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下鄉

下鄉

首周義診名單還沒确定, 葉敏就收到了好消息，錢曉雲發動了。

丁楊父母已于前幾天抵達駐地，他們到了後本來想讓錢曉雲請假在家休息, 畢竟她現在是雙身子, 馬虎不得。

但錢曉雲用在醫院發動更方便的理由說服了他們, 堅持工作到最後最後一刻。

她運氣不錯，還真是在上班期間發動的, 感覺到宮縮後從辦公樓到産科，走路沒花到三分鐘。

聯系她家裏人也很方便, 醫院裏有電話，一個電話搖過去, 十分鐘不到，丁楊就到了醫院。

錢曉雲只是宮縮, 還沒到上産床的時候，丁楊到産科後直接被護士帶去了病房。

進病房看到看到錢曉雲被護士攙扶着，在病房裏來回走動，因為陣痛，每一步她都走得很艱難, 眉毛緊緊皺着，額頭已經冒出細密的汗。

丁楊連忙上前扶住錢曉雲, 問道：“不是要生了？怎麽還在走動？”

錢曉雲忍耐着說：“醫生說這樣有利于生産。”

不過走動雖然有利于生産，但也很耗費體力, 生孩子是一場硬仗，在上産床前她需要養精蓄銳。由丁楊扶着繼續走動幾分鐘後，錢曉雲就回了病床上休息。

也直到現在, 丁楊才注意到病房裏什麽都沒有，他想倒杯水給錢曉雲喝都不成, 便問：“爸媽還沒過來？”

“還沒來得及通知他們。”錢曉雲說。

丁楊想回去通知父母，順便收拾些東西過來，但又不放心錢曉雲一個人待在病房，只好問：“弟妹知道你發動的事嗎？”

“也還沒來得及通知她。”

雖然她們都在醫院上班，但分屬不同部門，上班不在一起，她發動後直接由財務的同事攙扶着來了産科。從辦公樓到産科這段路都走得她額頭冒汗，實在沒力氣去找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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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能找同事幫忙去叫她，但她在上班，肯定有病人，所以考慮過後，錢曉雲沒有特意找人去通知葉敏。

但醫院裏消息傳得也挺快，葉敏這會已經聽說錢曉雲發動的事，趁着手上沒幾個病人，抽空來了一趟病房探望。

得知錢曉雲只是陣痛，離生産還有一段時間，葉敏沒在病房裏多待，跟他們夫妻說了幾句話，又去財務科幫錢曉雲倒了杯熱水，就回內科繼續工作了。

下班後，葉敏先去醫院外面等着，看到孟城後跟他提了錢曉雲發動的事，讓他先回去給兩個孩子弄吃的，順便通知丁楊爸媽，說好後自己則又去了産科病房。

進病房後，葉敏說道：“我跟孟城說了，讓他回去通知你爸媽收拾點衣物過來。”又問他們夫妻倆吃什麽，她去食堂打飯。

雖然馬上要生，但晚飯還是要生的，要是餓着肚子說不定生到一半就會沒力氣。

只是兩家關系雖然好，丁楊卻還是不好意思太麻煩葉敏，連忙說道：“我去打飯吧，你在這陪陪曉雲。”

錢曉雲聽後也說讓他去跑腿，葉敏沒有拒絕，便留在病房裏陪着好友。

丁楊在的時候，錢曉雲看起來很淡定，但等他一走，眼裏就流露出了幾分不安。葉敏看出來後安慰道：“産科的徐姐是聖手，從業後接生過的孩子沒有幾千也有幾百，有她在，你肯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在醫院工作別的好處不一定，但想找個好醫生幫忙接生不難，找徐醫生幫忙接生，錢曉雲也是斟酌過的，自然相信對方。

只是……她苦笑着說：“心裏清楚歸清楚，可真到了這時候，我總忍不住緊張。”

“緊張是難免的，我生安安的時候也很緊張，但越是緊張越要吃飽喝足，這樣才有力氣生孩子，你說是吧？”

錢曉雲其實有點沒胃口，但她知道葉敏的話有道理，剛才徐醫生來看她也提醒過讓她好好休息，便說：“我盡量多吃點。”

