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尾聲

尾聲

換季的這段時間謝惜病了整整一個周，跟院裏也請了兩天假。戚陽陽下了課就陪她去打吊瓶，看着她吃飯吃藥，終于是好得差不多了。

謝惜一生病就喜歡做各種各樣的夢，這一次她總是夢到小時候。

爸媽剛離婚後不久，那時俞學清還沒有過來。

謝惜剛放學到家，看了眼門口的高跟鞋和皮鞋，徑直走到隔壁的房間。房門半開着，媽媽在房間裏收拾東西，旁邊還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幫忙。媽媽在指揮，男人在收東西，聽到動靜，兩人都向門口望過來。

謝惜媽媽一怔，“你，這麽早就放學了？”

謝惜沒有應聲，只是看着旁邊的男人。比她爸爸年輕多了，穿着西裝沒打領帶，因為要收拾東西袖子撸了上去。男人見她看過來，忙把頭發理了一下，袖子弄了下來，臉上有些尴尬。

謝惜媽媽和男人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出來關上了房門。

“吃飯了沒？”謝惜媽媽問。

謝惜收回視線，看向她說：“吃了。”

謝惜媽媽點點頭，嘆了口氣說：“你爸最近回家沒有？”

“沒有。”

“沒回家？我就知道。”謝惜媽媽小聲嘀咕了一聲，掏出手機又對她說：“一會兒我給你爸打電話，還有零花錢嗎，我再給你轉500塊，你爸要是沒回來就和同學出去買着吃。”

謝惜盯着她的臉不動，今天她來收拾東西，就意味着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以後沒什麽必要應該是不會再見了。

“好了。你奶奶應該這幾天就過來了吧，好好聽奶奶的話，在學校好好學習，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就找你爸，找我也行。”

他們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謝惜在房間裏聽到他們搬東西的聲音，說話的聲音，最後是拉杆箱的聲音，在她的房門口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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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惜坐在床上擡頭看向房門口，門外安靜了許久，接着又響起拉杆箱的聲音，然後就是關門的聲音。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這個結果她很早就預計到了，也準備好了，她不應該這麽傷心的。

一開始是無聲的哭泣，漸漸的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出來。

布加迪從門縫探進腦袋，噠噠噠走到床邊，扒着床邊看熟睡的謝惜，然後自己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最後躺在床下自己也眯起覺來。

突然它警覺地擡起腦袋，敏捷地跑下樓。

緊閉着的大門，随着一聲解鎖的聲音緩緩打開，布加迪跑到門口還沒等鑽出去，就被一把抱了起來。聞到熟悉的氣息，它也沒有叫，就是興奮地蹭着來人，恨不得舔遍他的臉。

布加迪被抱着上了二樓，它也不蹭了，看向主卧的方向。

謝惜感覺迷糊間有只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小心擦掉了她眼角的淚水。她本能地抓住那只手轉了個身，臉緊緊貼着又沉沉睡過去。

謝惜醒來後，先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傍晚了。

“布加迪。”她習慣性地叫了一聲。

一般她喊一聲，布加迪就會馬上跑過來，這次她叫了三聲也沒見它進來。估計是自己在下面玩瘋了。

謝惜去浴室沖了個澡。這一覺一睡就是一下午，渾身都有些僵硬了。擦完身上的水漬，套了一件白色睡裙，正吹着頭發隐約感覺房間裏有響聲。她關掉電源，耳朵貼到門上聽，好像是腳步聲，對，她聽得特別清楚，是人的腳步聲。

怎麽會有陌生人進來，布加迪怎麽也不叫，難道，布加迪...她想起很早之前看到的新聞，有些強盜知道家裏有狗的，進來會先殺掉狗，然後在不知不覺間把主人一家三口都殺掉了。

這麽一想，謝惜感覺身體微微顫栗，臉變得蒼白，她咬牙，呼吸急促，死死攥住吹風機打開了浴室的門。

謝惜抓着吹風機，剛要喊出我已經報警了，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宋炎就站在浴室門口，看她如臨大敵的氣勢，馬上反應過來她是以為進賊了。他輕笑出聲，看着她從驚恐的眼神變成難以置信，再到驚喜着撲過來。

