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處罰

處罰

調查組問詢何營長時, 馮愛雲沒有去湊熱鬧。

現在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男人,而且她知道如果她去了,更大的可能是不但沒有熱鬧看, 自己還會被人當成熱鬧。

但葉敏在場, 她看完後直接去了陸家, 向坐在客廳裏等消息的馮愛雲以及陸副師長夫妻,複述了一遍問詢的經過。

剛開始馮愛雲還算淡定, 但等聽到葉敏複述的最後一段話,她再也忍不住, 漲紅臉罵道:“他無恥!我跟他總共就沒有見過幾次!”

馮秀玲也氣得不行,跟着痛罵了何營長好幾句。

陸副師長倒還算冷靜, 只皺着眉問:“圍觀的人是什麽反應。”

葉敏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面帶猶豫地看了馮愛雲一眼。後者并不傻, 何況孟城早就提醒過她現在的情況,開口道:“葉姐你直接說吧,我撐得住。”

“同情支持何營長的人不少。”

這是委婉的說法。

馮愛雲和何營長之間的流言因為太過真實,本身就傳播得非常快,再加上短短幾天時間裏, 這段流言經歷了從小道消息—陰謀論—真愛論的轉變,到現在可以說是牢牢勾住了軍嫂們的心。

未來來看調查組問詢何營長的熱鬧, 好多人連晚飯都沒做,剛才何家院子裏裏外外烏泱泱站的全是人。

這些人中, 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覺得何營長所作所為情有可原。更有甚者,如果不是顧忌着陸文年身居高位, 只怕要沖進陸家把馮愛雲拉出去,讓她答應嫁給何營長。

從這裏也可以看出, 世人對男性總是更寬容。

馮愛雲只是熱烈追求了翟明秋,就被人指指點點說不夠矜持,可何營長給她帶來這麽大的麻煩,覺得他有錯的人卻寥寥無幾。

可以想見,如果這次調查抓不到何營長的把柄,未來何營長的名字,肯定會和他牢牢綁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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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再直接一點,到那時候如果馮愛雲還要留在駐地,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是拖成老姑娘,二是嫁給何營長。

馮愛雲臉色白了:“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拆穿他的真面目?”

“突破口可能還是在秦芳身上,她現在為了自保,所以堅稱自己是被何營長感動。單憑劉梅一個人的口供,很難證明何營長有問題。”

“秦芳!”

說出這個名字,馮愛雲就恨得牙癢癢,她是真不懂,明明她對人不差,秦芳卻絲毫不顧朋友情分合夥算計她。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馮愛雲問:“可我們能怎麽讓她改口呢?”

“劉梅的口供裏有個地方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他說元旦那天她跟秦芳碰過頭。”

“我記得,她們碰頭這件事你之前就提出過可能。”馮愛雲問道,“但秦芳不是矢口否認嗎?而且醫院裏也沒人記得這件事。”

“醫護人員不記得,那病人呢?”

“當時的病人好多都出院了,不好找吧。”

“不好找也得找,而且現在也不用我們來找,把這個點提供給調查組的同志,他們說不定有辦法。”葉敏想想又說,“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着手這方面的調查了。”

馮愛雲眼睛一亮:“對啊,咱們沒辦法,可調查組的人不是吃素的,明天我去問一問,他們開始調查最好,要是沒有,我就提醒他們。”

因為受害者是馮愛雲,所以調查組成立後,陸文年就不能再幹預這件事,知道的信息沒有葉敏兩人多,暫時沒有更好的主意。

但陸文年也給馮愛雲吃了顆定心丸:“我已經聯系上人,對方明天會去何平老家打聽他前妻的事,順利的話三天內應該會有消息。”