孕婦臨産吃的東西很有講究，飲食要均衡，還要好消化，所以丁楊打回來的是熱湯面。湯面份量很多，錢曉雲勉強吃了一半，剩下的進了丁楊肚子。

他們吃飽喝足，丁楊父母也過來了，老兩口提着大包小包，帶來的除了錢曉雲的衣物，還有給孩子準備的衣服尿布、奶粉奶瓶，以及臉盆腳盆暖水壺等。

他們到了後，錢曉雲就讓葉敏回去休息，從發動到生産可能要十幾個小時，她下午三點左右發動，可能要淩晨才能生，葉敏明天還要上班，沒必要一直在這裏守着，再說她也不是沒人照顧。

葉敏被說服，在病房裏又坐了會，七點出頭就離開了。

回到家，孟城問起錢曉雲的情況，得知可能要到淩晨才生，問道：“那你待會還要過去嗎？”

葉敏說道：“不過去了，丁楊和他爸媽都在，我過去也是幹坐着。”

孟城提議說：“也行，今天咱們早點休息，明天早點起床，吃完飯就去醫院看嫂子？”

“嗯。”

……

因為擔心錢曉雲，這天晚上葉敏睡得并不安穩，第二天也起得很早。

考慮到要去醫院看好友，她早上沒鍛煉，洗漱過後和孟城一起去食堂買了早飯，回來把兩個孩子弄醒洗漱。

吃完早飯，葉敏先把孟峥送到隔壁，讓他等東東一起去育苗班，再把安安送到幫忙照顧她的家裏。

到了醫院，孟城沒跟平時一樣去部隊，而是和葉敏一起進了醫院，到産科探望錢曉雲。

這會已經過七點，住院部很多病人陸續起床，走廊裏不算安靜，一直有人穿行其中。錢曉雲住的病房倒是很安靜，她淩晨四點多生的孩子，這會正在睡覺。

丁楊父親已經回去，他母親倒是在，但顯然昨晚沒睡好，正躺在空的那張病床上。丁楊則趴在錢曉雲睡的病床旁，不過睡得沒那麽熟，聽到敲門聲就醒了，擡手揉了揉眼睛，起身過去開門。

看到葉敏夫妻倆，他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說道：“你們過來了？”

葉敏往病房裏面看了眼：“曉雲還在睡？孩子生了嗎？”

雖然很困，但想到媳婦孩子，丁楊眼睛就亮了起來，笑呵呵地說：“生了，淩晨四點多生的，五斤八兩，是個胖小子。”

五斤八兩在新生兒中其實不算重，但也跟瘦弱扯不上關系，丁楊這麽說也沒問題。葉敏很為他和錢曉雲高興，說道：“孩子身體健康就好，曉雲呢？她怎麽樣？”

“挺好的，只是喂完孩子五點多才睡着……”丁楊說着有點猶豫，想請他們進去坐，又有點擔心吵醒媳婦孩子。

葉敏也不想打擾錢曉雲和孩子睡覺，往外退了一步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進去了，我上午有空再來看她。”

丁楊連忙說道：“行。”

雖然早上沒看到錢曉雲和孩子，但知道他們母子平安，葉敏心裏挺高興。上午不那麽忙的時候，她去了趟産科病房。

這次錢曉雲醒着，她剛生完孩子，下面挺疼，睡眠一直斷斷續續，雖然醒了，但人挺困。不過她精神頭不錯，看到葉敏進來眉眼彎彎的。

因為丁母還在睡，葉敏走進病房後壓着聲音問了錢曉雲幾句身體情況，确定她沒問題，才低頭去看孩子。

剛出生的小家夥皮膚微紅，皺巴巴的，看不出好看還是不好看，但能看出他五官綜合了錢曉雲和丁楊的優點，眼睛長，鼻梁挺，眉毛頭發都又黑又濃。

“這孩子長大後肯定好看。”葉敏誇完孩子，又問他名字起好沒。

當父母的都愛聽人誇孩子，錢曉雲笑得眼睛眯起來：“确定了，叫丁朝陽，我希望他的未來光明而溫暖。”

葉敏點頭表示贊同：“這名字寓意好。”

