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除夕, 玉京城徹夜燈火不眠。

魚龍狂舞,簫鼓喧阗,人影參差,城池內外都籠罩在煌煌的燈光焰火之中, 望之千門萦回如绮繡, 千家唱歌, 千家起舞, 嬉笑游冶,滿城皆是。

大晔的風氣比六朝更為開放,女子也可乘興出游, 遑論一年一度的年節,不到黃昏, 描摹着各式紅妝, 穿戴各式羅纨的女子便整裝待發,暮色壓下來, 天陷入半昏狀态, 玉京街坊東西兩肆全打起了燈,一時照得四周如晝。

拎錦鯉燈的總角孩童,牽着孩童手的白紗遮面的婦人,沿街叫賣糖葫蘆的貨郎,還有各式各樣的車馬,載着的熙攘攘的貴人, 在街道上穿梭如織。

白馬天街前,一人興致恹恹,乘腳下延綿不絕的燈火而行, 兩旁的人影摩擦過千千萬萬,沒有回頭一人。

他穿着一襲普通青衫, 渾身上下最值錢的便是頭上的那枚玉簪,但玉質瞧着一般,并無甚特殊之處,這樣的人走在玉京大街上,是誰也不會注意到的存在。

“郎君,要不咱們去那邊,那邊有街頭雜耍的手藝人!”

蕭子初冷冷皺起了眉,推開身旁的小厮,“不去!”

小厮心裏還猜不到郎君為何煩惱?

賀蘭桀重得崔美人,郎君心裏頭不痛快,本不該在玉京城中露面的人,借着今日年節城中熱鬧,出來透口氣罷了。

老實說這三年,郎君性情堅忍了許多,話也少了,可全是為了給崔娘子報仇。現在娘子入了宮,再一次成了賀蘭桀的美人,他怎能不恨不絕望?

奪妻之恨,哪個男人能咽下這口氣?

驀地,從身旁擦過一道窈窕的倩影,釵環的珠光如薄薄的刀片刺了蕭子初的眼球,他生生一頓,猛地朝旁回頭,霎時呼吸都停了,背後是羅衣寶飾的青衣女子,手指團扇,披帛曳在足底步步生蓮,便如一陣煙氣一樣很快便要融化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蕭子初激動得心尖直顫,莺眠!

他箭步沖上去,到那女子身後,一把抓住了她的藕臂,女子吃痛,驚呼一聲回過頭來,“你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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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初仔細看向她的臉,兩側輝煌的花燈照着她戴着可愛鬼面的臉部,什麽都看不見,蕭子初屏住呼吸伸手将她臉上的面具倏然扯落,露出底下白玉為肌胭脂為骨卻挂着隐隐怒容的妩麗臉蛋,不是莺眠。

喬茹竹氣惱道:“将他給我拿下,我要送他去見玉京令!”

蕭子初恍然回過神,見她衣着打扮和身旁拎着大棒的下人,便知她非富即貴,父親或許是有官身的,連忙道:“誤會,皆是誤會,在下看女郎君有些似一位故人,唐突了,唐突。”

他讪讪後退,便要走。

喬茹竹不同他一般計較,只當出行不利,今日撞上個瘋子,暗颦柳眉,轉身将面具戴上了,“走吧。”

人流水一般穿過了看客群,很快便走遠了。

蕭子初的呼吸還沒平定,小厮跟上來,問他可有受傷,蕭子初搖頭,但他還沉浸在詫異之中,怎會有人,與莺眠這般相似!她是誰?

蕭子初猛地擡起眸,對小厮陰着臉色道:“去查一查,她是什麽人。”

小厮有些呆滞:“郎君你要作甚麽?”

蕭子初不要作甚麽,他只要莺眠,她可以是他的莺眠。

他要将她擄來,做他唯一的莺眠。

……

玉京城有東西兩彎禦河,賀蘭桀與崔莳此刻腳下的便是西禦河,名曰:素月。

河水在兩畔花燈掩映下,連波瀾都變得流光溢彩,粼粼細碎地抛着那梅花般盛開的浪尖。他們在一座拱形的石橋上,橋上人比較少,順着橋看去,視線開闊,素月河裏游船無數,盡頭是漆黑的夜空,聽賀蘭桀說,再過一會兒便有煙花可以看了。

