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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楊氏親眼盯着裴瑀喝下醒酒湯,才稍稍放下心來。
作為母親,她再了解自己兒子不過了。她低頭看着地上的酒瓶,便知曉他心緒不佳,她自然也疼在心裏。方才她一聽見薛端說他不省人事,一時關心則亂,匆匆趕了過來。眼下雖見着裴瑀并無大礙,但她仍心有餘悸。
楊氏往日極好說話,是侯府下人公認的大善人。但今日不同,畢竟是與自己一雙兒女緊密相關的事,這就觸犯到她的逆鱗了。楊氏最是看不慣下人在此等重要事情上糊弄自己。看見身後心虛站着的薛端時,楊氏心中的驚懼擔憂統統轉換成了憤怒。
“薛端。”楊氏開口,語氣頗為不悅。
薛端猛地擡頭,心下惴惴不安,忙應了聲。他微微低頭,不敢應答。這時他恰好感受到一道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只不過這道目光刺人得很,讓他如芒在背。
楊氏走到他身前,蹙眉看他:“你今日怎麽回事?做事冒失毛躁不說,還自作聰明,哪有将軍身邊親随的風範?你家将軍的身體狀況是可以糊弄得了的嗎!罰你……”
“母親莫氣着自己了。”裴瑀突然開口,聲音冷淡。
薛端心中霎時又燃起希望,只不過接下來那道清冷的聲音讓他簡直是如墜冰窟。
“罰他這個月的月錢,以及罰抄《道德經》全書,”裴瑀一頓,聲音冷到了極致,“讓他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他最後這句話似是意有所指。
薛端心中一凜,這下他知曉自己今日是真惹着自家将軍了,他這是對自己來真的。
楊氏也知裴瑀這處罰可不是做做樣子的,內心古怪。但畢竟薛端是自己兒子身邊的人,她本就不欲插手管教,遂并未言語。
今夜時候已經不早了。楊氏注重養生,平日這時都已早早上床就寝了。如此一折騰她也累了,臨走之前她又囑咐了自己兒子一番,讓他注重身體,切莫酗酒傷身,諸如此類等等。
楊氏正準備帶着裴瑤離開。
裴瑀突然開口:“母親,讓阿瑤留下,我同她有些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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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瑤一頓,徐徐轉身,看着自家大哥那冰涼的目光時,心中突然發虛。
楊氏只當他兄妹二人分別之際還有些話說,欣慰道好,帶着玉蝶回了房。
薛端也跟随着楊氏出了屋。
他心下回憶自己今日領的差事,都是圍繞那姜姑娘的。難不成是他事情沒辦好?旋即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想。自己今日不就是做着馬車夫的活嘛,哪有這等事情都辦不好的說法。又想到将軍最後意有所指的那句話,他一拍腦袋,突然便知曉自己的問題在于說錯了話。但他若是當時便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便不會那麽說了呀,所以他又如何想得到自己是說錯了哪句話惹得自家将軍不高興了。
薛端有些欲哭無淚。其實罰月錢這件事對他并無多大影響,放眼京城,忠勇侯府下人的待遇本就極好,更何況他是跟着将軍長大的随從,所以克扣一個月的月錢對他并無多大影響。真正讓他痛苦的是罰抄,薛端平生最惡讀書寫字,罰他抄寫簡直就是讓他痛不欲生。
他暗暗發誓,自己今後一定謹言慎行,思及今日風波,他當真是心中叫苦,悔不當初。
正屋內,眼下楊氏回屋去了,屋內便只剩裴瑀裴瑤兩兄妹了。
裴瑤只站在原地,不願走到她大哥身前。她對上裴瑀的眼神時,只覺那眼神冰冷地讓她害怕。
“阿瑤,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拿走我房內的物品,所以感到心虛是嗎?”裴瑀冷冷開口。
裴瑤強裝鎮定:“我沒有。”哪怕是聲音發顫也依舊要矢口抵賴。
裴瑀嘆氣,似是無奈:“阿瑤,何必撒謊?若我沒猜錯的話,那帕子在你袖中。”
裴瑤面上微微錯愕,但仍強裝鎮定。她的手下意識地緊抓着衣袖,捏出了褶皺。原來她方才的小動作并未逃過大哥的眼睛。她面上挂不住,一把将那繡帕抽了出來,摔到面前的梨花桌上,情緒崩潰:“那我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裴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而後又看向自己妹妹,淡淡回答:“只是一條繡帕罷了。”
裴瑤定了定心神,她覺得自己神智從未如此刻這般清醒,篤定道:“一來,我不相信你會喜愛這閨閣女兒的用物;二來,這繡帕非同尋常,它是阿浈姐姐随身攜帶的繡帕,”頓了頓,她繼續道“更何況,它恰恰好出現在這個時候。”
裴瑀不置可否。
裴瑤也不傻,她早在之前就察覺出一些苗頭。而人一旦對某件事生出懷疑,這些疑點自然也就串聯成線,指向一個清晰的事實。裴瑤本就是大小姐性子,她突然覺着他二人一直将自己當猴一般戲耍,而自己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她冷笑一聲:“我的好大哥,原來你早早便對她動心了啊。”
“難怪每次你倆在一起時,都要故意把我支走。還有,你剛回京城時便主動将禮品送過去,便直接送到她屋子裏去了;那次她在我屋裏,你應當是一聽見她來便馬上趕過來了吧;她當時可是有夫之婦,所以她還沒有和離時,你倆就勾搭上了是吧……”
裴瑀冷冷打斷她:“阿瑤,你說夠了沒有?我便是心悅她又如何?在她和離之前便作此想法又如何?”他直直望着裴瑤,那兩個“又如何”說得極其理直氣壯。
裴瑤見慣了平日端方正直,不茍言笑的大哥。見他如此直白,面上是遮掩不住的錯愕。她向後退了一步,問道:“那她對你呢?”
