”
傅瑜的視線投向斐凝,卻見她身側站着的兩個婢女警覺地上前,擋住了他看向她的視線。
小孩兒冷笑一聲,他擡頭,用着不同于孩子般的沙啞低沉的聲音道:“說我不長眼睛,那你可就說錯了,我還偏偏就長了一雙好眼睛,不然為何沒有偷那兩個婢女的荷包,而是專偷走在她們兩個中間的這貌美娘子的荷包?”
這孩子嘆了口氣,他看了虞非晏一眼,幽幽地道:“只不過我運氣不好,今天恰好碰見了一個癡情種子,這個人不看街邊雜耍也不看樂坊踏歌的貌美舞姬,卻盯着人家未出閣的小娘子看。我看他穿着讀書人的衣服,長的也不差,沒想到內裏竟然是個混賬東西!”
虞非晏滿臉窘迫,他偷偷地用眼睛去看斐凝,斐凝卻是面色平靜毫無波瀾,她身側的兩個婢女倒是滿臉怒容地瞪視着虞非晏,兩人微微站在斐凝的身前,擺出一種防備的模樣來。白芷大聲呵斥道:“小賊勿要胡說壞了我家娘子的清譽!也壞了虞家郎君的清譽!更何況你既然是個偷兒,這話自然也不能信!”
傅瑜道:“你把那羊脂玉還給斐家小娘子吧。”
誰料這小孩兒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小聲道:“什麽破羊脂玉,早就扔了!”
聽得這話,斐凝面色一白,虞非晏面上隐有怒色,傅瑜卻是上前一步揪起小孩兒的衣領,問他:“你扔哪裏了?”
小孩兒道:“方才你追我跑了三條小巷,我哪裏知道扔到哪裏了。”
傅瑜被這小孩兒氣得一噎,他冷笑一聲,扔下這小孩兒,看着他冷然道:“我在這永安城內橫行無忌十多年,還從沒見過敢這麽跟我說話的人,你不過是一個小偷,竟然還敢這般與我擡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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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散開,快散開!”一道洪亮的聲音淹沒了傅瑜未盡的話語,衆人只見方才還擁擠着看戲的百姓被驅散開來,走來一隊二十多人的捕快,這些捕快身着藍布紅巾的官服,頭戴黑色的捕快帽,腰間還配有大刀。這二十多人的永安捕快一路走來,各個挺胸擡頭目不斜視,只讓人覺得他們身上有一股一股凜然正氣。
走在前頭的捕快頭子是個留有絡腮胡子的中年大漢,他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的顯得格外的粗狂威猛,這人傅瑜也認得,正是京兆尹的捕頭邢捕頭。
邢捕頭一見着傅瑜便叫道:“傅小公爺,怎麽是你?章郎君呢?”
傅瑜冷笑一聲,頓時不樂意地道:“怎麽了怎麽了,這章霸王如何與我又有何幹?邢捕頭,你還是快去同仁堂千芝堂裏頭開兩副藥劑補補眼睛吧!”
這時,地上灰色的小孩兒突然一個鯉魚打滾便站起來,他兩腳一蹬地,卻是拔腿就跑,傅瑜長腿一伸,雙臂一撈,就又把他按倒在地。
邢捕頭看着小孩兒,詫異地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傅瑜按着仍舊動個不停的小孩兒肩膀,抽空道:“這小孩子是個偷兒,不僅偷東西還誣陷讀書人,更把偷來的東西給扔了。”
邢捕頭對着後邊看了眼,便有兩個捕快從傅瑜手中接過這孩子,将他按住了,傅瑜站起身來,看着邢捕頭伸手扳直了這孩子的臉,臉上露出一抹驚訝之色,他道:“這孩子眼瞅着臉生啊。”
邢捕頭問這孩子:“你是新來的?”
這孩子扭過頭,一雙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瑜,讓他覺得後背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邢捕頭點頭道:“果然是個新來的,什麽規矩都不懂。先把這小鬼帶回衙門裏頭,先審審,然後問問幾個線人,看是誰家的新人吶,這麽不懂事,居然敢在這邊搞事情。”
他又轉身,對着身後的幾個手下道:“你們幾個,去禦風臺那邊看看,章郎君是不是在那邊。你們幾個,去東邊的馬場找找。”
傅瑜問他:“這章金寶,又幹了什麽缺德事?”
邢捕頭頭疼地道:“還是離不開一個色字。”
邢捕頭又指着還歪在地下的小孩兒,道:“把這小鬼頭,一起押着。”兩個捕快伸手去捉小孩兒的胳膊,卻被奮力躲了過去,他被捕快拉着,口中大聲叫嚷道:“你們不能抓我,你們不能抓我!”
邢捕頭冷笑道:“怎麽不能抓你了?”
小孩兒道:“我師兄是大理寺的朱然!你們——”卻是被兩個捕快按住了嘴,傅瑜看着這瘦弱的小孩兒,心下微頓。
這時,只聽一聲“噗通”聲,似有重物落水的聲音,有人在岸邊高聲道:“有人落水了!”
傅瑜聞聲望去,只見靠近禦風臺那邊的明鏡湖上立着一座石拱橋,石拱橋上站滿了人,石拱橋下的水本來該平如鏡,明如空氣的,此時卻被激起陣陣浪花,顯出水中的一個身影來。
傅瑜的眼睛好,看得出來水中那人身姿窈窕,衣裙繁複,一頭長發飄散在水上,卻是一頭褐色的彎發。
石拱橋上尚還站着一個錦衣華服的郎君,那人的面孔也有些眼熟,正是章金寶。
邢捕頭急得一拍手,道:“壞了,出事了!先過去救人!”
話音剛落,他帶着還剩下的十幾個捕快快步向前奔去。
傅瑜看着邢捕頭,沒有說話,王犬韬突地道:“章金寶這人的糗事每半個月便要來上一次,也是見怪不怪了。”
那小孩兒早就被捕快帶走了,此時傅瑜才發覺方才還站在這裏的斐凝已經走了,便連虞非晏也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酸勁,傅瑜道:“我們也過去看看。”
一旁早已上岸來的七郎九郎也忙道:“我們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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