……

調查組的人沒有遺漏葉敏提出的點,不止這一點,秦芳、劉梅和何營長三人口供有對不上的地方,他們都安排了人去詳查。

其他地方沒有查出問題,但元旦當天下午,秦芳和劉梅碰頭這件事有人記得。

找這名證人也沒太費精力,因為證人是部隊炊事班的,前陣子做飯燙傷了臉上的皮膚。傷口不大,但當時沒處理好感染了,所以在醫院住了幾天。

這年頭住院挺無聊,沒有手機電腦,他是外地兵,親人也沒法來探望,連裏領導來探望也待不了太久。

第一天他還算躺得住,到第二天就受不了了,沒人盯着的時候總喜歡在住院部到處溜達。

很湊巧的事,他住的病房正好是劉梅負責的。

只是之前謠言事件的調查範圍在醫院內部,針對劉梅和秦芳的口供差異,醫院保衛科重點問的也是醫院內部人員。

而且醫院保衛科找人打聽這件事時,這名病人已經出院回到了部隊,他雖然影影綽綽聽到了流言,但不知道細節,更沒想過這件事會跟他扯上關系。

直到調查組的人照着住院名單找到他,他才想起那天看到了劉梅和秦芳在住院部後面碰頭的事。

但那名病人溜達的那幾天裏,經常能看到醫生護士去住院部後面聊私事,而且秦芳在衛生所幹了好幾年,他認識她,見她們兩個女孩湊一起就沒多想。

雖然因為離得遠,他沒有聽到秦芳和劉梅的聊天內容,但能證明這件事上劉梅沒有說謊。于是調查組重新提審秦芳,這次秦芳沒能扛住,承認了和劉梅合夥算計馮愛雲的事。

可她只承認自己因為嫉妒馮愛雲,所以答應幫何營長撮合他們,以及和劉梅合夥傳謠,卻沒有指認何營長參與了這次算計。

劉梅指認何營長,是因為她覺得不暴露何營長,她就是主犯,但如果說自己受了何營長的挑撥,她就是從犯。

主犯和從犯,處罰力度肯定不一樣。

但秦芳不是傳謠的主力,不管主犯是劉梅還是何營長,她都只是從犯。

而且她認為,不牽扯何營長,這次謠言事件的定性會是同事之間的糾紛,醫院內部可以解決,最嚴重也不過是處分開除。可牽扯到何營長,這事就會由部隊裁決,問題嚴重程度直線上升。

另外,指認何營長後如果能錘死他還好,但如果沒能把人拖下水,她可能還要擔上無線軍人的罪名。

秦芳手裏沒有能拖何營長下水的證據,所以她堅稱謠言事件是劉梅找她合作辦的,跟何營長沒有關系。

劉梅知道這件事後氣瘋了,開始無差別攻擊人,但她說出來的話颠三倒四,更影響不到何營長。

于是這次謠言事件,最終被定性成劉梅、秦芳二人因為嫉妒,蓄意造謠。

因為事件影響惡劣,秦芳被記了處分,同時開除出軍區醫院。

劉梅則因為有誣陷軍人的行為,除了處分開除,還被派出所收監等待庭審判刑。但她的情節不算嚴重,結局應該是下放勞改。

雖然劉梅和秦芳都遭了報應,但面對何營長毫發無損的結果,馮愛雲實在很難感到滿意。

尤其是處理通知剛下來,就有人到她面前提何營長,說什麽他條件其實不錯,明裏暗裏讓她不要太挑。

還有人說她以前大肆追求翟明秋的事,駐地就沒人不知道,男人沒幾個會不挑剔這些的,她以後找對象怕是難了。

與其挑三揀四拖成老姑娘,不如和真心喜歡她的何營長在一起,反正何營長離過婚有孩子,他們也算是各有短處,以後過日子誰也不用嫌棄誰。

馮愛雲惡心壞了,直接放話說她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何營長!

雖然在那些人面前馮愛雲表現的很硬氣,但到了葉敏和錢曉雲面前,她卻委屈的想哭。

她也真的哭了。

葉敏和錢曉雲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等她哭夠了,遞上一條手帕。

馮愛雲接過手帕,擦掉眼淚哽咽說道:“謝謝。”

葉敏嘆了口氣,問道:“何營長老家那邊什麽情況?”

