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被偷聽的第六十二天

被偷聽的第六十二天

“山虎啊, 你可算回來了。”

說話那女人很是親熱，手裏還提着一刀肉。

那男人就很沉默，只是看了山虎一眼, 然後瞧見顧金水等人時，眉頭皺了皺, 臉上很明顯地露出嫌惡跟戒備神色。

“你們來有什麽事嗎？”

山虎心情往下沉，直接問道。

“你怎麽說話的, 這搬出來幾年就不認哥嫂是吧？”山木眉頭緊皺，呵斥道。

“哎呀，你怎麽這麽對弟弟說話，山虎這有日子沒見過咱們了, 有些生疏這是能理解的嘛。”

女人拍了山木肩膀一下, 對山虎道：“山虎, 我們這不是聽你要結婚了, 這就特地買了一刀肉過來，你說你也真是, 這要結婚, 怎麽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們還是從別人嘴裏才知道的。”

豆子跟顧金水擠眼睛，意思是瞧這女人多會說話。

當初是他們夫妻倆結婚後看山虎不順眼, 在家裏對山虎各種呼呼喝喝, 山虎吃多點菜，夫妻就給臉色瞧。

現在倒說得是山虎特地疏遠他們似的。

“那你們可以回去了，”山虎拿起地上的掃把，道：“我的婚事已經吹了, 你們白來了。”

“什麽？”

山木皺緊眉頭，那臉更加難看, 他手指着山虎，“你這做的是什麽事，這婚姻大事你都能這麽兒戲，這爸媽要是知道了，在下面能安心嗎？”

豆子忍不住了，笑道：“山虎他哥，您說的可太對了，山虎爸媽在下面哪裏能安心啊，這親哥親嫂子都把人趕出家門，還一點兒錢都不給，這等孽障要是我兒子，我就一把掐死。”

提起過去的事，山木夫妻倆臉色有些尴尬。

但女人很快笑道：“是，我們都知道我們過去做得不對，所以我們現在來彌補了，山虎啊，這婚事吹了就算了，好姑娘多的是，我看你這屋子也太小了，要不你跟我們回家去吧，咱們一家人一起生活多好啊，嫂子回頭再給你找個對象，爸媽肯定就放心了。”

女人說着，還搶過山虎手裏的掃把，殷勤地幫忙進屋掃地。

山虎也由着她，山木一進屋卻是眼睛到處轉，他瞧見屋裏的擺設時，眉頭又皺了皺，“你這屋裏怎麽就這點兒東西，收音機、電視機呢？”

山虎疑惑地看他，“什麽收音機，電視機，我這裏就這些。”

“小叔子，你這麽有錢還這麽節儉啊。”女人邊掃地邊笑着說道，“你大哥要是跟你一樣就好了，我們倆才掙幾個錢，他非說得買一臺電視機，現在電視機多貴啊，我們哪裏買得起。”

“呵，你們倆有工作都買不起。”

顧金水嗤笑一聲，“山虎這種沒工作的，就更買不起了。”

“怎麽會？”女人脫口而出道：“我可聽說山虎有好幾千呢。”

屋子裏安靜一瞬。

山虎等人這下都明白了。

怪不得這麽幾年不來，今兒個突然來了，原來是聽說山虎有錢了，這是奔着錢來的。

“我沒錢。”山虎道：“你們也不必來折騰了，趕緊走吧，當初我離開家的時候，咱們都說好了，從此以後是兩家人。”

“你說這話不怕天打雷劈嗎？”

山木頓時怒了，氣得臉都在抖。

他老婆忙打圓場：“孩子他爸，你對小叔子客氣點兒，小叔子是說氣話，他還小，你跟他計較什麽。山虎啊，這一筆寫不出兩個山字，你們兄弟倆從小相依為命，你哥以前說了一些糊塗話，你怎麽還當真呢。”

顧金水就在旁邊看着，心裏暗道，這女人可真能說話，怪不得當初能跟山木聯手把山虎兩手空空的趕出家門，還能落個好名聲。

“我說的是心裏話，你們來不就是沖着我的錢來的？”

山虎皺眉，大概是因為這些天心裏憋着火，這會子一口氣全發洩出來了，“你也少裝好人，以前說我是街溜子，流氓，還冤枉我偷看你洗澡，趕我出家門的時候說怕我幹壞事牽連你們，現在我有錢了你們就不怕了，原來錢還真是好東西。”

這從不發火的老實人發起火來，那才叫吓人。

別說山木夫妻被吓住了，就是顧金水等人也有些吓了一跳。

山木回過神來後，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你嫂子說你的話不對嗎？你有錢你有錢了不起啊，你看看你混的什麽樣，住這破屋子，你對象都要結婚了還能跑了，我看你，跟這些人混下去，這輩子注定沒出息，天底下也沒有女人會要你！”

“孩子他爸！”

女人等山木罵了一堆話後，才裝模作樣出口攔一下：“你說這些話做什麽，太傷人了，你關心人也不能這麽說啊。”