宋炎上前一步把她抱了個滿懷，手裏的吹風機被他拿過來丢到了地上。

“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不是下周嗎，吓死我了，我以為進賊了。”謝惜有點無語輪次，緊緊抱着他的腰，就怕自己還在夢裏。

“你生着病我不放心。”聽到這句話，謝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宋炎抱得更緊了些，眼眶也跟着有些紅。

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他就去了美國，一去就是三個月。每次視頻的時候，謝惜都是笑嘻嘻的說這兩天發生了什麽事，一切都好，生了病也不告訴他，要不是因為這次病了很久，也就被她瞞過了去了。

宋炎知道她體質差，還一個人在公館，當晚就改簽買票坐淩晨的飛機飛回來。

等她哭夠了，宋炎帶她回浴室洗臉。謝惜看着鏡子裏哭得像花貓一樣的自己，又想哭了，太醜了。

“怎麽又哭了。”宋炎心疼地捧起她的臉，替她拭淚。

謝惜抹了把臉，“哭得太醜了。”

“不醜，喜喜最好看。”

謝惜擡眼，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心的，确認過眼神，應該是真心的。

謝惜穿的睡裙是V領系扣的，這幾天生病瘦了些，睡裙也就大了點，兩人樓樓抱抱間，睡裙領口歪了。從宋炎的視角，能清楚看見衣服裏面。

他湊近一步，把謝惜困在了洗手臺之間，黑眸深邃無比，聲線有些勾人道：“病好點了嗎。”

謝惜眼睛有些腫，哭勁兒還沒過，沒察覺到他的變化，點頭說道：“好了，陽陽照顧了我好幾天，我，唔。”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嘴就被堵住。

宋炎熟練地撬開她的牙關，充滿了渴望。謝惜被吓了一下，然後紅着臉配合他。

宋炎的舌尖勾着她的，連帶着她的心也被勾了去。宋炎抓着她的腰，輕輕向上一提讓她坐在洗手臺上，躬起上身吮了一口她的上唇。

謝惜緊張地胸口上下劇烈起伏，臉頰紅得不像話。宋炎愛惜地撫摸她的背，嘴唇繞到她的耳朵上親了一口。謝惜身體抖了一下偏過頭，這個動作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宋炎順着親下去。

謝惜感覺心要跳出來了，她緊緊抓着宋炎的肩膀，不自覺地仰起頭，就感覺他越來越往下，到了胸口時她忍不住叫了聲：“宋炎。”

宋炎動作依舊，從鼻子裏嗯了一聲，然後擡起頭重新噙住她的嘴唇。

謝惜感覺自己全身軟乎乎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她被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腰被箍住，沒一會兒就扛不住連連叫停。

雙腿酸脹得擡不起來，她虛弱的側躺着，就聽見頭頂上方傳來撕包裝的聲音。她警惕地看過去，下一秒被宋炎抓住雙手，壓到頭頂，十指相扣，聽他柔聲哄道：“乖，馬上就好。”

謝惜欲哭無淚。他嘴裏的馬上和她知道的馬上好像不太一樣。

宋炎回來了，最開心的人謝惜數一個，第二個就是俞學清了。

一聽他回來了，就親自給宋炎打電話讓他來家裏，做了一頓不亞于宴席的一大桌子菜。謝惜醋味大，現在的俞學清對宋炎比對她還好了，天天小宋長小宋短的，她聽得耳朵要起繭子了。

宋炎習慣了和俞學清相處，也已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奶奶，沒事就來看她打麻将，陪她唠嗑。

學期考結束後，兩人去臨市玩了兩天，聽說李舟他們在小區裏開了個快遞驿站順便去看了他們。

謝惜喜歡看海，這次來臨時決定在海邊的酒店住一晚再回去。她在洗手間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宋炎正翹着腿靠在床上看手機，他穿了件黑色運動套裝，還是他常買的那個牌子，短褲下的小腿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謝惜好像有點這方面的癖好。

“傻站着幹嗎呢，過來。”宋炎看她有些呆愣的樣子出聲提醒她。

謝惜回過神，乖乖走過去，宋炎放下腿，拉過她的手腕讓她坐到腿上。謝惜剛想說話，宋炎就湊了過來。

最近的宋炎不知道怎麽了，特別喜歡讓她坐腿上吻她，從前那個接吻時溫柔體貼的宋炎不知去向，現在每一次接吻都是深吻，就像現在這樣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扣住那不太安分的手，費力掙開他，微喘着氣說道：“再不出去就要天黑了，我要去玩水。”

