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 番外·婚禮篇

67   番外·婚禮篇

◎櫻桃◎

婚禮篇（1）

宋青梨最近跳槽了。

說是跳槽也不夠準确。小優系列現在分支衆多, 價格頗高，所以恒川打算分出一個子品牌，專注中低端市場, 面向注重性價比高的客戶。

子品牌名叫梵淨, 她被安排為梵淨的總工程師。

收到通知書那天她沒有太意外，倒是景川本人忙前忙後，把這麽多年的經驗和注意事項給她列了個長長的pdf，還四處打點, 召集即将也調任過去的工程師們開了個簡短的會議。

宋青梨哭笑不得：“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我不會把你家公司搞垮的。”

景川沉默了會, “沒緊張。”

“搞垮無所謂，到時候我們再合夥開個夫妻店就行。”

“……那你爸媽那邊怎麽辦。”

“不知道。”景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關我事。”

“……”

宋青梨忍不住給他豎大拇指。

孝子。

大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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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頭将他這番暴論一字不落地轉述給景承良和孟誠茹。

孟誠茹一聽，當時就起火了, 拽着景承良火急火燎地趕往家裏和景川算賬。

“你這小子說的是人話嗎？巴不得你爹媽趕緊下崗是吧？別人家都是爹媽辛辛苦苦創業，孩子撿點軟的吃，你倒好, 巴不得公司趕緊倒閉你好自立門戶。”

景川靠在沙發上, “我跟她開玩笑的。”

“玩笑？這叫玩笑。”孟誠茹說, “行，那我也跟你開一個。”

“梨梨，這兩天到南墅去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南墅是孟誠茹和景承良住的地兒，和他們所住的地方有不短距離。

宋青梨聽罷, 非常配合地勾起唇角，“好啊。”

她最近和景川爸媽關系比之前還要親密很多，主要是某人推波助瀾, 犧牲自我, 襯托得她非常懂事。

婚紗置辦好後并沒有如期舉辦婚禮, 宋青梨臨時又反悔了，不想辦婚禮了。

作為一個尴尬癌晚期，她實在不願意在衆人面前秀恩愛。幸福是自己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親親，摟抱。甚至還要被人評頭論足，讨論家世……前者給他的心理壓力還沒那麽大，但一想到後者發生的情況，她就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在景承良和孟誠茹都是比較開放的父母，不辦就不辦吧，簡單吃個飯就行。

但景川這兒就不行了。

他跟個小嬌妻似的，就是想辦。

——我要辦。

——我要結婚。

——一個男人一輩子能結幾次婚？更何況我只有這麽一次，為什麽不辦？

——不管。

——我就要辦。

景承良：想辦自己辦，別請我們。大半晚上有這時間鬧還不如給我弄倆孫子來實在。你知道嗎？人家隔壁老王家都生三胎啦，我一個孫子都沒見到。

說！是不是你小子有問題。

景川皺眉，臉上甩出一個“你是我親爹嗎”的表情來。

景承良沒有就此收手，還在絮絮地念叨。

宋青梨家裏的事兒他們都知道，所以景承良和孟誠茹對她格外照顧。青梨多好一小孩啊，臉蛋紅潤，肉乎乎的，一看就知道有福氣身體好。平時出去出差旅游什麽的也知道給他們帶點禮物，哪像景川那逆子？

一想到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偏偏攤上那種家庭，景承良就氣得忍不住又罵了景川兩句。

還給他報個男科，檢查檢查身體。

“約了周醫生，下周三早上九點，別忘了準時去。”

景川：“？”

婚禮沒辦成，還要被親爹質疑能力。

我他媽真是服了。

--

去南墅暫住不是開玩笑，宋青梨還真搬過去住了幾天。

不是因為感情不和，單純只是因為南墅距離新公司大樓比較近。

最近加班頻繁，景川每次深夜來接她，她也過意不去，索性周一就動身前往南墅。

晚上八點。

【景川】：什麽時候回家？

【宋青梨】：不知道，還沒下班。

【宋青梨】：你去過醫院了嗎？

【景川】：？

【景川】：我需不需要去你不是最清楚嗎？

“……”

景川三言兩語很快便說得她耳根發軟，隔着一道屏幕宋青梨都能想象到他在那邊竊喜的模樣。

她攥着拳頭，忍不住給他發個了滾的表情。

【景川】：你今天下班以後要回家嗎？

【宋青梨】：不回。

【宋青梨】：周五回，陪你過個雙休。

這條信息發過去大概兩三分鐘後某人才回了一條。

【景川】：不用陪。

不用陪？

哦。

好吧。

不陪就不陪，她還能落個耳根清淨。

宋青梨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把手機倒扣過來，專心工作。

自從成了梵淨的總工程師，她的事業心比之前強了許多。

滿腦子各種實驗數據，早就不知道老公是何物。

工作好。

老公壞。

一個小時過去。

她伸了個懶腰，準備拿保溫杯去接點水，把手機又掀了回來。

這才發現景川又發了好幾條。

【景川】：我不用陪。

【景川】：真的。

【景川】：我真的，完全不用陪的

【景川】：^^

“？”

