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書房

書房

溫熱的呼吸輕輕喘在你面頰上，他身體細微顫動，像只簌簌被壓了滿頭雪的鳥雀，眼神濕漉又茫然。

你移開手，看見他側臉上映着一道指痕，微微泛紅，好似你對他做了多麽粗暴的事情。

迪諾渾然不覺，他重新把臉頰靠在你掌心，直到你再次移開手。

順着下颌、側頸、肩線一路劃到胸前，緊實飽滿的手感。你微微睜大眼睛，覺得好神奇，和看的感受完全不同，之前摸起來也不是這樣的……你按上去，像是啓動了什麽開關，他身體的顫抖加劇，深深把你卷進自己懷裏。

他忽然回神了：“不是，我說的想你不是這個意思……”

你很輕地“嗯？”了一聲，似乎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又像是被他的動作弄得不舒服了。于是迪諾改用雙手環抱住你的腰，側仰着吻了吻你的脖頸。

酥癢的感覺讓你忍不住扭了下胳膊。

他不放你走：“抱一下就好。”

“抱多久都可以啦。”

圈在腰上的手收緊，迪諾枕在你肩膀上，雙眼一瞬不瞬盯着不放。

“還以為緣從我的白日夢裏走出來了。”

“怎麽說傻話？”

你笑着擡起手，讓迪諾可以聞到你指尖殘留的火藥味，他湊近嗅過來，眼神立刻變得清明。

“發生什麽了嗎？”

“被拉爾抓來城堡地下練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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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迪諾知道你在拉爾身邊接受過她的教導，一方面他覺得你防身的手段越多越好，一方面又覺得有他在根本不需要勉強你去做這種事。

迪諾抓着你的指尖親了親：“我會保護緣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去做這些。

處在不安之中的少年打從心底希望你越依賴他越好。他總是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你做些什麽，要怎樣你才會更加離不開他，要怎麽做才能擴大迪諾加百羅涅在你心中的分量，直到占滿整整一顆心。

可是這種話沒辦法說出口。

迪諾從未如此對你隐瞞痛苦的想法感同身受。那些話說不出口的原因，不過是不願意讓戀人看到自己醜陋的情緒，或者幹脆就是醜陋的自己。

迪諾不自覺垂下眼，這是他情緒低落的表現，他玩鬧般咬住你的指尖，又用舌尖輕輕舔/3\舐，下一秒那根纖細的手指徑直探進了他的口腔，抵着濕軟的舌緩慢流向舌根，利落地挑起帶火的咳意。

初出茅廬的畫家小姐動作并不熟練，很快就被畫布纏住了畫筆。

手指轉而觸摸向閉塞的牙床，像是家庭醫生在替年幼的患者做例行健康檢查，細密而親切地一顆顆探去。

牙齒不具五感，迪諾卻能感受到指腹的柔軟、溫柔、輕盈，感受到輕輕黏連的觸感蔓延到全身，細密地撫摸過身體每一寸。

迪諾開始劇烈的喘息，像是匍匐太久接不到主人指令，快要按耐不住撲向獵物沖動的大型犬。

心裏的焦躁也幾欲按耐不住了。

迪諾忍不住擡頭看你，傾斜的動作讓指節更加深入。津液靡靡浮動在空氣裏，所過之處野火燎原，生澀巡游。純真的眼高高在上睥睨，顯出那樣遙遠的幹淨，令迪諾為自己的荒淫感到羞愧。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直到那根手指停下不動了，他已經完全被打開。

你按在一顆磨損的蛀牙上：“疼嗎？”

迪諾搖了搖頭，口腔裏被他自己攪出一片水聲，随着指甲刮過柔軟的肉壁，他再也無法忍耐住喉嚨的瘙癢。

你的手指被傾吐出來。迪諾一邊劇烈的咳嗽一邊慌忙抽來紙巾，把從指尖溢流到掌心的水液擦幹淨，像大型犬藏起最珍愛的玩具一樣将那只手握在自己胸前。

愛戀的輕浮被他攥在手裏，沾染上這種病菌的人類無藥可醫，都要為得到一瞬付出漫無止境的追逐。

他攬下你的脖頸親吻。

吱吱呀呀，門縫剪開一道影子，又爆發出慌不擇路的悲鳴，重新合攏，将猝不及防的打擾和心照不宣的笑聲關在門外。

換在平日迪諾早就彈開了，現在他只寬慰似的把住你的腰，黏糊糊地纏着你又吻了一陣。

尋常的男朋友随着這個吻回到你身邊，兩人分開時他微紅着臉，擡手重新撫順被自己弄亂的頭發，将黏連在你面頰上的發絲一一摘去，比打理自己更悉心地幫小貓咪梳開一身打結的軟綿長毛。

“好了。”他沙啞地說了一聲，目光又從你身上轉開：“明天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我以為迪諾都計劃好了呢。”

“我有安排，但我們要一起過嘛，緣有想法嗎。”

你搖了搖頭，又問：“剛剛有人過來，事情不要緊嗎？”

“我問一下好了。”迪諾拿起桌上的電話。

現在的加百羅涅家族內，年長一點的成員大都是九代留下的舊部，自認對年幼的首領有輔佐之責，因而像費德裏科一樣恪守分寸。年輕的成員們則相反，他們是為了追随迪諾本人才加入加百羅涅，與這位年紀相仿的首領相處得更加随意。

