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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又過兩日，易晗峥傷勢已恢複不少。董淑媛也算盡一次生母的責任，照看他習慣了，便帶着董夢晴，随方馨予在浔淵峰上住了一處。

董夢晴自打拜宋玥玥為師以後，平日要麽在浔淵峰與方馨予等人玩鬧，再要麽就順着石階，自己跑去長橋另一端的浔瀾峰給師父幫忙。半大的姑娘不怕生，不出幾日就與浔淵峰上幾人混了個相熟。

可她眼力見兒也好，先前見易晗峥不再與母親二人隔閡，就開始想方設法黏糊自家哥哥。但她卻也不過度讨人嫌，只要易晗峥跑去季鳴霄房裏幫忙，總是乖乖巧巧不跟去打擾。

這日晌午，方馨予出行防守浔州城內，無人陪她玩鬧，她便趁董淑媛午睡，獨自跑去了浔淵宮外。山上風大，桂花落得滿地金黃，稍遠處水潭旁的桂樹下正坐了一人。

董夢晴興沖沖跑去：“晗峥哥哥，陪晴兒玩好不好呀！”

桂樹下，易晗峥耳朵一動，聽着董夢晴過來，将手裏一本小冊收了收，這才擡眼望過去。

董夢晴兩手撐在膝蓋，彎腰笑看他：“晗峥哥哥方才看什麽呢？晴兒也要看看！”

“不給你看。”易晗峥斷然拒絕，随手從地上拈了枝斷落的花枝。

董夢晴嘟嘟嘴巴，不滿道：“晗峥哥哥真小氣……不看就不看，總要陪晴兒玩一會吧！”

“行啊，”易晗峥拿着小樹枝抛了抛，“玩什麽？”

董夢晴目不轉睛，盯着他手指間翻轉的樹枝看了一會，擡手指了指：“這個，晴兒也要學。”

易晗峥看她一眼，稍一勾唇：“我轉到現在了，你應是看會了？”

董夢晴認真地長長“嗯”了聲，蹲下也要找一枝樹枝試試手。

“挑筆直沒東西的。”易晗峥提醒她一句。

“好诶。”

不過片刻時間，董夢晴眼神一亮，伸手挑了一枝：“這個如何？”

易晗峥支着腿想了想：“也行吧，你自己試試看。”

董夢晴仔細回想一下，手指模仿他方才的動作挑了挑。樹枝在空中旋出幾圈環形，翻滾落地。

“沒學會……”她嘴角耷拉下來，壓低稚嫩的聲嗓道。

易晗峥避開向他砸去的樹枝，哈哈笑了會才道：“沒學會就對了，那是轉刀手法衍化得來的。”

董夢晴恍然被他耍弄，抱怨他道：“晗峥哥哥怎得淨挑我不會的呢？！”

易晗峥繼續将手上樹枝耍得輕快：“你要學的，怪我可怎麽好。”

小孩子脾氣來去得快，董夢晴豔羨看了會，忽地想起一事：“玥玥師父也總會些我不會的。”

“比如什麽？”

“她好厲害的，”董夢晴擡手比劃了一下，略顯誇張道，“她能把這——麽大的傷口一瞬間治好！”

易晗峥看了眼：“估計傷勢只是看着兇險，配合特效藥和術法就能愈合。”

董夢晴搖搖頭：“這個晴兒就做不到。”

易晗峥不以為意：“大抵是修為和控制力的原因。”

董夢晴贊同點頭，又道：“玥玥師父還說了一個事情，她說晗峥哥哥就知道扯些歪理，讓我不要和你學。”

“……”易晗峥無言以對。那日在季鳴霄房前他就看出個差不多，若說宋玥玥對他沒偏見，打死他他也不信！

“所以還有別的嗎？”他語氣複雜問。

董夢晴思考一下：“玥玥師父還讓我不要吃太多糖。”

易晗峥聽笑了，這一點當真不難猜，保準是暗戳戳地指責那位吃壞牙的糖罐子。

也不知他笑的什麽，董夢晴套兩句沒套出來，便不再與他耽誤時間，告了別後前往浔瀾峰去尋師父。

多個人吵吵嚷嚷的，人一走就靜得倍感無趣，易晗峥獨坐樹下，拈樹枝轉得有點兒出神……他要多久才能重回季鳴霄屋裏，這是個問題。

——

屋內，季鳴霄暫且擱下手頭事務，偏頭往窗外瞟了眼天色。這會應是未時左右，距離他将易晗峥丢出屋門已有約摸一個時辰。

若非易晗峥推先前約定于不顧，又找理由尋他一道看花，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攆人出屋。這就叫說話不算話，一方不遵守，另一方可不順着來。他也不管易晗峥賣慘抗議，不由分說揪人領子，門板一掀，将人丢了出去。

可卻不料，距他攆人出屋已有不短的時候，易晗峥竟真就老老實實待在外頭，沒尋理由叩過一次門。

還鬧上了脾氣不成？怪不習慣……他心裏默默念叨，又過了些時候，才從座上起身，欲要去外邊走走看看。

今日陽光晴好，相襯峰頂滿樹金黃桂花，意境優美。浔淵峰峰頂空間不大，他飄忽視線略過小亭、潭水，微微一頓，望見不遠處，水潭旁的桂樹下坐了一人。

他擡步上前，默默駐足此人身側。

“……”睡着了，無怪一反常态，沉得住性子。

桂樹下，易晗峥靠着樹幹睡得正熟。樹枝上，星點金黃朵朵落下，偶有一兩朵落在他的發頂，在陽光裏溫暖和煦，還帶着些純澈的天然。

季鳴霄盯着看了會，再回神時，已然放輕動作坐在易晗峥身旁。季鳴霄轉首看了看他，見他側臉旁，幾縷垂下的發絲在微風裏輕緩飄搖。他擡手，幫着将這幾縷發絲掖去耳後。做完之後，他也不知自己坐在這是要幹什麽了，于是他轉回頭，仰首看向沒有遮擋的、晴朗湛藍的無際天空。浮雲飄逸，微風和暖，如同一幅畫。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其實沒什麽不好。他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