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雄保會
雄保會
嚣張的叫嚷聲充斥白榆的鼓膜,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更何況這些蟲...
純黑的眼睛中劃過一絲戾氣。
長居主星前,他還需要回一趟126星的地下實驗室。而在離開之前,他必須将這一堆爛攤子清理得幹幹淨淨。
“伊爾西,你先回房間。”
白榆撈起門廳櫃上挂着的純黑色風衣,披上、打結一氣呵成,風衣尖銳的立領将白榆本就淡漠的表情襯得襯得更加冷冽。
其實在聽到外面是雄保會時,伊爾西并沒有感到意外,昨晚發生這麽大的事情,鬣狗般的雄保會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他已經做好和雄保會走一遭的準備,并且如果白榆不跟過來,他還可以在雄保會的面前拿白榆雄蟲身份投鼠忌器一下。
只不過.....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背影,并不像軍雌那樣魁梧有力。相反白榆身材高挑勻稱,盡管常年泡在實驗室也一直堅持鍛煉,全身都負着薄韌緊實的肌肉,伊爾西想到被他抱在懷裏的觸感,手指忍不住蜷縮。
從小到大,帝國教育雌蟲要勇敢,要服從,遇到危險時要主動站在雄蟲前面。
比起從小到大被迫承受的各種尖銳惡意,這種沒有原因的偏愛來得洶湧澎湃,讓伊爾西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招架。
他迷茫的看着白榆的背影,一切畫面自中央開始模糊,顯得荒誕又不真實。
聽到身後只有阿統滾輪的聲音,白榆回頭查看,發現伊爾西還站在原地,瞳孔微微擴張,裏面是晃晃的不可思議。
真的很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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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又一次想到了地球上獨有的這個物種,敏感、倔強,好奇,又有着毛茸茸的觸感。
他沒忍住被自己的這個形容逗笑,語氣輕快地偏頭:“放心,這裏交給我,讓阿統進屋陪着你。”
任何一個雌蟲都不想和臭名昭着的雄蟲保護協會扯上任何聯系。而且,這次陰謀的主策劃者,目前還躺在醫院的薩滿就是雄保會的一個重要成員。
伊爾西不知道白榆知不知道這些,或許他只以為這是一場簡單的例行詢問,所以才會主動幫他擋下接下來的诘責。
于其在忐忑中期待雄蟲的眷顧,一向馳騁商場的伊爾西沒有被動接受結果的習慣。
他抿了抿發白的嘴唇,出聲道:“閣下,薩滿不光是B級雄蟲,還是雄保會雄蟲婚姻保障部的主任。”
“這回并不是一次簡單的例行詢問。”
“他們是沖我來的。”
“您沒有必要蹚這趟渾水。”
他寧可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也怕被哄騙着吃下包裹蜜糖的毒藥。
他可以直面更惡毒的對待,但他更害怕眼前的雄蟲給他蓋一座夢幻的高樓,在他交付真心踏上的那一刻,才發現腳底下是萬丈深淵。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辦?”白榆很少被人質疑,此時門鈴響得急切,密密麻麻的滴滴聲敲得他心煩意亂。
白榆皺起眉,他頭一次發現伊爾西在某些方面異常固執,或許是多年來的如屢薄冰,他從不輕信任何沒有緣由的善意。
伊爾西沒有回答,寶藍色的眼睛靜靜地與白榆對視,他的沉默代表了一切。