同一句話說三遍幹嘛。

--

計劃趕不上變化，景川一語成谶。

她臨時收到了Lucas的邀請——國外人工智能領域的超級大牛——對方表示希望能和她見一面，一起探讨。

宋青梨求之不得，立馬準備前往裏斯。

時間就定在周末，她搶到了最後一張商務艙機票。

為了安撫某人，宋青梨提前回了家。

景川還在回來的路上，宋青梨沒告訴他今天自己要回來，特意給他留個驚喜。

買了束芍藥，減去深根，插進幹淨的井水裏。

風從窗外吹入，蕩得桌緣的花瓶搖搖晃晃，很輕的一聲門響後，某人推門而入。

宋青梨保持着彎腰的姿勢擡起頭，正巧撞上他下耷的雙眼。

主卧裏光線很暗，燈罩上像是覆了層薄薄的雪，一抹橘色的光在包豪斯臺燈裏來回跳躍。她能聽見輕微的電流刺啦聲。

景川的眼裏亮了起來，電光火石閃過一絲驚喜，但只保留了一會，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把包丢到一旁的沙發上，冷豔地哼了聲，“不是說不……”

話還沒說完，宋青梨就沖上來抱住他。

她骨架小，力氣也輕，這麽一撞在景川眼裏無異于小貓撓癢。事實上她也正在這麽做。

藕段般的手臂擦過男人的腕口，環在腰間。掀起的暖流和馨香在過近的距離裏流動。

她貓着腦袋，在景川鎖骨下緣來回蹭弄。

景川頓了頓，身體僵硬。

過了幾秒，緩緩地锢住她的肩膀。

“怎麽突然回來了。”

他的聲音相較剛才要低沉很多，垂着眸，指節瘦削，五指握着她往懷裏扣。

宋青梨從他的呼吸裏嗅到了一絲很淡的白葡萄酒味，她被泡在酒裏，思緒也随之紊亂起來。

她擡起頭，“你喝酒了嗎？”

“嗯。”景川的手指開始不安分，輕而肆意地流動起來。

手法下.流，蓄意挑她最敏感的耳肉撫弄。

景川壞笑着，“你要喝點嗎？”

他這句話尋常無奇，卻引得她這個最熟悉的愛人戰栗不止，小腿肚像先飲了酒，漸漸軟下去。

她沒有立刻回答。在景川面前，她本就是個c點極低的人。加上好一段時間沒有過，景川三兩下就能弄得她情意起伏。

這種事他一向比她擅長。饒是宋青梨再怎麽害羞，也攔不住齒間的歌聲。

芍藥在光裏搖曳，她神智不清地望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男女身體交叉，景川炙着她，擁着她，她像只八爪魚，黏黏糊糊地挂在他脖子上。

景川讀懂了她身體的信號，拾起手邊的櫻桃吞咽入口。

這個季節的櫻桃就是好吃。

又圓又紅。

宋青梨啊了聲，眼神迷離，小幅度地搖搖頭，“不要。”

她聲音柔得像是能擠出水了，搖頭帶動耳鬓的發絲一绺接一绺地垂落，擋住視線，蹭得臉頰熱癢。

景川耐心地替她挽到耳後，微弱的光線将半邊臉照得通明。

溫和的表象是假的，他微微笑着，專注地欣賞了好一陣。等她實在焦躁不安，忐忑到抓狂時，才慢悠悠地掐住她的脖子，慢慢蹲下，“為什麽？”

宋青梨扭開臉，咬住手背，“喝酒容易出事。”

溫度在一點點膨脹，她痛快地翻起白眼，像是坐在一片雲上。

一片濕漉漉的，浸滿水的白雲。

要瘋了。

她快忍不住了。

景川笑了笑，仰起頭，壞心眼地拉開她的胳膊，“什麽事兒？”

……

狗男人。

景川明明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還要故意裝出這副純情的模樣，讓她來主動說這些話。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每每遇到，她總放不下矜持和他說那些葷話。上大學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是她引導着他“這樣”的。

果然，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他現在明顯青出于藍了。

腕口緊密相貼，心髒同頻共振。

景川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這個眼神，像只蜘蛛似的，攀着她顫抖的骨頭站起來，唇瓣貼覆薄粉的眼皮。