山木氣得胸膛起伏，別過頭去一副不願意看山虎的模樣。

女人又露出個笑容對着山虎，“虎子，你說的話都對，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嫂子跟你賠個不是，嫂子跟你哥是真心想要你回去的，你再這麽混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這人對象一看你這條件，也不敢嫁給你，是不是？”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顧金水等人，雖然不敢說的太直白，但意思就是山虎跟着他們混，名聲壞了。

“誰說的，我願意！”

門口響起一把清脆的女聲。

顧金水等人回頭看過去，門口那邊站着的是個梳着大辮子，皮膚有些黑的姑娘，姑娘穿的衣服也樸素，一身灰色夾襖，黑色褲子，洗得都發白了。

“大林，這、這沒你事，你回家去吧。”

山虎跟那姑娘似乎是認識的，對那姑娘擺擺手。

那姑娘卻咬着唇，揚起下巴直接進來，“山虎，你當我開玩笑的是不是，我是說真的，你要願意，咱們現在就去領證。”

啊？

顧金水差點兒叫煙蒂燙了手。

他趕緊彈了彈煙灰，用腳踩滅了煙頭，然後看向山虎，“山虎，這姑娘誰啊？”

“我們大院一姑娘，之前幫我收廢品。”

山虎抓抓後腦袋，他沒說的是自己先前救過這姑娘一回，像這種大雜院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大林雖然黑了些，可身段好，又常日裏進進出出的四處打工幹雜活養親媽跟妹妹，因此就叫有心人盯上，大半夜的在胡同裏堵住，得虧是山虎那晚上聽見外面動靜，跑出去把人打跑了，大林才沒出事。

山虎對大林道：“你別胡鬧，這婚姻大事你一小姑娘別瞎說，回家去吧，不關你事。”

“我說真的，這事我答應，我媽也答應，你要是嫌棄我，就當我沒說。”大林看着山虎，“但我是真喜歡你，就算、就算你那啥，我也願意嫁給你。”

顧金水跟豆子對視一眼。

豆子用眼神問道：那啥是那意思不？

顧金水點頭：肯定是那意思啊，這姑娘夠牛啊，這都願意嫁！

山虎不說話，嘴唇蠕動。

大林臉上先是通紅，然後漸漸沒了血色，她握着手，濃密的睫毛顫抖，“我知道了，你當我沒說吧。”

她扭身就走，出去的時候還叫門檻給絆了一下，姑娘摔在地上，那手估計得擦破皮了，可愣是一聲不吭。

然而一滴淚花卻是落在地上。

“诶，”

豆子都看着心疼。

那姑娘站起來，也沒叫疼就直接走了。

“這什麽人啊，真是奇了怪了，這年頭還有上門倒貼的。”

嫂子譏笑着說道。

顧金水沒搭理她，拍了拍山虎，“你愣着幹啥？”

“我。”

山虎有些手足無措。

顧金水立刻道：“趕緊追啊，人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跟你說這心裏話，要是這跑出去出什麽事你這輩子就等着後悔吧。”

“對，對。”山虎這會子腦子裏一團亂麻，想也不想就趕緊追出去。

顧金水看向山木兩口子，笑道：“怎麽着？二位是想在這裏等嗎？”

山木兩口子對着山虎敢呼呼喝喝，對顧金水這等笑面虎卻是內心發懼，讪笑着離開了。

黃昏時分。

顧金水帶着一刀肉回家，對何春蓮道：“媽，明兒個晚上咱們家不開火。”

“怎麽着？你請客啊？”何春蓮打趣道。

顧金水笑道：“不是我，山虎請客，他今天領證了，明天晚上請咱們全家去喝喜酒。”

何春蓮吃了一驚，菜都不切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不是，怎麽回事啊？不是說先前那個吹了。”

“現在是新的一個。”顧金水瞧着旁邊炸好的肉臊，嘴饞随手捏了一小塊丢進嘴裏，被何春蓮拍了下手背，“也不洗手就拿東西吃，你這還不如你閨女講衛生呢。”

被點名的顧優思手捧着半個蘋果，正用門牙慢慢地磨着，聞言擡了擡頭，算是給了回應。

“嘿，我閨女那青出于藍勝于藍不是應該的嗎？”

顧金水得意得不行。

何春蓮那叫一個無語，這臉皮厚勁城牆都沒他這麽厚，“新的一個又怎麽回事？這結婚還能有新的舊的？”

“您還別說，今兒個這事真是聞所未聞。”

說到這事，顧金水都覺得怪有趣的，他把那林璐跑來告白，然後山虎怎麽被吓住了，林璐怎麽跑出去，山虎怎麽去追，兩人不知怎麽說的，回來的時候就都紅了臉，然後就去林家跟林母說了一聲，林母直接叫兩人去領證。

短短不到兩個小時，山虎就成單身變成已婚。

別說顧金水聽呆了，何春蓮這種老家雀都聽得直了眼，拍着大腿道：“這事可真是奇了，我早說山虎這孩子有後福，這可不就應證了！”

顧金水唇角抽搐。

之前他媽可不是這麽說的，他媽是說要是山虎将來成了老光棍，他們這些做兄弟的可得幫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