想必從今往後，進入書房前要先敲門或将成為一條鐵律。

你往下探了探腿，被他看也不看地折回來挂在膝蓋上，腰上的胳膊像條單手解不開的安全帶，你只能略微調整松緊，背靠在迪諾胸前，拿起桌上沒看完的那頁紙繼續看了起來。

屬下在電話裏提及事先預定好的鮮花，迪諾感覺肩上一沉，你的腦袋歪了上來。

将他整個人當成懶人沙發倚着了。

“保留下來吧，具體安排交給羅馬裏歐，他明天會負責對接的。”

迪諾隐去關鍵字又說了幾句，便将電話放回桌面，不太好意思的想把打印紙從你手上拿回來。

“這是Reborn布置的作業。”

“原來黑手黨也有理論課程嗎？”

你指着大段主觀作答的理論分析，看到有趣的段落，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

懶人沙發一晃，疼倒是不疼。與彼此觸碰時主觀的肌膚相親不同，小腿細膩的皮膚晃晃悠悠、若即若離地摩擦，像投進湖面的石子，小小一顆，漾出久久無法平息的漣漪。

迪諾扶着你的小腿揉了揉，略感頭疼：“有啊，槍械理論、軍事理論，還有史論，期末結課都要交論文。”

“這樣啊。”你把打印紙放回桌面：“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兩只胳膊又都攬回你腰上，緊張地收緊：“不是特地來陪我的嗎？”

“我在你不會分心嗎？”從你進來過後，迪諾可一秒正事還沒做過呢，那通電話除外。

他臉頰湊過來貼貼你：“會分一點點心，但就不用分心去想你在做什麽了，互相抵消。而且一低頭就能看到你，我會很安心。”

“那我呆在這裏。嗯……陪你寫作業。”你重新靠回他胸膛，抽出一張他寫好的答卷翻看，随口念出一段，按照自己的理解問了他兩個問題。

迪諾訝然：“這是稍前部分的內容，算是不同的答題思路。緣也跟拉爾學過嗎？”

“可能？”你注意力仍在題目上，覺得有趣的很。

見狀，迪諾吻了一下你的臉頰，騰出手拿起鋼筆，又聽見你笑起來。

“我們還從來沒有這樣過呢。”

他不解：“這樣？”

“在你處理工作的書房裏接吻。”你雙手挂住男朋友的脖頸，偷偷和他咬耳朵，吐氣如蘭：“好像偷情。”

迪諾筆都捏不住了，墨水像橫穿天空的機尾雲，洋洋灑灑劃過小半張紙，紅暈從耳根一直逃竄到鼻尖：“緣！”

你無辜地眨了眨眼：“電影裏都這麽演的。”

他雙臂用力，忽然把你放倒在書桌上，眼神沉下，竟然有幾分冷酷的味道：“像這樣演嗎？”

你愣了愣，手不自覺按在迪諾胸前，想拉開一寸容納呼吸的距離，卻被他把手拉過去緊緊按在胸口。看上去身型纖瘦的男朋友，穿襯衫時有種斯文的好看，到底是何時練出了這樣的身材……

“很喜歡嗎？”迪諾的聲音降下來，沙啞地覆在耳邊，你能清晰感知到耳垂被卷進滾燙濕熱的舌裏：“原來緣比我更好色。”

你的臉騰的一下燒起來，那微弱的掙紮都用不上鎮壓，很快便在他緩慢地舔/3\舐下力氣全失。

“不鬧了，不鬧了。”你抓住他胸前的衣衫，閃躲着求饒。

聽見你示弱，迪諾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動作得更快更深入。齒緣研磨着鈍感的軟肉，舌尖以柔軟的力道撥弄着耳骨，繼而沿着輪廓周游，不出一圈你便經受不住刺激，偏開頭，又被他捧着臉頰按回來。

直到女朋友眼中盈着水光，不安地呼喊他的名字，迪諾才停下。

他向後撤回椅子，把已經乖乖不敢亂動的人抱回懷裏，讓你跨坐在自己身上：“還學嗎？”

你抽着鼻子，大腦因為這番意料之外的刺激體驗而宕機，竟然點了點頭。

這下迪諾換愣住了。

你小心翼翼避開身前精神起來的家夥，把臉靠在他肩上，小聲地說：“好刺激，有點喜歡。”

難道一不小心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嗎？

迪諾沉默片刻，抱着你用力親了親，聲音有些無力：“緣，你是不是……也會對我們的感情不安。”

“我……”你注意到那個“也”字，話就這麽哽在了口中。

迪諾也在不安着嗎？

用身體墊着你的少年如同一塊溫熱的磐石，穩穩地拖着你。咚咚。你感受到與自己相貼緊的，胸腔連同皮肉之下的心髒在猛烈震顫。

你遲疑地搭住他的肩膀。

迪諾把你從懷裏撈出來，雙手捧着你的臉與自己對視，大型犬一樣湊上來用唇蹭了蹭你的鼻尖：“不會偷情，不會暧昧，不會分手。不會有別人的，只會喜歡緣一個人。”

他的聲音裏透露着傷心，是真的覺得你可能不信任他，在認真向你做保證。

錯誤的推理得出了正确的結論，面對這算是啼笑皆非的劇情，你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不懷疑這個的。”

迪諾很早就教會了你，愛是透明之物，但被愛的人可以清晰感知到它的溫暖與柔軟。你從不懷疑迪諾愛你。

偏偏這世界，愛不等于全部。

你垂下眼，沒法向他說謊：“我只害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