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尾聲10(全文完)
第73章 尾聲10(全文完)
“你在市院沒有?”
高毅尚記得幾年前他給蘇父送吃的是送到的市醫院,他也來不及多想,直接把車開到市醫院,在門口給蘇雪青打電話。
“在,怎麽?”
“我聽說你爸不太好,要不要緊?”
那邊沒說話,看樣子已經不是要不要緊就能概括的。高毅又問:“你今晚都要在醫院?”
“嗯,我守夜。”
“我來陪你。”
“不用,這大半夜的,何必跑一趟。”
“我就在市院門口。”
“……”
“對了,你餓沒餓,我給你帶點吃的。”
“不用……”
“不麻煩,這旁邊就有小吃店,還開着。”
“……我吃不下。”
高毅找到蘇老爺子的病房,意外的是,竟然是間普通單人病房。跟其他重病病人渾身插着管子不一樣,蘇父身上沒有管,只插了氧氣,旁邊的心電監護儀時不時發出嘟聲。人像是已經沒有活力,只有那些細微痛苦的呻吟證明他還活着。
Advertisement
蘇雪青就坐在床旁邊的沙發上,一動不動。
整層樓都是單人病房,深夜裏,有種死寂的安靜。
“咚咚”的敲門聲有些突兀,蘇雪青被這動靜驚醒。高毅輕輕推開門,把手裏的馄饨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我也餓了,買了點夜宵。”說着他拆開包裝,把筷子遞給蘇雪青。
知道高毅的好意,吃不下,蘇雪青也接了筷子:“這麽晚不回去睡覺,你明天不開店?”
“店裏有人,幾天不去沒什麽。”
幾天?蘇雪青心裏一動,難不成他接下來幾天都打算陪在這裏。
但他并不打算讓對方這麽做,剛要說點什麽,高毅又問:“我看你爸不太舒服,不找醫生來給他看看?”
“看過了,他現在多髒器衰竭,自己無法進食,醫生說插管和治療還能拖一段時間。他不願意,想就這麽去了就好。”
蘇雪青說得很平靜,但高毅感到他語氣裏的無力和悲哀。
“真的就這樣看着?”
“我媽說尊重他的意願,治療也痛苦,他不想走得太沒有尊嚴。”
高毅不太懂這些,把馄饨捧到蘇雪青手上:“吃點東西,吃飽了有力氣才撐得住,才能好好陪你爸。”說完他也拆開自己那盒,呼嚕嚕吃起來。
或是被食物的味道刺激,或是被高毅大吃的模樣刺激,蘇雪青也埋頭吃了起來。
一大碗熱騰騰的馄饨下肚,肚子飽了,身上也出了熱汗。高毅把垃圾收出去,又回來。蘇雪青勸他回去:“行了,你回吧。回請你的事只有過些日子再說了。”
高毅卻在他身邊坐下:“一個人無聊,多一個人還能聊天,我陪你。”
“真不用,醫院守夜累,你也不是沒正事的人。”
高毅坐定了,不反駁,也不走。
“我明天沒事,早上我姐他們來,我就回家休息了。你不一樣。”
“我也明早再回。”
這人執拗起來簡直叫人生氣,雖然他是好心。蘇雪青沒好氣地:“既然你說要聊天,你聊吧。”
高毅遲疑了片刻,果真聊了起來,說的是他小時候的事。講他那時生活在村裏,村口粗壯的黃桷樹,村邊蜿蜒的小河,村裏的稻田和麥地,講他冬天怎麽過,夏天又是怎麽過。
蘇雪青這輩子都生活在城市,聽他講那些未曾經歷過的生活也挺有意思。
高毅說了許多,蘇雪青忍不住接話:“真沒想到,你小時候這麽調皮搗蛋。”
“在村裏小男孩都這樣。除了調皮搗蛋,也沒什麽可玩的。”
“後來怎麽都變了?”變得這樣沉默寡言,心裏像是裝了千斤的心事。
“因為父母去世吧。”
那時高毅父母都在鎮上的工地上幹活,每天早晚都由父親騎摩托載着母親。有天下雨,天黑路滑,摩托車失控,兩人随着摩托一起沖進了馬路邊的水庫,過了好幾天人才被打撈起來。
“他們剛過世我都沒感覺,葬禮上沒哭,被親戚指責。後來就退學,跟着伯父去打工,每天都累,也沒空想這些。春節回到伯父家過年,他家棉被不夠,讓我回家拿。我沒找見,下意識問我媽被子擱哪兒了,卻沒人回應,才真正感覺到他們都去世了。”
高毅難得說這麽多話,也從未和別人分享過當年經歷那些事時,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高毅這些平凡的人生經歷具有催眠的效果,蘇雪青逐漸困乏。他先是靠着沙發,接着身體有些歪,靠在了高毅肩上。
他問他:“那時你哭了嗎?”
