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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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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器上三只蟲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亞恩單手駕駛着飛行器，玻璃映着光影打在他立體深邃的臉上，明明暗暗難辨心情。

維爾曼筆直地坐在一旁，面容嚴肅，他時不時翻看星腦好像在和誰聊天，只見眉頭越鎖越緊，最後無奈地嘆氣。

光腦顯示屏赫然是他與副官的對話，：

維爾曼【沈醉閣下的資料給我一下】

副官【沈醉，S級雄蟲，出生年月日不詳，家族不詳。來歷不詳.....】維爾曼看着一連串的不詳眉頭緊皺。

無論打仗還是清剿他向來都會做最周全的準備，但這只蟲子神秘得只有一個名字。

副官【擅使長劍、目前已知打過雄蟲7名，分別是：菲特A級、費洛B級、查特C級......】

副官【長官，這裏還有沈醉閣下在軍部演武場的格鬥影像（視頻）】

維爾曼看着一連串的名單，并沒有點開那個視頻，他摩挲着手指看向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他确實想讓亞恩和一個靠譜的雄蟲匹配，但如果是S級…..

只剩沈醉一人，他抱着從林斯那裏拿回的九歌像只鹌鹑一般窩在後座。他不知道如何開口：【表白+見家長當天，被蟲攔路說親】此等無大語事件他今天算是親身經歷。

窗外景色飛快後退，那些沈醉覺得科幻異常的建築，如今再看已經完全不稀奇。不知不覺中，他因為亞恩與這個陌生的世界産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太陽垂在天際，将山川河流、高樓大廈平等地鍍上一層金輝。晚風輕輕拂過暮雲，在遠方畫出一幅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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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蟲抵達亞恩的別墅，亞恩換上沈醉挑選的鵝黃色拖鞋，轉頭說道：“沈醉，我先上樓和雌父說一些事情。”

很明顯，這些事情并不需要讓沈醉旁聽。

沈醉脫衣服的手頓住，他咬了一下嘴唇，輕聲說：“好的，那我先在一樓做飯等你們。”

“不用，累了一天，點些外賣就可以。”亞恩看出了沈醉眼下的疲憊，拉了拉維爾曼的袖子，示意雌父先行。

“可是，那....”沈醉上前一步動了動嘴唇，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有些話卡在嗓子裏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亞恩站在臺階上比沈醉高出一截，他察覺到對方的不安，他無奈地笑了笑，“不要擔心，我只是和雌父說一些事情。”

“哦，好的。”沈醉颔首，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讓蟲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30秒，或者一分鐘。聽到離開的腳步聲，沈醉悄悄地擡頭，看着亞恩背影漸漸消失在旋轉樓梯，他心中的忐忑達到頂峰。

沈醉拿起光腦随意挑選了一家評分不錯的餐廳，根據亞恩的口味點了幾個菜品。便盤腿坐在沙發上，點開星網論壇，從善如流地dj右上角的加號。

【在發表新帖前請先輸入您的昵稱。】

沈醉撇撇嘴，在跳出的框格內輸入兩個大字：

【張三】

法外狂徒張三，果然很配。

星網論壇的感情專欄板塊位于最頂端，蟲族的性別比例過于懸殊，每天都會有大量的單身或者已婚雌蟲湧入，滿屏的粉紅色配着見縫插針的玫瑰花讓沈醉不禁想到地球上的三流雜志。

他難得認真思考了一下：在這種地方發求助帖真的靠譜麽？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

沈醉撓了撓下巴，黑色的眼眸充滿認真，他思索片刻，修長的手指飛快輸入标題【求助，喜歡的蟲子總是沒有安全感怎麽辦？而且他的雌父好像對我不是很滿意。】

這個時候閑暇網上沖浪的蟲子很多，不一會就有了回複。

2L【樓主是雌蟲麽？】

樓主：【雄蟲】

3L【？？？樓主在逗我們玩吧！怎麽可能有蟲子嫌棄雄蟲。】

4L【你們看，樓主主頁确實顯示的雄蟲！】

星網論壇實名後可以自行設置一些信息的隐藏和顯示。沈醉就是怕大家以為自己在釣魚所以将性別顯示出來。

聽聞這裏有只發帖雄蟲，很多雌蟲順着網線爬到這個貼子上，瞬間帖子頂上首頁。

6L【哇塞！活的雄蟲！有生之年系列！】

10L【樓主，我有安全感，超級有安全感。并且雌父肯定很滿意您，您看看我看看我！】

110L【這個事情沒有經驗。有一說一，不會是樓主編故事消遣我們的吧。】

111L【不信＋1】

.....【不信＋n】

沈醉看着眼花缭亂的廢話，深深嘆了口氣。

就不應該在這種不靠譜的地方尋求方法。沈醉仰頭看向天花板，心裏默默安慰自己：亞恩和雌父應該只是說一些私密的話。不用擔心，不要擔心。

暖色的燈晃出一圈圈光暈，沈醉感覺身心俱疲，他就算再努力也聽不見樓上的動靜，不安、疲勞混在一起湧上心頭。手上的光腦沒有意識地脫落，掉在柔軟的沙發上幾乎沒發出聲響。他感覺眼皮越來越重，直到最後頭一歪，黑色的碎發散落在額角，他就這樣倚着沙發與周公會面。