好興致被打斷，宋炎皺了下眉，看她一臉不滿的樣子只好收心，意猶未盡的親親她的嘴角，然後拉着她起身。

暑假時，謝惜經過陸盛川的推薦得以在律所實習半個月。

這個律所謝惜也有耳聞，禾海大的不少畢業生都到這裏實習過，現職中也有幾個禾海大畢業的。她只實習半個月，其實就是來打打下手，并不實際接觸案子，最多只是跟着去觀摩了兩次開庭。

律所的工作和她想象中的出入還是很大的。

她看到大家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吃飯都沒有準點，忙活了好幾天委托人又改口供的，和委托人的溝通場合也不是那麽正式。

陸盛川當初說有這個機會的時候，她滿心歡喜，毫不猶豫就同意了，所以被現實打臉打得也格外疼。

這半個月除了心情有些複雜以外，其他沒有什麽變化，她又回歸了什麽都不懂的在校生。

到了大三，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幾個人也很少能全員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都是在朋友圈裏找存在感。

謝惜生日是每年的8月30日，他們這裏講究生日當天早上要煮雞蛋，俞學清一大早就煮好雞蛋等她起床。

“今天是不是要和小宋一起過啊。”俞學清問。

謝惜嗯了一聲，把雞蛋艱難地吞進去後說：“他說想來家裏一起過。”

“你們小情侶一起還帶上我這個老婆子幹什麽，你們出去好好過，奶奶今天就當是放假了。”

謝惜有些小傷心，“奶奶，你都不陪我過生日了。”

俞學清走過來抱抱她說：“喜喜長大了，有人陪了，奶奶別提多高興了，晚上回來奶奶給你煮餃子好不好？”

謝惜也伸手抱住她點頭說好，“我要吃韭菜雞蛋餡兒的。”

“行，那就包韭菜雞蛋的。”

宋炎來接謝惜的時候，她已經等在了小區門口。上車後，宋炎從後座拿過一束花遞給她。

“你還買了花！”女生很少有不喜歡收到花的吧，反正謝惜是。

大清早她就收到了來自各方的各式祝福。宋炎被謝惜當成自拍杆，讓他舉着手機，然後捧着花自拍了幾張，等她滿意了才得到允許啓動車子。

自從從美國回來之後，宋炎似乎在相處方式上有了些改變。變得經常給她制造一些小驚喜，還時常誇她好看。

謝惜最近徹底沉溺在了他的寵溺和溫柔鄉裏無法自拔。對于誰更喜歡彼此這一點，雙方難分高下。

吃過晚飯回到公館，宋炎讓她在門口等着。

謝惜不知道他又要給她制造什麽驚喜，滿心期待地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布加迪就跟在她腳邊，跟着她來回移動。

身後響起關門聲，謝惜轉過身，就見宋炎手裏拿着一堆東西，仔細一看是好幾種煙花。

宋炎把煙花筒擺放好，拿出打火機，一個個點上後，走回謝惜身邊，抓住她的手。

謝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煙花上。天剛好已經黑了下來，随着滋滋滋的響聲，一齊噴出好看的呲花，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好好看。”謝惜喃喃道。

趁着這檔口，宋炎執起她的手落下一記輕吻。謝惜側身面向他，看着緊緊被他握緊的手，視線上移，定在他的臉上。

煙花的亮光打在兩人身上，宋炎看着她明亮的眸子，神情十分認真道：“我好像沒有認真和你表白過。”

“你肯定不知道這段時間對我來說意義有多重大，謝惜，感謝你能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你說過，不僅要同甘更要共苦，雖然很舍不得，但我想這麽做。我想對你說，我會好好珍惜你，每時每刻把你放在心裏，從今往後，我想和你在一起度過每一歲每一年。”

煙花的亮光逐漸消失，周遭變得安靜。兩行淚沿着她的臉頰滑落，眼眶不斷積攢淚水，她快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何嘗不是呢。

謝惜雙手捧住他的臉，衷心一笑道：“好，一起度過每一歲每一年，永遠不分開。”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經過太多考驗。

如果這世上有如果，那就是如果能再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好在未來可期，來日方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