“哭了。哭得睡着了,我伯父見我很久不回,找了過來。”
“現在呢?”
“現在沒感覺,我都記不清父母的模樣了……過了太久。”
蘇雪青輕輕嘆氣,像是安慰高毅,又像安慰自己:“我們都是要先從親人身上學習死亡,然後再自己去經歷死亡,這是對每個人都殘酷的公平。”
高毅拿過沙發一端卷起的棉絮,抖開給蘇雪青披在身上:“你能接受嗎?”
“不由得我不接受。”蘇雪青抓着被子,整個人都往下縮了一段,“我父親這樣好幾年了,其實都有心理準備。”
“我晚上守,我姐和我媽媽白天守,是希望他在那一刻,有親人在身邊……只是還是很難受。”
“是啊。”
“我有點困,睡一會兒。”
“睡吧,我替你守着。”
蘇雪青枕在高毅腿上,安靜地睡了過去。
墓園門口,蘇雪青把他的車鑰匙給蘇青揚:“你帶媽回去,我還有點事。”說罷,他便停在另一邊的小皮卡走去。
蘇老爺子去世月餘,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家人過來給他過冥壽。
蘇雪青的奧迪被蘇青揚先開走了,後面的皮卡才緩緩動了動,高毅問他:“我們去哪兒?”
“你有事嗎?”
“沒。”
“沒事陪我逛逛。”
這片墓園是城市最早的墓園,年深日久,通往墓園馬路兩側的樹也粗壯如鬥,樹冠更如傘蓋。
初夏的樹葉還是翠嫩的綠,兩側樹冠把中間的路遮得嚴嚴實實,幹淨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撒下,在柏油路上留下稀駁光斑。他們在這路上安靜又漫無目的地往前,蘇雪青問:“有煙嗎?”
高毅掏出香煙和火機。
蘇雪青吸了一口,将煙遞給他:“抽不抽?”
高毅搖頭,以為蘇雪青睹物思人,問道:“還好嗎?”
“沒事。”過會兒他又說,“我爸去世我不怎麽難過,反而覺得他終于解脫了。我姐和我媽也都很平靜,我想是我們從最初就陪着他走到最後一刻,沒什麽遺憾的原因。”他深深地看了高毅一眼,“這些日子,謝謝你。”
父親再次病危,送去醫院,但他不願意再經受治療的折磨,一心求死卻也生熬了七天。
這七天是蘇雪青有生以來最痛苦的日子,不是身體勞累,而是看着親人等死這個過程的精神折磨。
幸而從第一天開始,高毅就陪着他。知道他負責守夜,便每晚都來,陪他吃飯,陪他說話,讓他靠着入睡。而高毅自己則是在那沙發上一坐一整夜,一點怨言都沒有。
這麽多年,蘇雪青從未對誰産生過依賴的需要,對父母的依賴也比一般小孩結束得早不少。但經歷這段時間,對高毅,他卻有了點想去依賴的沖動。
這種沖動是危險的,但放在高毅身上又很安全,所以他想嘗試慷慨一些,投入更多一些。
不知不覺,墓園已經從視線中消失了,兩人來到一處陌生的廣場。
天氣好又恰巧是休息日,廣場上人不少,帶孩子遛彎的老人、玩滑板的少年、散步的情侶,還有賣玩具小吃和鮮花的小販。
“累了,坐一會兒。”
兩人坐在廣場邊的樹蔭下,看着眼前這一副活潑又生動的現世景象。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蘇雪青問。
“嗯?”高毅不知道蘇雪青這問題從何而來,他的生活沒什麽變故,對現狀也極滿意,并不需要做新的打算。
蘇雪青也不多解釋,只說:“我打算從家裏搬出來。”
“留你媽媽一個人住?”
“有住家的保姆。她身體挺好的,也需要自己的空間。”
“嗯。”
說完這句就沒下文了,蘇雪青不知想到什麽,突然笑了一聲。
“笑什麽?”