“還沒消息呢,之前說三天回電話,結果今天都第四天了也沒消息。”馮愛雲低着頭說,“我覺得這事估計懸了。”

葉敏安慰說道:“也不一定吧,說不定陸副師長找的人查到了大事。”

“你不用安慰我了,再大的事也是何家的事,我姑父找的人不至于忙到連跟他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馮愛雲說着長出一口氣,“不過你們不用太擔心我,這裏待不下去大不了去其他地方,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何營長那種人的。”

錢曉雲面露詫異:“你打算離開平城?”

馮愛雲說:“也不是打算,我姑姑跟我提了這件事,我還在考慮。”

雖然心裏舍不得馮愛雲,但葉敏覺得,如果陸副師長找的人查不出何營長的問題,也許離開對馮愛雲更好。

何營長這人的手段實在下作,這次不成,以後誰知道他還會耍什麽手段。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誰也不能保證下次馮愛雲能安然躲過去。

因此葉敏沒有勸馮愛雲留下,而是問道:“你打算去哪?回老家?”

“還沒定呢,過幾天看結果吧,”馮愛雲想了想又說,“回老家應該是不成的,我爸媽這兩年也很難過,我姑姑讓我在陸家兩個表哥待的地方選。”

葉敏好奇問:“你說的表哥是陸副師長兒子?”

“對,但我跟他們不太熟,有點猶豫。”馮愛雲表情糾結,“算了,我還是再看看吧,萬一像你說的那樣,何營長攤上了大事,說不定我就不用走了。”

“嗯,再等等。”

……

調查組下來調查的時候,秦芳和劉梅二人沒有被收押,只是行動被限制在了宿舍裏。

處理結果下來當天,劉梅就被送去了派出所,秦芳則被放了出來,限期三天內辦完離職手續,收拾東西回家。

秦芳是第二天來醫院收拾的東西。

當時葉敏病人有點多,忙碌過後出去倒熱水,才聽護士們說起這件事。

劉梅和馮愛雲不和這事在醫院裏可以說人盡皆知,所以處理結果出來後,大家雖然覺得她報複心強,但沒那麽稀奇。

倒是秦芳,平時看着溫溫柔柔跟誰都好,跟馮愛雲甚至還是朋友,卻在背地裏這麽害她,大家想起來都覺得瘆得慌。

所以護士們聊起她時,語氣裏多有鄙薄。

葉敏沒有為秦芳說話,但也沒有參與話題,接完熱水就回去了。

但她沒有想到,秦芳會特意來找她。

中午她和馮愛雲在急診大廳碰頭,剛走出去就看到了秦芳,她以為人是來找馮愛雲的,側頭朝身邊的姑娘看去。

馮愛雲卻看都沒看秦芳一眼,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葉敏見狀連忙跟上,卻不想剛從秦芳身邊走過,就聽到她說:“我們聊聊吧。”

“我?”葉敏面露詫異。

馮愛雲也停住了腳步,轉頭一臉嫌惡地問:“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秦芳卻只看着葉敏說:“我今天就要回家了,以後應該不會來這裏,我們聊聊吧。”

秦芳其實是本地人,老家就在隔壁縣,但這時候交通不發達,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連公社都不會出。如果沒有特別的事,秦芳以後确實可能不會再來駐地。

想到這裏,葉敏問:“去哪裏?”

“哪裏都行。”秦芳說道。

馮愛雲問:“你真要跟她聊?”

“就在涼亭吧,誰都看得到,”葉敏選好地方,對馮愛雲說,“沒事,就聊幾句,你跟曉雲先回去吧,記得順便接一下安安。”

馮愛雲本來想留下來,但聽她提起安安就猶豫了。

說話間錢曉雲從後面走了過來,見到秦芳的第一反應也是去看馮愛雲,見她表情雖然不太好,但沒到劍拔弩張的程度,松了口氣詢問什麽情況。

葉敏說了前因後果,又說了遍剛才的話。

錢曉雲聽後沒怎麽猶豫,她了解葉敏,如果她心裏沒有把握,不會讓她們走。

而且涼亭就在花園裏,急診大樓和住院部都能看到情況,中午來來往往的人又那麽多,衆目睽睽秦芳對葉敏做不了什麽。

于是拉着馮愛雲走人。

兩人走後,葉敏和秦芳去了涼亭,剛坐下,她便開門見山地問:“你想跟我聊什麽?”