他知道他将會被雄保會帶走,知道自己會再次帶上抑制環,也知道自己的尊嚴可能會被再次踩在泥裏。
伊爾西默認了所有的折磨,放棄了貌似求生的繩索,繼續冷靜地陳述一個事實:“星河集團的股權還沒有置換,他們不會要我的命。”
“所以您不用擔心我的生命安全。”
伊爾西語氣十分平靜,像一個旁觀者陳述事實,更仿佛即将受難的不是自己。
如果....忽略一直在顫抖得不成樣子,指尖被攥得發白的左手。
還是怕的,他很怕。
白榆得出結論的瞬間,心中的火氣“噗”得被澆滅。他怎麽能埋怨一只受盡傷害的雌蟲不去完全相信一只滿紙惡劣的雄蟲。
解釋永遠是最蒼白無力的,它永遠沒有行動來得可靠。他既然回來了,那就要護着面對魑魅魍魉的伊爾西,像8年前伊爾西護着被星獸包圍的自己那樣。
白榆沒有猶豫,他大步走向伊爾西,将他的手指從鋒利的指甲中拯救出來。
手順着刺眼的紅印滑到伊爾西的手腕,白榆強硬地将他塞進最近的一個房間:
“我知道,所以你不要出來。”
“砰。”白榆将門關得嚴嚴實實,明确地表達自己的态度。
伊爾西看着嚴絲合縫的深棕色實木門和旁邊一臉吃瓜相的阿統,手腕上殘留的體溫變得炙熱難忍。
他低頭看着那節蒼白的手腕,漸漸倚靠上了房門又緩緩滑落至地面。他握住那一節手腕,将頭埋進膝蓋,而金色的長發随着動作自然地散落開來。
“為什麽...”他喃喃自語。
“我沒有太多東西可以回報。”
他坐擁着巨額財富,卻身處貧瘠的荒漠,四周豺狼環繞。
白榆想要在荒漠中種下一朵花,但伊爾西只怕:這朵花太漂亮了,他終究是留不住的。
阿統好像感覺到了伊爾西的悲傷,便也學着伊爾西的姿勢并排坐下。
“先生,阿統陪着你呢。”阿統沒有腿,便只是抱着胳膊向伊爾西靠了靠。
時近中午,正是陽光最燦爛的時候,它仁慈地将光芒灑落在一個冰冷的鐵疙瘩和一個滿身創傷的雌蟲身上。
“咔擦。”
房子的大門已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接踵而至。
雌蟲的聽力向來很好,頂級軍雌甚至可以撲捉到500米內的任何聲音。
伊爾西沒有改變姿勢,隔着一道厚重的實木門,他可以将客廳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
“白榆閣下,您果然在這裏呀。”雄保會雄蟲婚姻保障部的副主任埃特看見開門的是白榆,一改在門外嚣張的态度。
面對熱情得有些谄媚的埃特,白榆的表情很淡甚至有些冷漠。
他很讨厭這群沒有腦子的蟲子,他靠在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掀起眼皮,語氣滲透着涼意:“有事兒?”
埃特搓搓手,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他當然有事兒。
幾個星時前,他得到任務:将新婚之夜打傷蒙格利的雌蟲伊爾西帶回雄保會關押候審。
至于到底是不是伊爾西動的手,他無所謂,其他雄蟲也無所謂,只要給伊爾西按上這個罪名就可以。
上面的領導說了:只要能讓伊爾西認罪,到時候伊爾西倒臺星河集團的財産他也有資格分一杯羹,當然還有....
那具令蟲垂涎的身體。
埃特興奮得連連保證一定完成任務,但在他乘上飛行器後又立馬收到了另一個消息:注意蒙格利家的小雄子白榆。
“白榆?白榆是誰?我在主星這麽多年可沒聽過這個名字。”埃特拍拍自己的啤酒肚毫不在意:“頂多就是個C級雄蟲,蒙格利不也只是個C級?他的雄子還能高到哪裏去?”
"埃特。"光腦那邊的聲音有些嚴肅:“我們剛剛查證,白榆是A級雄蟲。”
“才...不是....什..什麽?A級?”埃特驚得滑下座椅,他聲音提高了八度:“我咋從來沒聽說過!”