他還非得讓他們倆都戴上帷帽,帷帽的檐紗遮着臉,視線都模模糊糊的,她不喜歡這樣,像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于是打起檐紗挂在兩旁的小鈎上,一眨不眨地往前看。

起初賀蘭桀還是老實的,但是等她專心開始看煙火的時候,他的手就不老實地挂在了她的腰間,崔莳癢得直激靈,拿眼睛瞪向他來表示自己的怒火,賀蘭桀對她了如指掌,“嗯”一聲,放開了她。

可算自由了。

然後,他就站到了她的身後,伸臂将她環住了。

“……”

狗皇帝、色皇帝。

一天不抱自己他渾身皮癢。

“聖人,到底什麽時候才有你說的玉京城最大的焰火?”

她都等得心力交瘁了,只盼能早點兒結束,看着狗皇帝還有什麽理由不回宮。

賀蘭桀摸摸她的腦袋:“我怎麽跟你說的,叫什麽。”

哦,對了,狗皇帝說在外邊要用新的身份掩人耳目。他還循循善誘,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在外邊最合适用什麽身份?

崔莳偏不教他如意:“兄妹。”

想看他吃癟,結果他竟笑道:“妹妹要叫什麽。”

崔莳立刻道:“哥哥。”

說完就咬了舌頭。

然後現在她只能一直喚賀蘭桀“哥哥”。

羞煞得她寒冬臘月的想去跳河!

崔莳不慣他這麽抱着自己,來來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她們,她最讨厭被人這樣看着了,好像兩個腦子有問題的人被人觀瞻。

她哆嗦起來:“我冷。”

賀蘭桀沉吟片刻,手指向橋下的那一艘畫舫,“阿莳,我們上船。”

好端端怎麽還要上船了?思緒沒厘清就被拐帶上了畫舫,老叟解下繩索抛到甲板上,迎接兩位貴人上船,笑道:“我這船艙裏打了鋪的,兩位要不歇歇腳,老叟的船搖得穩當,什麽也不耽誤的。”

大抵是良辰好景加上氣氛暧昧,這話崔莳一聽就感覺不對,連忙使了個壞,拽住賀蘭桀的袖口:“哥哥,你要去哪?”

那老叟果然震驚:“兩位貴人是兄妹關系。”

自己的這條畫舫可是專供給男女情侶的,裏頭的布置……

賀蘭桀環住她腰,不疾不徐地微笑解釋:“是情哥哥,老者莫誤會,開船吧。”

“嗳。”艄公一臉“懂了”的神情,便什麽話也不說,去拿槳去了,“郎君和夫人放心,老叟的船搖得是數一數二的,特別穩當。”

他再一次強調“穩當”。

真是很難不令人想歪。

難道男人之間都心照不宣地能對上某種暗號?

崔莳胳膊肘捅他胸腹,咬牙:“什麽情哥哥,你還要不要臉了。”

可惜大晔聖人這三年以來痛定思痛,反省己身,早就明白了,追求女人的時候臉面是最沒用的東西。

賀蘭桀握住她造作的小胳膊肘,對老艄公颔首溫和地笑道:“是了,穩當一些好,家妻不愛颠簸勞頓。”

“……”

她是他的妻麽,充其量也就是個妾!

說謊不打腹稿,奸詐卑劣好色之徒狗皇帝。

賀蘭桀待要哄她進艙裏,崔莳扭扭捏捏不肯去,賀蘭桀柔聲道:“好我錯了,阿莳,等會你打我踹我都可以。”

崔莳豎着耳朵,聽那老叟好像在笑,她睨向甲板上的艄公。

那艄公連忙紅了老臉別過頭去,卻拉長了聲音道:“郎君,等會兒到了人多的地方四面都是響兒,你們幹什麽都沒人聽得見!”

這話,就更讓人想歪了。

崔莳已經急得紅了臉,恨不得跳下船,她掙紮起來就要下去,賀蘭桀忙将她抱住,耐心地哄:“阿莳,我真的錯了,一會給你打,也給你咬,你別生氣。”

崔莳惱火地錘他胸口:“你在說甚麽啊!別說了!”

越描越黑!

這時,從素月河的盡頭砰地一聲,煙花升上天幕,霍然炸裂,迸綻開舉世無雙的瑰麗花朵,整個玉京都籠罩在了它浩大奪目的光輝之下,是真正宛若白晝來臨。

整個玉京城都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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