裴瑀沒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在這時已經是答案了,再結合他今日的反常表現,裴瑤已猜得八九不離十。這下裴瑤更不可置信了,她覺得他們全都瘋了。
她直接轉身跑了出去。
裴瑀冷眼看着自己妹妹跑了出去,沒有叫住她,而是彎下腰将那方繡帕工工整整地收進了一木匣子中。
……
翌日,裴瑤早早便起了床,坐上馬車往如意坊趕過去。
門口的小厮早早便眼熟她了,便将她放了進去。
待裴瑤走到門口時,恰好碰見迎面從房間中走出來的冬青。冬青見她神情嚴肅,且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頓感不妙。
冬青低聲喊了句:“裴姑娘。”
裴瑤卻只看了她一眼,不耐問道:“你家姑娘在裏面嗎?”
昨夜姜浈在程芸如那兒待了許久,又哭腫了雙眼,許是熬到子時才入睡。冬青心疼自家姑娘,又見裴瑤來者不善,伸手攔住裴瑤:“我家小姐昨夜睡得晚,勞煩您先在旁邊廂房稍作等候,待她醒了之後便通傳您一聲。”
裴瑤本就帶着怒火來這兒的,又見冬青攔着她,正欲發作。邊聽裏屋中傳來一沙啞的聲音:“阿瑤來了,讓她進屋吧。”
聞言,裴瑤向冬青狠狠瞪了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姜浈撐着床坐了起來,她面色蒼白,眼下也有一圈烏青。冬青進屋為她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見着姜浈這幅可憐模樣,裴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生硬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姜浈沒有回答她,她感受到裴瑤今日心緒不佳,看着是找她問罪的。姜浈開門見山:“阿瑤,你有何事找我,直接說吧。”
裴瑤突然就紅了眼:“姜浈,如果你能成為我嫂嫂,我其實很高興。但我不能理解的是,贈絹帕以表情思,你明明不喜歡我大哥,為什麽還要将自己随身攜帶的繡帕送給她。我知道這條繡帕意義非凡,你日日将它随身攜帶,當初我想要這條繡帕時,你都拒絕了,”她頓了頓,意識到自己一時激動,說話并無邏輯,總結了一句,“總之我的意思是,你分明不會接受我大哥,為何要留給他這樣一個念想。這麽多年了,我從沒見過他對一個女子上心,你這樣……他會好受嗎?”
面對裴瑤的歇斯底裏,姜浈沉默了許久方開口:“阿瑤,你若想怨我便怨吧。”
裴瑤突然哭了,情緒激動起來:“這都是借口。我知道你其實也不好受,對嗎?你坦誠一點回答我。”
姜浈一愣。
裴瑤不等她開口,語速極快繼續道:“姜浈,我了解你。你對我大哥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心動與好感嗎?他身形高大,相貌俊朗,又聖眷優渥,平步青雲。他始龀之年會拉弓,外傅之年會騎馬,束發之年已學完了四書五經,待到弱冠之年,已是馳騁沙場,百戰百勝了。你說你嫁給他有什麽不好啊?”說到最後,裴瑤已經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了,滿臉的狼狽。
裴瑤嗓音已有些沙啞,她搖着姜浈的手:“咱們坦誠一點,順着自己的心意,好不好?”
冬青看不過,上前拉住了裴瑤,又遞給她一塊手帕:“裴姑娘不要激動。”
裴瑤哭也哭累了,一把接過繡帕拭去面上淚水。她強裝淡定,扶着秋韻的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我就是難受,看着我大哥難受,我就難受,”她一頓,語氣稍微軟了下來,“總之,我勸你再好好考慮我大哥。”
她狠心轉了身,扶着秋韻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冬青,送她們出去。”姜浈淡聲吩咐了一句。
她看着裴瑤的背影,垂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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