“自嘲。”
“為什麽自嘲?”
蘇雪青沒回答,換了個話題:“中介給我選了幾套房子,過兩天你來幫我選選哪套合适。”
“好。”
“我到時再叫你。”
高毅一口答應,什麽也沒想,現在回過味兒來卻有點違和感。蘇雪青很自我,他的決定從不假手于人,何況是他自己住的地方。
為什麽會讓自己幫他看房子?還有,為什麽會突兀地問自己的打算?
“走吧,回去了。”
蘇雪青要站起來,卻被高毅突然抓住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會錯了意,會不會太魯莽,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想試試。
“……我現在也一個人住……我們可以一起住……”
蘇雪青眼含笑意,有點戲谑的味道:“直接同居啊,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他的笑和語氣都不是拒絕,然而這話的确是在責怪自己魯莽。高毅不擅長揣摩,特別是在這集合了緊張、興奮、沮喪和失落所有情緒一體的時候,他已經沒法思考:“抱歉,我只是,只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試着在一起。你覺得呢?”
“好!”高毅突然起身,又突然坐下,“沒問題,我願意……我們在一起……”
“你別激動……”
“我不激動。”他手足無措地去擁抱蘇雪青,卻因為預判錯了方向,撞上對方的鼻子。高毅驚慌失措,“對不起……沒事吧,疼不疼……”
蘇雪青擡起頭,看高毅全亂了分寸,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便主動去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說:“我沒事。”
他只安靜了一秒,片刻後他突然推開蘇雪青,站了起來。
蘇雪青有些茫然,目送高毅徑直走到廣場中間,賣花的小販跟前。幾句之後,便看到他掃碼付錢的動作,接着就見他連同鮮花和裝花的籮筐一并搬了過來。
他把一籮筐花放到蘇雪青腳下,然後沉默地坐在他身邊。
鮮花将迎面的清風染上馨香的氣味兒,蘇雪青數着筐裏花的品種,等高毅理清他心頭的情緒。
這時一個少年走過來,彎腰看着筐裏的鮮花:“百合怎麽賣?”
高毅擡頭,剛說了“不賣”,便被蘇雪青打斷:“送人?”
少年有點害羞,忸怩地指着滑板少年中間那個正看向這邊的女孩:“送朋友。”
蘇雪青挑了幾支百合遞給男生:“花不賣,但可以送你,你拿去送朋友吧。”
少年驚喜又不好意思:“真的嗎?”
“真的。你喜歡什麽花,我也送你。一會兒叫你朋友來,我也送給他們。”
少年挑了康乃馨,說可以回去給媽媽。拿着幾支花,因為免費,他有些忐忑:“你為什麽要送給別人?你不喜歡花嗎?”
“喜歡才想和人分享。花都是送給喜歡的人,收到花的人也會知道自己正被喜歡着。”
少年紅着臉皮跑開了,一會兒他的朋友們也過來各自領了一束花。聽說有免費送花的,周圍的人全聚集過來,很快這一籃鮮花全部送了出去。
人群散開了,長椅上又留下他們兩人。
蘇雪青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偏頭看耳根還在發紅的高毅:“冷靜下來了麽?”
“我們真的要在一起,做情侶?”“情侶”二字落在高毅舌尖,像炭火一樣,讓他舌尖發着燙。
“要不然呢,你覺得我們應該做什麽?”
“……像在做夢。”
“那就讓夢做下去。”
“……”
高毅的手挪過去,壓住蘇雪青擱在椅子上的手指:“……阿青,你喜歡我麽?”
“非要我說出來?”
高毅沒說話,深深看着蘇雪青的眼睛卻吐露他的迫切和需要。
“這說起來就很尴尬了……”話這麽說,他還是靠過去,喃喃述說他的情感,“我愛你,高毅……”
蘇雪青擅長表現愛,卻不擅長說出來。說出這三個字的他也很別扭,想要撤遠點緩一緩,卻是來不及了。高毅攬過他的後背,吻上他的嘴唇,低喃:“我也是……我只愛你……”
親吻能夠遮住視線,也能擋住所有聲音,長椅上親吻的兩人被隔絕在他們自己小小的、甜蜜的世界裏。
廣場上的世界還是那樣明亮、喧嚣,帶孩子遛彎的老人、玩滑板的少年、散步的情侶……每人手裏都多了一束鮮花。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