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雨夜

雨夜

和羅馬裏歐不同，費德裏科來接迪諾時習慣把車停在遠一些的地方，希望這段步程能讓迪諾冷靜頭腦，從戀愛中少年回到家族首領的身份裏。

可惜每次迪諾從你家裏出來都笑成一臉不值錢的模樣。

羅馬裏歐恨不得你們能相處得更久一點，費德裏科恨鐵不成鋼。

今天，暴雨令費德裏科不得不向自己無意義的堅持妥協，他将車停得幾乎與臺階并行，好讓迪諾可以不需要走進雨幕裏就能上車。

拿着傘的少年獨自走出來，費德裏科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種的表情。

眉頭微蹙着，游移不定，似乎在用鑽牛角尖的認真程度思考什麽事情。

竟然符合了費德裏科慣常的期待，可他不僅沒有想象中高興，腦海裏反倒浮現出那天羅馬裏歐說的話。

迪諾将躁動的水汽隔絕在車門外，簡單對話兩句過後，車內陷入一片安靜，唯有雨打玻璃的聲音又急又重。

過了兩分鐘，費德裏科問道：“你們吵架了？”

“怎麽會。”迪諾條件反射地反駁。

費德裏科開始反思，平日他對迪諾的感情生活關心太少，遇到這種情況連如何打開話題都不知道。

如果是羅馬裏歐會說什麽？肯定是調侃的語氣……費德裏科試着模仿了一下。

“今天緣小姐沒有送您出門嗎？”

迪諾呼吸一頓，想到剛才發生的事，眼神不由自主回避：“回來的時候淋了點雨，我想她好好休息。”

肯定是吵架了。費德裏科心道不好，今天該讓羅馬裏歐來才對，那家夥嘴皮子比他利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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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德裏科看了眼後視鏡，這時才注意到迪諾換了一身衣服。

迪諾的目光轉了一圈回來正巧與費德裏科撞上，他面上一熱，有種做壞事被大人發現的窘迫。

誰知費德裏科也擰起了眉頭：“BOSS和緣小姐……動手了？”

這是想到哪裏去了啊！

迪諾猛烈地咳嗽：“絕對不可能！我怎麽會對緣動手呢？只是因為下雨滑倒在緣家裏換了身衣服而已，費德裏科你今天好奇怪啊！”

“呃。”費德裏科說話難得猶豫：“因為BOSS你今天看上去很煩惱？平時和緣小姐見面後，都……難舍難分？”

迪諾确實在煩惱，你也确實在其中占據了一小部分因素，但費德裏科主動問起你的事才是反常。

他也才發現：“費德裏科，你還是第一次在私下跟我聊起緣的事情。”

費德裏科愣了一下：“我……”

“這件事晚點再說吧。”迪諾看向窗外，眼神逐漸凝重起來：“雨到現在也沒有停下的跡象，今天我們有得忙了。”

暴風雨可不是什麽好意象，如果雨到入夜後還不停，那他們這個夜晚就沒有覺能睡了。

“那晚餐……”話一出口，費德裏科自己吓了一跳，換在平日他絕對不會考慮這種事。

迪諾也有一絲意外，随即笑了起來，眉眼中帶着談論到你時特有的溫柔：“我們讨論過了。”

*

你醒來一時沒分清窗外黑沉沉的是烏雲還是天色。

看時鐘，平日該是晚霞的時刻。

小鬧鐘邊上多了一只金毛玩偶，就是昨天吃完飯，你在娃娃機裏看見的那一只。

你愣了愣，把它抱在懷裏戳了戳腦袋，随即笑了起來。

迪諾走之前已經簡單收拾過沙發，你想把套件拆去清洗，突然想起天正大雨就算洗了也晾不幹……拆都拆了，還是順手扔進洗衣機裏。

黑暗并不影響你的視野，你把家裏的燈一盞盞都打開，偌大的屋子亮堂起來更顯得空蕩，卻好像處處站着兩人回憶的幻影。

這還是迪諾回來後第一頓沒和你一起吃的晚飯。

暴雨時要格外注意漲潮，加之鎮上的排水設施年代久遠，加百羅涅的成員們必須随時待命。而迪諾自己，還沒有落實的新的防洪規劃忽然就必須派上用場，和你提到這件事時多少有點擔憂。

窗框外，燈火通明的加百羅涅城堡此刻也顯得寂靜，在暴雨中巋然不動地守護着這座城市。

等到雨稍微小了一點的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

造訪的是法琳和法洛特。

法琳略帶歉意：“打擾了，緣，今晚可以拜托你照顧一下卡洛特嗎？圖書館的天花板因為暴雨漏水，我擔心再出其他問題，今晚準備在那邊守夜，可能沒時間照看卡洛特了。”