在此之前，亞恩帶着維爾曼去了自己的房間。

屋門一合，維爾曼先聲開口，語氣有些嚴肅：“亞恩，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個雄蟲了。”他盯着亞恩的臉不放過絲毫細節，直入主題說出疑慮。

“是。”亞恩坐在床邊坦然地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聽到肯定的答複，維爾曼沉默了好久。他拉出一旁的椅子，與亞恩面對面坐下。他其實心裏早有答案，只不過聽到自己的孩子親口承認，他表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出征前他來過一次，這個矗立在帝國中心街道的別墅幹淨整齊得沒有絲毫生活氣息。但這次....

維爾曼一進門就察覺到明顯的不同：門口擺着兩雙毛茸茸的拖鞋，很多七零八碎地小東西分散在客廳的各個角落。

他簡單地環視一周不難看見到處都是生活的痕跡：沙發的一角随意堆疊着草綠色毛毯，茶幾上擺放着樣式豐富的水果和小零食，地毯上散落着幾本書，維爾曼不解地辨認出書名《蟲族社會基本知識》、《蟲崽生活常識手冊》......

就...奇怪得很。

他拉回思緒，組織了一下語言：“亞恩，他是S級雄蟲。”說完這句，接下來的話仿佛更容易出口：“哪怕他是A級，如果有一天....”

他不喜歡你了，甚至厭惡你。

維爾曼沒有說出來，他相信亞恩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繼續說：“那個時候，雌父還有能力讓你們取消匹配。但如今他是S級，就算是拉菲斯曼家族出面，只要他不同意你就不可能取消匹配。”

他身份高貴又是軍功赫赫的軍團長，但他沒有能力在S級雄蟲手底下保護自己的孩子。

聽到這裏，亞恩笑了，餘晖映着他鎏金色的眼睛顯得溫柔又動人，“對啊，雌父，你忘了，他是S級雄蟲可以直接對我強制匹配。”

“但是他沒有。”亞恩的語氣堅定，“我相信以後也不會。”

維爾曼看着亞恩對樓下那只雄蟲的維護，不認同地搖頭。千百年間，無數雌蟲用鮮血與枯骨總結出的鐵律：在帝國，不要對任何雄蟲抱有期待。

“亞恩，你忘了拉菲斯曼家族的家訓。”

【我們自由堅定，不信命運；我們血統高貴，無法屈居蟲下；當月光與銀河交錯時，我們将手持利劍，吟誦高昂的旋律，守護荊棘中的薔薇。】

“雌父，我沒忘。”亞恩閉上眼睛，仿佛回到了8歲那年。他第一次被帶到拉菲斯曼家族的祠堂，一朵綻放的薔薇刻于恢弘的大殿之前，那是拉菲斯曼家族的族徽。他在族人的吟唱中宣誓:捍衛自己的榮耀，延續自己的驕傲。

他将自己從回憶中抽離，緩緩地說道：“雌父，那天我以為自己會死在肮髒的宴會上。”亞恩耳邊仿佛又響起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那道白光撕裂了暗無天日，斬斷了禁锢的枷鎖。

不會的。維爾曼聽得心裏一緊，忍不住後怕。剛想再說些什麽，就見亞恩他打開星腦，将那天賓客偷偷錄的視頻投影在空中。

影像中，沈醉将亞恩死死護在身後，他手持長劍與密密麻麻的守衛蟲對峙。再然後是劍光紛飛，血跡凝固在少年幹淨的臉龐，像一枝跌落在猩紅中的菩提。

亞恩的嗓音有些嘶啞和懊悔，他用力抓緊床沿才止住聲音中的顫抖：“我後來才知道他當時在二次覺醒。”

二次覺醒是雄蟲這一輩子最危險的時，一般醫護人員都會提早準備好一切，等待雄蟲閣下沖擊更高等級。之前他并沒有意識到沈醉在二次覺醒，只當作普通感冒。

在強制室裏，亞恩對抗着腦海中的刺痛，一遍遍祈禱沈醉要平安。但他面前只有潔白如雪的冰冷牆壁，重重擔憂穿不過遙遠的距離，他看不見沈醉，觸不到溫度，無能為力。

就算是如今，他一想到沈醉曾一遍遍用藥物，獨自壓下痛苦，只身闖入宴會。整顆心就像螞蟻啃噬般又疼又澀。

維爾曼是第一次看這段視頻，他剛從戰場上回來，把全部精力放在了亞魯德對亞恩的算計上，自然忽略了沈醉在其中的角色。他現在看着視頻裏的少年，也能想象到當時情況的危急，這一刻他是真心感謝沈醉救下自己的孩子。

“亞恩，你确定了麽？”看完整段視頻，維爾曼知道前方的路需要亞恩自己選擇。

他看見亞恩望着斜陽，一如當年宣誓般堅定：

“我确定，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