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你在襪子裏養蜜蜂??
第28章 你在襪子裏養蜜蜂??
掌心隔着毛衣感受到寧江澤怦然的心跳,四目相對,兩人面對面不過兩掌的距離。溫景宴垂下眼睫,默了會兒将人扶正坐好,自作主張地駕車回他那兒。
寧江澤不依不饒,追問為什麽:“你不用瞞我,早知道早治療。我是不是患心髒病了?”
“不是。”溫景宴向心內科的同事問過寧江澤,知道沒問題,“酒中含有大量的酒精,會對人體的血管産生刺激,使體內的血液流動加快,從而出現心跳加快、面色發紅。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後排的人阖上眼睡着了,溫景宴從後視鏡看了眼,寧江澤仰着頭,全憑安全帶綁着才沒東倒西歪。
他收回視線,提高了車速。
這幾天雖沒回來,但前天阿姨來打掃過,冰箱裏備滿新鮮蔬菜和肉類。
打開燈,家裏靜悄悄的,兩只鳥還沒去爸媽那兒拿回來,平時開門能聽見兩只撲騰翅膀的聲音。
溫景宴背着寧江澤,氣息平穩毫無變化。在玄關換了拖鞋,随後把寧江澤放鞋櫃上坐着。
寧江澤的腳踩不到地,溫景宴彎腰伺候脫鞋。一旁備着免洗手消毒液,他随手擠了點在手心搓了搓,看着睡死了的人嘆了口氣。
寧江澤放他鴿子不說,還喝得爛醉,折騰人。
去客廳沒幾步路,溫景宴沒背,直接将手穿過寧江澤的腋下,托抱着一路到客廳。
工作一整日,溫景宴的精力也到了紅線。他拿了之前寧江澤穿過的睡衣,将對方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扔洗衣機,忙前忙後擦臉擦手擦肚子。
然後扶着人去洗手間,守着刷牙。
送佛似的,刷完又給人送回沙發躺好。溫景宴趁人醉捏寧江澤的臉,坐在旁邊盯着看了會兒。
別人宿醉睡到日上三竿,寧江澤第二天六點過十分就轉醒。腦袋抽抽似的隐隐作痛,嘴裏一股酒味,亂七八糟的讓他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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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尿憋得小腹脹得慌,他下意識翻兩圈下床,誰知這一翻直接帶着被子滾到了地上——
?!!!
寧江澤驚吓參半,以為有人缺大德,半夜偷摸進來把他兩米大床據走了一半。
溫景宴吹完頭發準備去上班,出來便看見被子在地上,寧江澤也在地上。
肩膀上還搭着一角被子。
溫景宴理解并尊重:“你喜歡打地鋪?”
寧江澤:“…………”
“摔下來了。”他起身把被子撿起來拍拍放回沙發上,不好意思作祟,假意忙碌地拍了下睡褲上不存在的灰塵……?
觸感不對,寧江澤定睛看了看自己身上套着的睡衣,猛地擡頭:“我衣服呢??”
見人醒了,溫景宴将寫好的便簽揉成一團,走近茶幾邊——
“你要做什麽?”寧江澤一驚,連忙擋住嘴。
溫景宴怔愣一秒,笑着将便簽紙扔一邊的垃圾桶裏:“擋什麽?我又不親你。”
寧江澤的臉瞬間爆紅,目露兇光,捂着嘴說:“老子沒刷牙,怕熏死你!”
看了眼時間,溫景宴來不及和他鬥嘴,結束小學雞吵架道:“那等你刷了牙再親。”
他轉步去廚房做早餐,道:“洗面奶和剃須刀都在櫃子裏,洗漱好了過來吃早飯。”
時間不寬裕,溫景宴拿出冷藏室裏,他媽前天拿來的藕丁牛肉餡的水餃下鍋。
六分鐘後,沸水裏餃子逐漸上浮,寧江澤在浴室半天也沒出來。溫景宴将火調下些,去浴室門口叫人:“江澤,吃完再洗澡。”
裏面窸窸窣窣,似乎在脫衣服。
昨晚讓人脫光看了個遍,寧江澤現在看到溫景宴覺得尴尬。另外身上隐約存在的酒味難聞,實在等不了吃完飯。
“你先吃。”寧江澤說。
溫景宴:“吃完再洗,一會兒給你拿幹淨的*褲。”
“你現在洗了難道要不穿*褲和我吃飯嗎?”