“當然沒問題。”你幹脆地應下。

卡洛特牽着媽媽的手，雨衣下藏着一個小書包，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我也可以和媽媽一起在圖書館過夜。”

法琳又哄了她幾句，便将女兒交給你，抱歉地笑了笑。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你和卡洛特兩個人，你忽然慶幸自己剛剛把沙發拆洗了。

好在卡洛特沒有注意到什麽不對勁。

她撇着嘴，仍然處在別扭的情緒中：“媽媽又把我當小孩子。”

你摸了摸她的腦袋，巧克力色的卷發手感偏硬，像女孩的性格一樣倔強。

“卡洛特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和我去看看廚房裏有些什麽？”

“緣來做嗎？”卡洛特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成功自我說服：“緣一直獨居，肯定會做飯……你的廚藝怎麽樣？”

去圖書館的時候你每到飯點都會外出覓食，後來是法琳邀請你和她們一起用餐，你才漸漸與這對母女熟悉起來。

“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探索一下？”你也說不準：“卡洛特想吃什麽？”

“我們一起做嗎？”女孩明顯對這項活動很滿意，兩眼放起光。

廚房裏确實有些食材，像是面粉、通心粉，甚至還有披薩胚，但更多的是零食和飲料。

兩人決定簡單的煮個通心粉，這道料理能否成功主要取決于你在超市随便拿的黑椒醬料是否好吃。

但卡洛特還是對你購買了披薩胚一事表示不滿：“你都在西西裏生活這麽久了還買這種現成品……下次來家裏，讓媽媽教你做吧？”

這難道是什麽生活在意大利必須掌握的技能嗎？

比起西餐，你的胃似乎更喜歡在CEDEF食堂吃到的日式料理，不過法琳的廚藝比鎮上許多餐館都要和你的口味。

“好呀。”你答應下來：“法琳的廚藝很好呢。”

卡洛特對你的誇獎與有榮焉，眯起眼睛笑着，又想起自己還在和母親冷戰。

她忽然喊你：“緣！”

“怎麽啦？”

“你會給他做飯嗎？”

“迪諾嗎？”你略微思考了一下：“其實，好像是他做給我的次數比較多。”

迫于Reborn先生額外施加給迪諾的學業（？）壓力，你們在一起過夜的次數并不多。迪諾知道你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更多時候是直接睡過那個時間段，所以在一起的時候都會督促你吃點什麽。

卡洛特一愣：“那個廢柴不會把廚房炸了嗎？”

“除了最開始會把雞蛋煎成炭，後面都還好吧。”

準确來說，在那一次之後，迪諾的廚藝幾乎展現出了飛躍性進步。

熱水燒開，你将通心粉倒下去，扭頭看向卡洛特：“這個稱呼我聽過好幾次了，Reborn先生也會這樣叫他，迪諾過去真的很廢柴嗎？”

“超級——超級——他可是在平地上走路都能一步摔三下。”卡洛特心不在焉地回答：“被Reborn先生先生教導後靠譜了很多，和緣戀愛之後好像确實很少犯蠢了。”

你想到中午送你回來時他在門前摔的那一跤，決定保留看法。

卡洛特悶不做聲地幫着你洗好盤子，在餐桌上放好後，望着那兩副餐具出神許久。

“媽媽以前也不怎麽會做飯。”

她目光低落下去，悶悶不樂，眼中晶瑩閃爍：“有一次媽媽把鍋燒糊了，爸爸就再也不讓她做這些，再忙也會趕回來做飯。”

你在羅馬裏歐那裏聽說過有關法琳的過去。她曾經是一名學者，只是佛羅倫薩的學術環境并不支持法琳實現自我追求，她才選擇回到家鄉。而卡洛特的爸爸從始至終都支持着妻子的決定，無論求學還是返鄉，直到五年前……他和很多人一起，在加百羅涅與伊萊格拉萊的火拼中去世。

你輕輕将女孩攬進懷裏，她安靜地在你懷裏待了一會兒。

見卡洛特情緒恢複平靜，你朝她眨了眨眼。

“購買現成披薩餅胚和在披薩上放菠蘿，哪個在你們意大利會被判死刑。”

卡洛特打了個寒戰，愣愣地看着你：“你們亞洲人好可怕。”

“啊！”你也打了個戰：“我們的通心粉。”

已經被熱水翻來覆去煮得一戳就爛了。

深夜時分，雨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一同到來的還有一通電話。

“緣小姐，卡洛特現在在您身邊嗎？”羅馬裏歐的聲音隔着電話線傳來，帶着如同影像失真的質感：“法琳在拿書時從梯子上摔下去，撞到了頭，情況很危險。BOSS希望您能帶着卡洛特來一趟醫院，我已經在趕往您家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