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心跳震得她耳膜發疼, 梁見空的這句話久久萦繞在她腦中。
她當真以為自己就是個擺設,壓根沒想到梁見空真的把命交付給她。
有那麽一瞬間, 她無法控制地去想如果她去不了,他們也怪不了她, 那麽梁見空如果因此喪命,從某種程度上說,她便是報了仇。
思及此, 她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快意。
可是……許輕言不由盯住自己的手,幹淨白皙的手指仿佛瞬間被血紅沾染。
對醫生而言,這跟殺人有何分別?
她猛然想起梁見空的話:請你一直這麽善良, 哪怕手裏沾染鮮血, 也請一定是救人的鮮血。
片刻分神後,許輕言重新打起精神, 心中已有決斷。
程然的電話再次打來。
“許醫生,在忙嗎?”
聽他的聲音,仿佛一切如常。
許輕言一個拐彎,開到一條小路上, 故意道:“有事嗎?如果不是很急的話,我一會回你。”
程然立馬說:“急事, 我想告訴你, 別開那麽快,我們的人不是來追你的,是來接你的。”
她心頭緊了緊,立馬看向後視鏡, 難怪這些人沒有追堵她,僅僅是跟着她。
許輕言皺起眉頭,她已經意識到什麽:“接我?”
程然解釋道:“是啊,你應該知道了吧,梁見空出了大簍子,怕是活不過今晚了,涉案相關人員都會被牽連,你立刻跟我的人走,避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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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晚真的出大事了,許輕言心中飛快地盤算着:“你覺得我避得過去?”
“梁見空如果死了,對我們都是大好事,月初也能安息了。”
他把沈月初搬出來,如同把一尊大佛壓在了許輕言胸口。
許輕言跟他斡旋起來:“我剛和梁見空通了電話,如果我趕不過去,你覺得木子社會放過我?”
程然跟她分析起形勢:“我會保護你。但如果你去了,還救不了他,你猜蕭酒會不會當場殺了你?”
許輕言沒順着他的話,反問道:“可如果我救得了他,就能取得他更大的信任,現在就讓他死了,你不覺得太便宜他了嗎?”
車子拐出小路,奔上了一條砂石路,這裏越加沒有人煙,隔了老遠才看到一盞路燈,一副慘淡的模樣,在地上照出一小圈光暈。
程然在那頭沉默了會,說:“看來,你的目标更大。”
許輕言分了心開車,猛然看到路中央有個破碎的垃圾桶,急打方向盤,堪堪避過。
後背激起一陣冷汗,又開了一段路,許輕言這才接上話:“難道你的目标僅僅是梁見空?”
程然的聲音變得嚴肅幾分:“你比我想的還要有魄力,可你有把握救得了他嗎?”
“他是死是活,我都不虧,至于我的性命。”許輕言笑了笑,“我并沒有多在乎。你的人最好不要再跟着我,我不希望把事情搞砸了。”
程然的野心自然不止那麽一點,他迅速衡量了下局勢,與其現在就廢掉許輕言這顆棋,倒不如像她所說,冒一次險,更進一步。
“那好,我們算是達成一致了。我相信你。”程然做出決定,“對了,如果你被警察抓了,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許輕言以為今晚不會再有事令她吃驚,可程然這句話又在她心上敲上一擊,難道不是程然對上了梁見空,而是警察?
許輕言趕到酒哥發來的地址時,已經過去半個小時。
這裏是一處荒地,照着酒哥的指示,她把車開到深處停下,他們的車應該就隐在附近的樹叢中,許輕言在黑暗中辨認了好一會,才認出越野車彪悍的輪廓。
她拿着背包下了車,四周全是一股荒草幹燥枯萎的氣味,很是難聞。許輕言吸了吸鼻子,豎起衣領,看了看周圍,确認沒人跟着後,快速朝越野車走去。
越接近那邊,她的心跳就越快。
如果梁見空這個時候已經快不行了,她該怎麽辦,這裏連月光都沒有,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倒是殺人滅口,棄屍荒野的好地方。
忽然,許輕言被人從身後扣住脖頸,她的頭皮瞬間炸了,喉嚨口發不出一絲聲音。
“別出聲,跟我走。”
是酒哥。
酒哥推着她往前,竟然繞過了那輛吉普,又走了一段路,終于在一處破瓦棚前停下。
那邊隐隐有四五個身影。
“酒哥?”
“嗯,來了。二爺情況怎麽樣?”
“二爺又開始流血了。”有一個弟兄上前答道,“許醫生,你終于到了。”
許輕言後背猛地被推了一把,蕭酒狠狠道:“快進去!”