因為還有工作，葉敏沒在病房待多久，很快回到了工作崗位。下午葉敏也去看過錢曉雲母子，所以晚上下班後直接回了家。

不過孟峥兄妹倆得知錢曉雲生了弟弟，都要去醫院探望，于是吃過晚飯，葉敏一家子都來了醫院。

看到丁朝陽的模樣，安安眉毛皺得很緊，她覺得弟弟好醜，跟她想象中軟乎乎白嫩嫩的弟弟一點都不一樣。

孟峥倒是很淡定，因為妹妹出生時他也覺得不好看，但長着長着妹妹就變好看了，所以他相信弟弟也會變也好看。

彈幕上則是感慨一片：

【誰能想到呢，原著裏丁楊和錢曉雲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在劇情模拟裏結婚了！】

【不但結婚了，他們夫妻感情還很好，原著裏他們各自結婚又離婚，人到中年都沒有孩子，這輩子倒是圓滿了】

【其實想一想，原著裏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以前他們不認識是因為錢曉雲可能沒去部隊，他們老家不在一個地方。他們發達後都找過孟峥兄妹，後來孟峥出獄創業成功，也離不開他們的幫助，說不定哪天他們就遇到了】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丁楊和錢曉雲一家圓滿了，葉敏和孟城一家四口什麽時候能圓滿？五月份那次任務，孟城真的能活下來嗎？】

【我也想知道孟城能不能活下來，但葉敏如果真的重生了，應該會做點什麽吧？可是現在都沒看到她行動啊！】

【卧槽！別說了，好吓人啊！不想被虐嗚嗚嗚……】

看着安安頭頂的彈幕，葉敏不自覺握住孟城的手，她也希望他們一家能夠圓滿。

……

考慮到離駐地和縣城近的公社看病相對方便，所以這次義診從偏遠地區開始。

離得遠了，來回就沒那麽方便，雲省本身就多山，山上難通路，所以地圖上看可能兩地只隔了幾十公裏，可汽車要開過去，卻要繞上百公裏。

上百公裏要開幾個小時，為了節約時間，以及安全考慮，前一個月的義診需要在當地村民家裏借住。後面去離得沒那麽遠的大隊，可以當天來回。

只看住宿，就可以知道前一個月條件會艱苦些，所以報名的人也相對少一些。但相應的，願意參加前一個月義診的，都是比較能吃苦的，嬌氣的都會選擇報名後一個月的義診。除非後一個月報名的人太多，被調劑過來。

不過調劑的人不多，畢竟醫院組織義診是為了治病救人，參與的醫護人員太嬌氣，可能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累義診進度。

參加義診的人員一周一換，所以葉敏這一去，六天才能回來。而且她是領隊，回來也只能在家待一天，次日就得重新出發。

因此，孟城雖然改變了主意，決定支持葉敏去義診，但知道前一個月她要在外住宿後，心裏很難不擔心。

孟峥和安安也都很舍不得葉敏。

因為工作原因，孟城一年總要出幾次任務，還有【】拉鏈的時候，他也經常幾天補回來，所以到現在兄妹倆已經很習慣時不時出門幾天。

但葉敏自兩個孩子出生，就沒跟他們分開超過一天時間。所以相較于爸爸，兄妹倆更依賴媽媽。

得知葉敏要出遠門，兩個孩子都很難過，在她離開前幾天，他們每天晚上都要纏着她一起睡覺。

孟城本來還想趁葉敏沒忙起來，多跟她親近親近，誰想別說親近，葉敏離家前的幾個晚上，兩人連話都不怎麽能說上，因為他們中間多了兩個愛叽叽喳喳的電燈泡。

到了出發當天，除了沒有訓練，一家四口一切如常，只是去醫院的路上，孟城手裏一直提着個雙肩背包。

背包是葉敏的，她們是去義診，而不是秋游，這一趟帶的行李一切從簡，外穿的衣服她只帶了一套。

夫妻倆并肩走到醫院門口，雙雙停住腳步。

孟城将雙肩包遞給葉敏，說道：“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有什麽情況，立刻聯系我。”

葉敏也深色鄭重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謹慎行事，平安歸來。”