下一秒,浴室門倏地拉開,寧江澤洗了臉刷了牙,額前的發梢濕潤,剃須水和薄荷味兒牙膏一下将溫景宴包圍。
寧江澤氣極反笑:“我就喜歡挂空裆。”
“好,知道了。”溫景宴點頭道,“一會兒不給你拿*褲。”
寧江澤:“……”
因為溫景宴而心跳加快,又因為溫景宴被氣得驟停。他算是知道了,溫景宴就是他的萬病之源。
“今天你有其他事嗎?”落座,溫景宴往自己裝蘸料的碟子裏再加了幾滴醋。
寧江澤吃了一個餃子嘗味兒,自覺伸碗過去:“給我也來點。”
攪和攪和,他不答反問:“你有事兒?”
溫景宴看他一眼道:“我今天下午調休。”
“?”
“要是沒事就在家等我,”溫景宴提醒道,“昨天你放了我鴿子。”
“………”半晌後,寧江澤心虛地說溫景宴小心眼。
上午溫景宴兩臺手術,幾乎都待在手術室。忙完去病房轉轉,簽字、看報告單和家屬囑咐術後的注意事項。
到了下班的點,他脫了白大褂,套上外套就走。
章橋上午和一位死不講理的病人在門診吵起來了,挨了主任訓,正在寫檢查。瞟見溫景宴換衣服,從電腦桌後歪出腦袋:“你這就下班了?”
溫景宴:“不然?”
“不然幫我值個班,”章橋一個頭兩個大,“我今天實在不想上班,你再和我換一天吧閨女。”
“不換。”溫景宴拿起手機走人,“下午約人了。”
從不月山回來忙這麽些天,和科裏的醫生換值班時間,攢假就是為了明天給家裏人過壽。
“約會?”溫景宴連上幾天班,章橋也不可能真讓人頂班,他眯眼笑着八卦,“和小寧啊?”
溫景宴笑了下,随意擺擺手:“走了。”
恒溫浴缸裏的水換了兩次,期間鄭放安換了兩個號碼給寧江澤打電話。拒接之後,對方的經紀人似威逼利誘地打來說見一面。
寧江澤擰眉,“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大二的時候寧江澤就簽了公司,他能力和樣貌都出衆,前途似錦。
暑假他爺爺來言淮三院複查,心髒早些年做過手術,每年都會來一趟,一般在下半年十一月份。
那幾天老爺子心口疼,于是寧爸寧媽趕緊聯系了老爺子的主治醫生,到三院住院檢查。
寧江澤就是在那時候遇見的鄭放安。
醫院這個地方聚集了太多的血和淚,附近人行道上殘疾人乞讨的不在少數。大門口中年男女舉着愛心餐館又或者是三十幾塊一晚的小旅館的牌子招攬生意。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住的地方條件有多差,也會在猶豫片刻後跟着去。
他們猶豫的原因不在于條件,而是在考慮還有沒有更便宜的地方,又或者還能不能再在醫院枯坐一宿,省下來的錢好拿給家裏人治病。
世人苦難多如蝼蟻,在衆多人中,寧江澤路過時将手中的傘給了捏着一紙死亡證明,站在雨中無處可去的少年。
鄭放安十八歲生日那天母親去世,家裏所有的錢,包括母親留給他上大學的錢也一并用于母親的治療費上。
盡管如此,也依舊沒了家。最後連給母親火化的錢都沒有。
屍體在醫院放了三天,醫院聯系不上他,但其實鄭放安每天都在醫院門口守着。
在最無助的時候,寧江澤再次出現在視野中。鄭放安抓住最後的希望,将整理得規規矩矩的傘還給寧江澤——
“謝…謝謝。”
鄭放安幾天沒吃飯,頭發長了半遮住眼睛,嘴唇起皮,衣服淋過雨後又自然風幹已然生了異味。
寧江澤沒認出他,看了眼往裏走。鄭放安擋住路,怯怯道:“那天你借我傘……”
他将長柄黑傘遞給寧江澤,目光期翼:“還給你。”
寧江澤盯着他看了幾秒,想起來了:“是你啊。”
後來鄭放安找他借到錢,妥善安葬母親後找了份工作。他将淮大的錄取通知書同母親的骨灰一起埋進地底,每天陀螺似的工作,每個月往寧江澤卡上轉三千。
鄭放安的臉蛋不差,寧江澤有意幫他,幫他拿到了一個電影面試的機會……
“砰!”