宋青梨感覺有小蟲在噬咬，黑睫顫了顫，脖頸在推搡之間向後掰。意亂情迷下宋青梨五指插入他的發隙，薄熱感藏在咔嚓響的骨隙裏，她承接住這個短兵相接的吻。

同樣紊亂的，不止是她。

距離又被拉近了好一些，宋青梨徐徐睜眼，盯了他幾秒。

景川眼尾那顆琥珀色的淚痣在晦暗的橘光裏顯得尤其模糊，她踮起腳，湊上去仔細端詳。

男人心裏一驚，兇猛地吻了下來。

--

翌日。

鬧鈴像催命符似的一直響，宋青梨習慣性地閉着眼往後一翻，去夠鬧鈴，無奈被某人緊緊地摟着，完全脫不開身。

景川喜歡抱着她睡，而且每次擁抱都很用力。

手裏像套了把鎖鏈，把他們緊緊地拷在一起。

大幅度動作引得他同樣蘇醒，景川把她的手捉回來，又拷了回去。

“你要走了？”他鼻音很重，像是溫情中的呢喃。

“嗯。”宋青梨攥起一點被子隔在二人之間，“你今天不去上班嗎？”

“不太想去了。”景川蠕動過來，摟着她的腰，把人壓在懷裏束縛。

“你要不也留下來陪我睡一天？”

“……”

他們現在這個姿勢很奇怪。

不像是情人溫存。

倒像是富婆和鴨子。

富婆公務繁忙，要去上班賺錢了。

但服務富婆就是鴨子的工作，他當然要盡心盡力地把富婆哄好，讓富婆留下來繼續開香槟塔。

宋青梨搖搖頭，掙脫他的懷抱，“不行，我明天還要出差。”

“出差？”這兩個字戳到了他的神經，景川瞬間睜開了疲乏的眼。

他坐起來，“去哪兒？”

“裏斯。”宋青梨盤腿，和他相對而坐，“Lucas邀請我去的。”

景川認識Lucas，二人是多年老友，還經常在網上交流。

他沉默了會，“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我昨天晚上回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

這下輪到景川徹底沉默了。

Auraro最近勢頭迅猛，外加恒川新開了子品牌，景川手裏的工作要比以前對了很多。

如果放在他們剛重逢的那陣，他或許還能陪她一塊去。

但最近完全走不開，這意味着他要讓她一個人去了。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眼裏有教人說不清的情緒。

僵持了好一段時間，景川一言不發地從床上下來，徑直走進浴室。

--

狗男人別扭是別扭，但還是檢查送她登機了。

期間仍舊保持那副冷淡的面孔，一直到她進了安檢也沒說過幾句話。

今天坐商務艙的人不多，通道裏一路通暢。

她在登記口前停下。

像是想起什麽，突然轉身用力地朝他招了招手。

景川頓了頓，明顯愣住。

這個場面很熟悉。

熟悉到，讓宋青梨莫名想起了他們分開那天。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

他們站在機場裏，周圍人聲鼎沸，玻璃窗裏不斷有風吹入。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她垂着腦袋玩手機，排在隊伍的最後。

實際上手機并沒有亮，保持息屏的狀态，黑色的屏幕裏倒映出男人冷漠的臉。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那張臉泫然欲泣。

景川安靜地伫在原地，薄薄的襯衫被揉得發皺，掐出一截若隐若現勁瘦的腰。

臉上毫無血色，像是剛剛經歷一場劫難。

想想也正常，那段時間他似乎工作也很忙，忙到常常忘了吃飯，胃炎頻發，嘔吐和心悸都是常有的事兒。

可她那時在和他吵架，所以并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勁。

她一心想的是，如何讓自己走得體面些，尋常些，不讓他看穿。

以至于怕被發現她在偷看他時，注意力全轉到他眼尾那顆淚痣了。

她不敢去看那雙傷痕累累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她恐懼通過那扇窗口瞥見他的真心。宋青梨知道自己不能後悔，是她提的分手，而他也答應了。

在雙方的同意下這段關系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反複橫跳不過是喂餅，她也沒有勇氣說一句關心的話。

亦或是，“你等我”。

等到離開了她才發現，原來二人之間的羁絆如此深刻。無限期的空等是殘忍的，她不想再折磨他了。

……

打完招呼，宋青梨帶上墨鏡。

回憶催得眼角溢出淚河，他的五官逐步模糊。

漸漸的，只剩下漂亮的輪廓。

只是一次出差，沒必要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宋青梨深吸一口氣，如此自我安慰着。實際上想是這麽想了，身體還是做不到。墨鏡給了她無限的底氣，視線還是無可避免地停留在那顆淚痣上。

心裏緊了緊，将手揣進兜裏，身體形成一個繭型，宋青梨把自己包裹起來。

景川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一次出差，他确實也不需要什麽反應。

宋青梨在心裏暗自嘆了口氣，廣播裏提醒開始檢票，她提上包，準備前往。

忽然，頭頂吹來一陣溫熱的風。

景川從背後抱住她。

“你還會回來的吧？”

景川像只巨大的網，緊緊地攏住她。

聲音低沉而沙啞，抱得越緊越是暴露心底強烈的不安。宋青梨的心髒像被一雙手攥住，她動彈不得，隐隐産生幻聽。

她讷讷地點了個頭，“會，周日就回來。”

“好。”

過去和現實相重合，她好像聽見了曾經那個少年和懷裏的人一起對她說。

“我等你回來。”

“不管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