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夢醒了

第44章 第三十六章夢醒了

“之葉，你怎麽睡這了，窗戶也不關，被子也不蓋，不冷嗎？”唐母将菜和包扔在門口，坐在唐之葉腳邊，摸了一下她的腳，“腳丫子冰涼，趕緊起來穿棉拖，別睡了懶丫頭，等你爸回來就吃飯了。”

唐之葉被熟悉的聲音叫醒，皺了皺眉頭，緩緩睜眼：“媽？你怎麽回來了。”

“你爸現在也身體虛，幹半天休半天，中午回來做點飯都好好吃飯，你快起來，這多涼啊，傻不傻你。”

“睡着了沒感覺了。”

唐之葉在唐母的半拉半拽下坐起。《莊子集釋》書脊落地，“砰”的一聲。

“我的寶貝書，磕死我了……”唐之葉捂住眼睛，掩耳盜鈴的假裝沒看見就是沒磕到。

“噗……閉眼就能當它沒掉嗎？”

唐之葉挪動着俯身撿起那本書：“不能，心疼。”

“行了，收拾收拾，幫我拌個菜。”

“嗷，知道了。”

唐之葉穿上拖鞋，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路走進自己的房間，确認已經進入唐母的視線死角後立刻翻開《莊子集釋》的《人間世》篇。她一頁一頁的翻動，沒有看見任何紙條。

果然……都是假的。

手機上的時間俨然寫着 2023 年 1 月 10 日。她醒了，在沒有莫佑祁，以及遍地雞毛的世界。回到了她本來的生活裏。

他會留在那裏嗎……怎麽可能呢，都說了是我的夢，我醒了，就一切都消失了。

那是 2022 年 12 月的中旬，唐之葉提議去定一個蛋糕，替莫佑祁補上六個月之前的生日，莫佑祁一如既往的笑着答應，他們站在民宿樓下的蛋糕店裏，對着圖冊逐個研究，最終選了一款非常簡單的“生日快樂”。

老板說，這種簡單款可以預約時間自己來做，莫佑祁去填訂單，唐之葉留在展櫃前選其他糕點。

透過玻璃防塵罩，她看見莫佑祁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的視線，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母親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我還沒給他過過生日。

“之葉，你想一想還需要買點什麽，咱們下午去一趟商場，你爸說再買個羽絨被，年後去市裏住可能會冷呢，還要給你買個枕頭，外面的枕頭睡着頸椎不舒服，你想吃什麽零食？咱們晚上去個超市，一起買了吧，過幾天可能忙一點，沒時間陪你弄這些。”唐母坐在餐桌上扒豆角，聲音從門口輸送進唐之葉耳朵，她有些不舍的把書放回書架。

“都行，沒啥太想要的了也。”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沒那個獎學金，我們家之葉肯定也能找到心儀的工作。”唐母以為唐之葉的失落還是因為對考試資格的事情念念不忘。

“知道啦，媽，別再提這件事了。”唐之葉坐下幫唐母摘菜。

唐之葉可以在夢裏掩飾自己的驚訝，卻無法在此時掩飾自己無時無刻的走神，好在唐母唐父都當她還沒睡醒，沒有追問也沒多說什麽。

午飯之後，她說了句“我先睡了”，關上門，戴上耳機躺在床上盯着房頂的燈一動不動。

音樂聲環繞，她感受不到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感覺，若說空落落的，并沒有那種小時候午睡起來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的空曠感，若說悲傷，卻很高興夢裏有一段不錯的記憶，若說開心，又好像開心不起來。

心頭有種煎熬不舍解脫混合雜炒的感覺。

“葉子，如果以後過的不開心，不要為難自己，事情裏往往不是只有你，寧願去為難他們，也別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堅信孔子的以直抱怨，但有些人不觸犯法律，他只是在道德上惡心你。即便是堅守內心的德，也不代表着你不可以教訓作惡的人。我們不能做傷害人的事情，說些表明自己立場和态度的話卻并不過分。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份善良和退讓都能換來海闊天空，不要為難自己，該罵就罵，該忍便忍，誰都是活一次，以善良善，以厲治惡。凡人凡事，三次為期，過則為過，無需忍讓。若是遇上小惡小戾，你心情好，想忍便忍，不想，便不忍。人活一世，恣意但不狂妄即可。去成為你想成的人，做你想做的事情。自信起來，其實你沒有那麽社恐，只是習慣了不到完美便是做不好，你是缺了自信，不是沒有自信的成本。用你的學生工作來說，你的同級裏，有誰能在短短一個月裏從什麽也不會做到什麽都懂呢？你做的很好了，只是自己的要求太高，将不完美等同沒做，苛求自己永遠都無法正視自身。就算你不信自己，也要信我，唐之葉，你很厲害的，醒來之後，放心大膽的去生活，去面對陌生人，有更大的舞臺等着你呢。世人多不守內心正矩，這是你痛苦的根源，卻也是誰也無法支付和竊取的美德，遵循內心的原則，但不要為難自己。好嗎？”

“莫佑祁，你要走了嗎？”她看着周圍無一物的空間，清楚的知道這和那個漫長的夢沒有關系。

“嗯，葉子，你已經醒了，好好生活，相信自己。”

唐之葉猛的坐起，面前是自己的小書架，短暫的午睡沒有讓她回到和莫佑祁在一起的時間。

莫佑祁，是你想告訴我那些話，還是我想對自己說那些話呢。

唐母在門外敲門，唐之葉睡眼朦胧的走出去：“之葉，收拾收拾，該出門了。”

“知道了。”

三月，唐之葉的假被銷的最後一天，她回到了學校，然後以絕對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該寄走寄走，該扔扔。即便她由內而外的抗拒這個曾經讓她極其不舒服的地方，卻也不能不回來解決畢業的一應問題。

許歡的消息連續而密集，唐之葉的手機鈴聲連續，她替手機感到窒息。

唐之葉放下手裏的活，一條條看許歡發來的信息。

“葉子！！！！！！！”

“這款你必愛！！！！！！！”

“溫柔男大，歷史系出身，一米八，喜歡白襯衫！！！！！”

“這不是給你量身定制的紙片人嗎！！！”

“我都替你心動了啊！！！！”

“我喜歡咖啡店那個帥哥，我覺得他比男大帥一點，但是！！！！！姐妹！！！！！你必須來看這個男大！！！”

跟着這一堆感嘆號後面的是一個鏈接和一張圖片。

圖片裏，男生伸手做握手狀，消息框裏是“你好，我是 18 級歷史學班的莫佑祁。”

唐之葉瞳孔瞬間縮緊：真的是這個游戲。

醒來後，她再未關注過《予你》有關的消息，更沒注意他什麽時候公測。

“是呢，我的理想型。”回完這句話，唐之葉摁滅手機，繼續收拾衣服。

直到深夜，她才再次點開許歡發來的圖片和鏈接——她沒有下載這個游戲，有過的記憶和被設計的人物不能共存。畫裏的人和夢裏的人有八分相似，剩下的兩分是紙片和真實的距離感。

“阿祁，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