“廢話。”光腦那邊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他也才知道。
白榆第二次覺醒後才升為A級,而第二次覺醒能晉級的雄蟲實在太少了,并且白榆又故意十分低調,就連當初給他檢測和錄入的蟲都被他暗暗“叮囑”一定要保密。
所以,這群只知道吃喝嫖賭,開party的雄蟲不知道就太正常了。
“那那那,我該怎麽辦?”埃特捧着光腦,兩腮的肉随着他的聲音晃動。
“怕什麽,白榆也是雄蟲,雄蟲把雌蟲帶走也無非那件事,他想要就給他。”
光腦那邊的聲音突然壓低:“但記住,一定不要和白榆交惡,最好是能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你也知道組織目前缺少A級高等雄蟲。”
“那好說,您放心就是了。”埃特拍着胸脯保證。
保證是保證,行動是行動。埃特進屋第一件事兒就是悄悄瞄了一圈。
并沒有看見他想象中伊爾西跪地受罰的身影,只有眼前放着冷氣,明顯不配合的白榆。
埃特心裏暗暗叫苦,面上卻不顯,他清清嗓子順着白榆的話茬說道:“閣下,我是雄保會雄蟲婚姻保障部的副主任埃特。”
“昨晚伊爾西涉嫌傷害雄主,今天我特意把他帶回去審問。”
“哦?你是說他涉嫌傷害蒙格利那個老家夥?”白榆直起身,勾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手指有規律地在沙發扶手上“噠噠噠”地敲擊。
“對對對。”埃特弓着腰陪着笑,頭頂冒着冷汗,心裏卻罵着娘。
“你确定?”白榆冷笑着反問。卻不等他回答直接說道:“蟲是我揍的,我看那個老家夥不順眼很久了。”
“哎,不是閣下……”
白榆沒有搭理他,随手拿起茶幾上的綠竹紋茶杯把玩,滿不在乎地繼續說道:“哦,對了,還有薩滿,他擋着我路了,我沒看見,就不小心撞上他了。”
“他沒事兒吧,讓他把銀行賬號發給我,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我一起賠他。”
“還有事兒麽?沒事兒你就可以走了。”白榆斜眼瞅他示意慢走不送。
“咳咳咳咳咳。”埃特被堵得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他感覺胸口有些疼。
他發現白榆看着表面滿不在乎卻話裏話外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攬,明顯是要護着伊爾西那個雌蟲。
這可不是他以及他上司想要得結果。
在他急得滿頭大汗打算亮底牌時。一門之隔,伊爾西閉着眼睛,将自己縮在門與牆體的三角空間,仿佛這樣可以給自己帶來安全感。
他将嘴唇咬得很緊,甚至恍惚間鐵鏽味彌漫至整個口腔。
客廳裏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聽見白榆将他摘得幹幹淨淨,完全不說揍蒙格利,撞薩滿是因為要救自己。
怎麽能這樣說呢?
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蒙格利是C級雄蟲,也是白榆名義上的雄父,而薩滿更是雄保會所屬得B級雄蟲,白榆一個C級雄蟲,怎麽敢把責任...
不對,白榆不像是莽撞的雄蟲。
伊爾西猛然得擡頭,他突然意識到,資料上只說白榆第一次覺醒的等級是C級,并沒有說第二次覺醒的等級。
因為很少雄蟲能在第二次覺醒時晉級所以就連伊爾西也下意識忽略了。
他攥着拳,轉頭問阿統:“你主人精神力等級是什麽?”
于此同時,門外的埃特谄媚與阿統的機械聲音交錯重合。
“尊敬的A級閣下,我代表雄保會向您保證:只要您指認伊爾西,雄保會将無條件答應您一件事情。”
“主人是A級啊!”
“并且我們會用盡一切辦法将伊爾西轉到您的名下做一名雌奴,您可以對他為所欲為,要是厭煩了就扔給雄保會進行回收。”
“所以,伊爾西先生。”阿統大膽地戳戳伊爾西的小腿,“你不要怕。”
“星河集團得財産分給您4成。”
“主人和阿統都會保護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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