手機扔浴缸邊的矮桌上,寧江澤想起這些事就心堵,頭一回後悔不該幫。
閑的。
起身拿浴巾擦*身體,他剛套上睡褲,桌上手機“叮叮”兩聲彈出兩條信息。
身上水氣尚在,鎖骨盛着水,脖頸青筋與血管突顯,水珠往下滑過喉結墜進肩頸那處小小的水坑。
未等波瀾平定,寧江澤彎腰去拿手機時,水滴盡數砸向了地面。
手機屏幕上也落了兩滴。
大拇指随意抹去,寧江澤先看了裏德的消息才回複溫景宴。屏幕濕漉漉的不好打字,他按着語音鍵:“洗澡呢,你把我衣服放哪兒了?”
反正都要換衣服,他裸着上身出去,瞥到新消息,答道:“早上剛吃完飯誰洗澡啊,你還給我煮了二十個餃子……啧,你到底把我衣服放哪兒了?是不是還在洗衣機裏呢?”
出電梯,溫景宴走到家門口按下指紋鎖,開門進屋,人未到聲先到:“江澤,衣服在烘幹機裏。”
屋裏寂靜無聲,隔了幾秒,突然響起腳步聲。下一刻,寧江澤一臉茫然地出現在玄關前:“……”
溫景宴往他精瘦的上半身掃過,胸肌和六塊腹肌都恰好好處,不過度追求極致的肌肉,但又看得出健身後的力量感。
他的睡褲在寧江澤身上也合身,只稍微大了一點。褲腰松松垮在腰間,人魚線半隐半藏,小腹上青筋攀延向上,另一端埋進布料之下。
溫景宴眉梢輕挑,毫不吝啬誇獎:“身材不錯。”
寧江澤一頓,感覺自己仿佛被人耍了流氓,恨不得趕緊把家裏所有的衣服全套身上,“要你說!”
下午一點半,兩人都還沒吃午飯。
烘幹機裏的衣服幹了,寧江澤換好,出來去玄關自己鞋那兒找襪子。
擺放整齊的鞋子裏沒有半分襪子的蹤跡。
于是寧江澤:“溫景宴!我襪子在哪兒啊?”
溫景宴在卧室,他沖了澡換身衣服,聽見寧江澤的叫喊,讓他聯想到方主任講的他兒子——找不到東西就喊媽喊爸。
他拉開衣櫃中間隔層的抽屜,拿出雙黑色中筒襪出去:“襪子昨晚我洗了,晾露臺的架子上還沒幹透,你不介意的話就先穿我的。”
寧江澤震驚溫景宴居然給他手洗襪子,這跟洗褲衩子有什麽區別!
“……謝了。”寧江澤不自覺地摳了摳褲子縫,慢吞吞坐在客廳沙發上拿出卷在一起的襪子穿上。
“不用謝,”溫景宴說,“家裏沒新的,你要是介意我出去給你買一雙。”
“不…啊!”伸進襪子裏半只的右腳腳心突然感受到尖銳的疼痛,仿佛一腳踩針裏了。
溫景宴讓他這動靜給吓一跳:“怎麽了?”
寧江澤嗷一嗓子,猛地将襪子扯了下來——
一只被困在襪子裏的蜜蜂在紮了人後終于離開了困住它的地方。它的尾刺刺進寧江澤的皮肉,他看看蜜蜂,再架着腿看看腳心,最後不可置信地擡頭望溫景宴:
“你在襪子裏養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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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