她差點踉跄着跪倒,也不敢耽擱,立即走到梁見空身旁。他被平放在地上,大衣蓋在身上,周圍被清理出來,不遠處的廢棄鐵桶裏被點上了火,還算亮。
這破環境,比上次的情況還要糟糕。
許輕言匆匆一瞥,心下一沉,他緊閉着眼睛,臉色白得吓人,情況似乎并不如她以為的良好。
梁見空的感官異常敏銳,聽到動靜,倏然睜開眼,許輕言恍惚看到他眼眸在對上她視線的瞬間亮了亮。
他扯出一個笑容:“來了。”
他好像非常相信她會遵守諾言。
許輕言愣了愣,胸口不知為何悶得發慌。
她在他身旁蹲下,拉開他的大衣,看了看傷勢。
有過上次慘不忍睹的經歷,這回的傷勢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雖然淺灰色的毛衣已被血浸透,但好歹不算血流如注。
“還好,只中了一槍。”梁見空像個報告成績的熊孩子,明明只有59分,還跟得了100分似的。
許輕言瞪了他一眼,他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可能是經歷多了生死劫,神色并不慌張,神智也很清晰,意志力真驚人。
可她知道他在用盡全力忍耐,他的呼吸灼熱,說話也很費力,大滴大滴的汗從他的額頭滑落。
她幾乎本能地伸出手替他擦去冷汗。
她的手有點冰,他的額頭滾燙,短暫的碰觸讓兩個人同一時間怔住。
許輕言觸電般收回手,很快垂下眼,冷冷道:“誰跟我說不會經常受傷的?”
她檢查了下,算梁見空幸運,子彈的位置并不刁鑽,也避開了致死部位。
梁見空也沒料到她會這麽做,好一會才回過神,笑了下,似乎牽扯到了傷口,呲牙道:“我的意思是說,不經常死人。”
“還笑,都什麽時候了。”她皺了皺眉頭,又檢查了一番,故意狠道,“我沒帶麻藥。”
梁見空看着她皺起的眉頭,還有心思想着她怎麽老愛皺眉,好像遇見他後,她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故作輕松道:“開始吧,我忍得了。”
許輕言放下背包,還好她職業素養過硬,簽過合同後就準備了急救包并随身攜帶,不然哪怕她人在這裏,也只能和梁見空玩幹瞪眼。
許輕言一面迅速取出酒精、手套等物件,一面跟站着圍觀的人說:“其他人都先出去。”
梁見空緊跟着命令道:“都出去。”
“二爺,我們必須盯住她。”酒哥立馬反對。
“許醫生要是不想救我,大可不必趕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她的臉,她垂着眼,只顧着自己的動作,光線不明,看不清神色。
酒哥猛然轉身往外走。只剩下他們。
“你就這麽相信我嗎?”
許輕言做好消毒準備,戴上口罩和手套,居高臨下,只露出一雙清秀的眼眸,正對他的視線。
梁見空緩慢地動了下肩膀,讓自己稍微舒服點,然後說:“我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的刀,可以幫你取子彈,也能補上一刀。”許輕言俯下身,貼近了他的面龐,壓低了聲音。
梁見空靜靜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印着火光,有種妖嬈的魅惑:“可以,你動手吧。”
或許他确信她不會這麽做,或許他還保留氣力,不怕她這麽做。
他和她的對視,許輕言先敗下陣來,深吸一口氣,專注起傷口,由于沒有麻藥,她只能說些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不問我是怎麽擺脫追蹤的嗎?”
梁見空望着頭頂破舊的棚頂,那裏有個大窟窿,可以看到外頭黑漆漆的天,腹部的疼痛已近乎麻木,他的呼吸也格外費力。
“大概,你總有辦法說服程然吧。”
許輕言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他什麽都知道。
“你不擔心我把他帶過來?或者替他做什麽事?”
梁見空悶哼一聲,疼痛突然刺入他的心髒,他忽然意識有些模糊。
許輕言半天沒聽到他的聲音,察覺有異,倏然擡頭,梁見空不知何時閉上眼。
她低呼他的名字:“梁見空,梁見空?”
梁見空沒有反應,許輕言一時間沒了動作,這裏靜得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壓抑得仿佛被抽光了氧氣,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對許輕言而言,仿佛經歷了半生,腦中無數個念想閃過。她死死盯着他的臉,在無數個念想中,有兩個念頭不斷地沖擊着她的神經。
如果她現在什麽都不做,梁見空可能就會這樣死去。
但這個念頭很快被另一個念頭壓了下去,許輕言用力搖了搖頭,可那個念頭依然牢牢霸占她的大腦,她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懼,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因為,在這一刻,她突然很害怕,梁見空就這麽死了。
許輕言被這個想法震住了。
然而,還沒等她回過神,梁見空就醒了,但還沒完全清醒,剛恢複一點意識,便吃力地說:“別怕,死不了。”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她。
就如同在尼泊爾那次,交火中,他明明意識不明,卻仿佛知道她在身邊,用力握着她的手,讓她鎮定下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梁二爺:真的怕我死嗎?
許醫生:從局勢上來說,你還不能死。
梁二爺:僅此而已?
許醫生:怕你死了,別人以為我蓄意謀殺。
梁二爺:你撒謊。
許醫生:沒有。
梁二爺:你平時沒那麽多話。
許醫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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