秦芳表情有些難堪,咬着唇說:“雖然我算計了馮愛雲,但我們怎麽說也是朋友,你對我不用這麽冷漠吧?”

葉敏神色裏卻無動容:“曾經是,但在你做下這件事後,我們已經不再是朋友。”

“因為馮愛雲?”秦芳問道,“我真的不明白,明明以前你跟馮愛雲關系那麽僵,怎麽她跟你說幾句好話,你就真心把她當朋友了?而我,對你那麽好,你卻偏偏疏遠我?”

葉敏并不回答,反問道:“馮愛雲對你也很好,你害她的時候猶豫過嗎?”

秦芳啞然。

“其實我也很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和劉梅他們合夥害馮愛雲,”葉敏問完想起她的供詞,“就因為嫉妒?”

秦芳沉默下來,過了可能半分鐘,也可能有兩三分鐘,才澀然開口:“對,就因為嫉妒。”

秦芳和劉梅合夥害馮愛雲的原因差不多,嫉妒占很大一部分。

但她們倆嫉妒的來源不同,劉梅嫉妒馮愛雲,是因為她們都喜歡過翟明秋,只是馮愛雲敢大張旗鼓地追求對方,她則不敢讓人知道自己的感情。

秦芳對馮愛雲的嫉妒,則滋生于心裏的落差,并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壯大。

在來到駐地以前,秦芳一直覺得她很幸運。

雖然她是農村人,但父親是大隊幹部,因此有了進衛校學習的機會,畢業後被分配到了駐地衛生所工作,從此工作穩定,衣食無憂。

但跟馮愛雲比起來,她又覺得自己是不幸的。

馮愛雲在大城市長大,父母都是幹部,而她本人是老來女,自小備受父母寵愛。

雖然運道不好趕上了大運動,且因為前面兄姐都已經參加工作,父母又被人盯得緊,在城裏安排不了工作。

但她爸媽依然為她争取到了參加護理培訓的機會,在短暫訓練幾個月後就被送到了駐地,同樣進了衛生所。

駐地衛生所規模不大,但門道不少,醫生還好說,基本都是專業醫科院校畢業,護士來歷則五花八門。

有女兵,有軍嫂,還有馮愛雲這樣的領導親戚,以及她這樣無權無勢的人。

馮愛雲呢?

就因為有個當副師長的姑父,進衛生所後眼睛一直朝天看,誰都不被她放在眼裏,當時整個衛生所就找不出來一個跟她關系好的人,工作上也沒少偷懶耍滑。

可在當時還是所長的姚林面前,她卻不如馮愛雲得臉。

其實說馮愛雲偷懶耍滑不太對,她不是不願意做事,而是根本不會做。

葉敏來得晚不知道,但秦芳卻很清楚,剛進醫院時的馮愛雲是個半桶水。雖然她上過為期幾個月的護理培訓,但學的東西跟專業衛校裏沒法比,根本不足以讓馮愛雲認識所有藥品。而醫生開的處方都是特殊字,非專業人士根本看不懂。

馮愛雲是命好,被安排進藥房後,遇到的第一個同事脾氣好,又顧忌着她是副師長侄女,很捧着她,問什麽答什麽,她才能順利上手藥房的工作。

但馮愛雲進藥房沒多久,那名軍嫂就跟着丈夫轉業了。

後來進藥房的葉敏脾氣也好,但沒有以前那位谄媚,跟馮愛雲關系一直處不好。馮愛雲哪受過這種氣,自然不肯拉下臉跟葉敏讨教,又不想被葉敏看出她什麽都不懂,幹脆想方設法地偷懶。

剛開始秦芳不太理解這種行為,如果是她有不懂,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和懂的同事搞好關系,跟人讨教,而不會像馮愛雲這樣為了一口氣在那強撐。

但後來她懂了,因為馮愛雲有底氣。

只要她那個當副師長的姑父還在部隊,她工作上就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照樣能在衛生所混下去。

她怕什麽呢?