說完話，兩人互相擁抱了一會，分開後葉敏才背着行李去科室。

到科室露個面，葉敏就去了會議室，跟首次參加義診的醫護人員們碰頭，點完名，一行人去外面坐車。

負責開車的人姓周，今年二十二歲，年紀雖然不大，但當兵已有五年，說話做事很有章法。

他們早上八點多出發，到的時候十二點多，正好趕上中午飯。

醫院提前跟當地公社溝通過，公社領導也很歡迎葉敏他們的到來，因為他們公社太偏了雖然有衛生院，但裏面就一個醫術不算好的正式醫生，下面大隊的人看病都是找赤腳醫生，看病難早已成為痼疾。

為了迎接葉敏他們，當地公社特地準備了中午飯，他們吃完飯後才坐着軍用卡車繼續下鄉。

公社跟各大隊書記早溝通過看病的事，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們去的大隊都提前放了假，一群人被聚集到大隊曬場，葉敏他們剛下車就直接進入工作。

鄉下人看病能找到赤腳醫生就謝天謝地，絕大多數人幾年、十幾年，甚至是一輩子都不一定有走進醫院的機會。

這次軍區醫院下鄉義診，給免費看病，大家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甭管有病沒病，都來排隊了。

好在這次義診，每名醫生都帶了一名協助的護士，有她們協助登記，醫生只管看病能節約不少時間。

而且排隊的人雖然多，但大多數人只是營養不良，真正有病的人不到一半，所以排的隊伍看起來很長，其實進得很快。

只是一個大隊少說有上百戶，這時候的人孩子生得又多，一個大隊加起來少說有四五百人。一個下午時間肯定看不完，所以這天的義診持續到了晚上九點。

知青義診快結束時來排的隊，他們雖然下鄉好幾年，基本都學會了當地方言，除了看起來斯文些，跟當地人看起來無異。但他們終究是外鄉人，做事很少争先，也很少單獨行動。

來之前葉敏看過名單，在這裏插隊的田姓知青有三人，兩男一女。

因為葉敏看的是內科全科，所以三人都在她這裏排的隊，當時看病的人已經不多，葉敏也有時間來套話。

三名知青中，兩個男知青個頭都挺高，不像是能扮孕婦的，但葉敏沒大意，把脈時挨個旁敲側擊，大致搞清楚了他們的成分。

三人中兩個出身于工人家庭，一個和錢曉雲一樣，建國前父母靠擺攤過活，不算資本家。

結束義診回到借住的村民家裏，簡單洗漱回房間後，葉敏拿出一份謄抄的知青名單，在後面備注上三人情況。

次日一早，匆匆吃過早飯，一行人便匆忙趕往下一個大隊。

下一個大隊跟第一天看病的大隊相鄰，所以路上沒花費太多時間，不過這個大隊人多，直到晚上七八點，他們才結束看診活動。

這個大隊有兩名田姓知青，都是男人，其中一個身高不高，只有一米六多，人看着也很瘦，但五官看着很粗犷，也不太像是能扮孕婦的人。

再打聽成分，也沒什麽問題。

接下來一個月，葉敏都沒有遇到符合條件的人。

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還沒有去到那人所在大隊，二是那人下鄉的地方不是東河縣，前世孟城出事那天，那人是從其他縣市坐車來的東河。

葉敏希望是前者，否則他們就要啓動第二計劃。

這段時間裏，葉敏和孟城商量好了第二計劃，簡單來說就是提前兩三天假裝收到秘密消息，提前控制東河縣汽車站。

時間不能太早，雖然是秘密消息，但部隊需要核實，時間太早查出問題發現不對，部隊領導不一定會重視這件事。也不能太晚，萬一極端分子也是提前去彙集到汽車站，兩邊人馬不小心碰頭，會引起什麽誰也不知道。

雖然理論上來說，第二計劃可以順利摧毀他們的行動，但肯定沒有揪出田姓知青來得好。

因此，雖然進了四月後，葉敏仍然一無所獲，但她沒有放棄，每到一個大隊，都會想辦法從大隊領導家屬，或者知青口中打聽消息。

直到四月初，這事才終于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