想通這一點後,秦芳就總盼着馮愛雲能倒個大黴。

那時候急診經常缺人,她偶然得知葉敏随軍前在廠裏衛生室上班,調配藥液、打針這些事她都會,就偷偷跟護士長提了這件事。

護士長想着藥房工作清閑,一個人能應付,就同意了她的提議,向上面打了申請。

當時秦芳想着來衛生所看病的全是軍人,要是馮愛雲給人拿藥時出了差錯,病人吃出問題,就算她有個當副師長的姑父也保不住她。

可她沒想到馮愛雲工作雖然磨叽,卻愣是沒出過錯,別說倒黴,因為這個契機,她工作上還日漸得心應手了。

她也沒有想到葉敏女兒出生後,兩個原本不對盤的人,竟然會因為一個小丫頭,關系日漸和睦起來。

她更沒有想到,她和馮愛雲竟然也有成為朋友的一天。

最後這點也不是完全沒有想到,畢竟和馮愛雲成為朋友這件事,本身就是她有意為之。

和馮愛雲當朋友好處很多,她這個人說話雖然不中聽,但待人真心實意,會為朋友出頭。而且副師長的配給比普通人高,馮愛雲姑姑又疼她,所以她總能買到一般人弄不到票的零嘴,她這人很大方,自己有吃的總不會忘記朋友。

因此和馮愛雲當朋友的那段時間裏,秦芳也很樂在其中,甚至那些隐秘的嫉妒都被壓了下去。

直到何營長找到她,她才發現——

看馮愛雲站在高處久了,自己很想看着她掉下來。

這些隐秘的心思,秦芳沒有告訴調查組的人,但她都要走了,告訴葉敏也無妨。

看着秦芳毫無悔意的誇誇其談,葉敏搖着頭說:“你太可怕了。”

秦芳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好一會,她才再次開口:“我承認,我是對不起過馮愛雲,可你又比我高貴多少呢?別人都說你性格好,人品好,可我卻只覺得你虛僞。當初你那麽讨厭馮愛雲,可她沖你笑一笑,你就眼巴巴地跟她當起了朋友,為什麽?你不就是想讨好她嗎?”

“我和愛雲之間是有過矛盾,但我沒有讨厭過她,後來和她成為朋友,是因為她對安安好。”

生安安以前葉敏和馮愛雲關系确實不好,互相看對方不慣,又同處藥房工作交叉很多,很容易發生摩擦。

但吵得最厲害的時候,葉敏也沒有盼着馮愛雲倒黴,更沒有懷疑過馮愛雲的人品。

葉敏知道馮愛雲性格有很多小毛病,但也知道她這人沒什麽心眼,對人好都是真的,所以後來才會放任她接觸安安,她們也才能在後來的日常接觸中互相改觀。

這,才是她們後來能成為朋友的主要原因。

顯然秦芳并不相信她的話,冷笑着問:“那我對你不好嗎?我也是真心拿你當朋友,可有了馮愛雲和錢曉雲,你就跟我疏遠了,你說我對不起馮愛雲,那你就對得起我嗎?”

這一年來,葉敏和秦芳關系的确疏遠不少。

但她不覺得這跟馮愛雲和錢曉雲有關系,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要跟着董老學醫,安安又大了,她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在學習和家庭上,沒有那麽多精力去維系一份感情。

她和錢曉雲是初中同學,十幾年的至交好友,各自丈夫又是好友,關系一直走得很近。

至于和馮愛雲關系變好,則是因為她喜歡安安,隔三差五會來串門。但她們關系親密起來,也是在馮愛雲決定放棄翟明秋,中午跟她一起吃飯後。

而她和秦芳,在衛生所集體搬到新醫院後就很少碰面。雖然她們仍在同一棟大樓裏上班,但兩人在不同科室,而且她中午也不去醫院食堂吃飯,沒什麽機會碰到。

見得少了,關系自然而然也就疏遠了。

這是成年人來往的自然規律,她并不覺得自己哪裏虧欠了秦芳。但她也看出了秦芳現在有點偏執,她說再多對方也不會聽,便問道:“你找我到底想說什麽?”

秦芳卻覺得她在心虛,笑道:“看,你不敢回答我。”

“我沒有不敢回答,”葉敏皺眉,“朋友本來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我和你的疏遠有很多方面影響,或許我的問題更大一些,但我不認為到了虧欠你的程度。”

“你當然虧欠我!”秦芳聲音陡然變大,眼眶微微泛紅,深吸了一口氣說,“前年安安滿月酒後,你問我有沒有對象,其實是打算介紹我和丁教導員吧?”

葉敏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微微愣住。

“猜到你的打算,我高興了很久,也準備了很久,”秦芳低聲說道,“可我等啊等,我也沒有等到後續,不但沒有後續,還等來了丁教導員和你那好姐妹相親的消息。她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可你是怎麽對她的,又是怎麽對我的?”

葉敏當初确實想過把秦芳介紹給丁楊,為此旁敲側擊打聽過她的情況,但就在和孟城說起這事時,她看到了彈幕,得知原著中丁楊第一任妻子會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他。

她不知道原著中丁楊娶了誰,但她怕介紹了沒有回頭的機會,只能撮合他們。

葉敏說道:“那件事是我不對,但我沒有繼續撮合你們,是因為覺得你們不太合适,跟曉雲沒有關系。”

“借口!”秦芳冷笑,“事情過去那麽久,當然你怎麽說都行!你知道消息傳來後我有多難過嗎?那是我最接近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你生生掐斷了那個機會,是你!掐斷了我當一個好人的機會!”

說到最後,秦芳已經紅了眼眶。

葉敏卻覺得很可笑,她問:“你喜歡丁楊?”

秦芳張張嘴巴,沒有回答。

“你當然不喜歡丁楊,你只是覺得他是副營級幹部,以後前途無量,所以認定他是你改變命運的機會。可你的命真的有那麽苦嗎?你的父親是大隊幹部,你上了醫科院校,端上了鐵飯碗,吃上了供應糧,非要說的話,你早在得到上衛校名額的機會時,你就已經改變了命運,只是你仍不知足。”

秦芳大聲問:“我不知足有錯嗎?我想過上好日子有錯嗎?你這種自己嫁得好的人怎麽會理解我的痛苦?”

“你只看到我現在過得好,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嫁給孟城的時候,他也只是副連長。跟他結婚後,我們兩地分居長達三年,那三年裏,懷孕、生産、養孩子,都只有我一個人。”

葉敏毫不客氣地說:“在我放棄把丁楊介紹給你後,護士長和婦聯同志不是沒給你介紹過對象,其中不乏能力出衆的人,但是你一個都沒看上。你看不上他們是為什麽?別跟我說性格不和,根本原因其實就是你怕人升不上去,無法讓你改變命運!”

想過好日子沒有錯,她當初選擇嫁給孟城,也是因為他是她能接觸到的人中條件最好的。

可秦芳過不上想要的好日子跟她有什麽關系?相親只是初步接觸,能不能走到結婚那一步,還要看後面的相處。

甚至很多人相親,見完面就沒有下文了。

照秦芳的想法,是不是就算葉敏安排了她跟丁楊見面,丁楊沒看上她,導致她改變不了命運也是葉敏的錯?

就算他們看對了眼,未來丁楊還有一劫,幾近一無所有,到那時候,秦芳是不是還要來怪她?

葉敏突然想起關于丁楊第一段婚姻的彈幕,那時候她不願意往壞處去想秦芳,所以雖然放棄撮合她和丁楊,卻沒有帶着有色眼光看她。

但現在葉敏覺得,或許原著裏嫁給丁楊的人就是秦芳。

真實的她,做得出來這種事。

和這樣一個貪心不足,還把自己過得不好都怪罪在其他人身上的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葉敏起身說道:“人心向善的時候,看到的都會是好人,但人心向惡的時候,看到誰都可能覺得對不起自己。掐斷你做一個好人機會的,導致你落到如今地步的,從來都不是我。我也敢說,如果你一直這麽想,你的人生永遠都不會變好,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葉敏不再理會秦芳,擡腳往涼亭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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