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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這天休假,不用去咖啡館打工,但童鄉還是起得很早。
媽媽已經在廚房做早餐了,有煎火腿的味道從門縫鑽進來,童鄉喜歡這個,立馬就能聞出來。
童鄉抻了個懶腰,從床上起身。
她拉開窗簾,仰頭迎向陽光,眯着眼睛站了會兒。
“早上好。”童鄉對着窗外說。
她走到桌邊,先看了看相框裏的爸爸,又把視線轉移到花瓶中那朵白玫瑰上。
這朵白玫瑰還沒有枯萎,尚不需要更換,但它有點打蔫兒了,很沒有精神。
童鄉伸出一根食指,輕輕碰了下這垂死的花瓣:“好久沒看你了,有點想你,我今天去看看你吧。”
她說完笑了笑,換上衣服,走出卧室。
洗漱好,童鄉去廚房和媽媽一起吃早餐。
因為上次的事,她這幾天看到餐桌就不太舒服。
童鄉呼出口氣,坐到桌邊,用筷子夾她最喜歡的煎火腿。
“今天你不打工,要不要約同學一起出去玩?”媽媽給她倒了杯牛奶,問。
“不了。”童鄉說,“我想去看看他。”
媽媽深深看過童鄉一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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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童鄉笑笑,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油。
“童鄉......”媽媽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她頓了頓,沒有說,而是輕輕點頭,“那你早點回來。”
“好。”
他就站在童鄉身後,聽到她們語焉不詳的對話,微微有些愣神。
。
童鄉吃完早餐,幫媽媽做了家務,又做好了午餐,吃過,收拾好碗筷才出去。這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外頭正是日光最兇的當兒,童鄉一出門,就熱得渾身是汗。
但童鄉并不在乎。他跟着她,見她走得飛快,甚至像去趕一個完美的約會,有點迫不及待。
童鄉要去見誰?他認真地想,想不出頭緒。
那人大概和桌上的白玫瑰有關。
男朋友?閨蜜?
白玫瑰是那人送的?
他這麽想着,跟着童鄉轉過路口,見她穿過馬路,要走進一家花店。
童鄉伸出手,去拉花店的門,他腦袋突然“嗡”一聲響,視線瞬間變得血紅!——
又來了!一分鐘!
他死後沒有過這種感覺,這在活人身上,被形容做“害怕”、“驚恐”、“瘋狂”。這不像一般淺薄的情緒,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震痛。
童鄉要死了。那個為他大哭,為他大喊的女孩就要死了!
認識到這一點,他瞳孔顫抖,渾身僵硬,一動不能動。
一片血紅中,他看見童鄉拉開花店的門,走進去,很快,她買到一支白玫瑰。就在她帶着白玫瑰從花店走出來的那刻,樓上飛快掉下一個黑影,砸中童鄉!
血色倏得褪去,一切又回到現在,回到此時——童鄉擡起手,要拉開花店的門。
“不!不要!——”他下意識大喊出聲!
他明知道沒有意義,卻還是發瘋一樣,沖上去一把抓住童鄉:“不要!”
他抓了個空,但童鄉卻停下了拉門的手。
童鄉臉色唰一秒煞白,她僵在原地,感覺自己的手臂似乎剛被一只冰冷的鐵鈎子生生抓過!
疼!好疼!
還有,她剛才聽見......那是風聲嗎?這世上竟有那樣令人心痛的風聲嗎?
童鄉瞪着自己的手臂,嘴唇顫抖,幾乎不能發聲:“誰......誰在嗎?”
見她這反應,他也愣了。
他站在童鄉身側,不知道該做什麽,竟然傻傻地問:“你......你能聽見我了?”
他不報任何希望,真的零星一點希望都沒有。可他話音落下,童鄉竟猛地扭過頭,瞪向他!
童鄉眼裏有淚水在打轉,她對面沒有人,沒有活物,她瞪着無形的空氣,不可置信地問:“誰在這裏嗎?有誰在說話嗎?”
她這行為太古怪,像個瘋子。路過的人回頭看她,花店老板也走到門口,推開門問她怎麽了,要不要進去。
童鄉望着花店老板:“我......我......”
“快走。”他說話了。他現在顧不上其他,他飛快說,“不到一分鐘,會有人從這棟樓上跳下來,摔在花店門口,砸中你!”
童鄉倒吸一口氣,用力捂住嘴,心髒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
“小姑娘,你怎麽了?”花店老板皺起眉,要伸手拉童鄉。
童鄉猛地推開她,立馬轉過身,撒腿就跑!
但童鄉竟然沒有逃走!
用“出乎意料”來形容不夠,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童鄉竟會沖進這棟大樓!
這是一間大廈,童鄉沖到電梯口,拼命拍打電梯按鈕,可電梯在十五層,要很久才能下來。
“怎麽辦怎麽辦!”童鄉急得跺腳!
童鄉滿頭是汗,她一咬牙,又拔腿沖向樓梯,同時大喊:“救命!救命!有人要跳樓!——”
童鄉這一喊,大廈一層立刻喧鬧起來。
他站在門口沒動,單單望着童鄉,按了按胸口——他胸口裏是空的,沒有心髒,可他感覺到有點難過。無論如何,他相信,這感覺就是人間常有的“難過”。
比起死裏逃生的慌張或慶興,童鄉的第一反應,是去救樓上那正要放棄生命的人——
他搖搖頭:“傻丫頭,來不及了。”
砰!————
一聲巨響,像崩裂的驚雷。
在這一分鐘的盡頭,死亡黑影按時降落。
大廈裏外響起刺耳的尖叫……
。
“你怎麽知道有人要跳樓?”
“有目擊者說,你是從花店沖進大廈的,大喊着救命。”
童鄉坐在警察局裏,對面的警察在問她問題。
“你認識死者嗎?”
童鄉咬住下唇,微微搖頭。
警察:“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和死者沒有任何社會關系。”
“你到底有什麽根據,能提前知道他要跳樓?”
童鄉一動不動,她低下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什麽?總不能說是鬼告訴我的?
警察看了童鄉一會兒,沒辦法,只能嘆口氣:“你先回家吧,別害怕。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們還會找你。”
。
從警局出來,日光已經不那麽兇了,像剛撒完火的潑婦,在憋悶氣。
童鄉站在馬路邊,看着路上來回跑過的陌生車輪。
她揉揉眼睛,又睜開。再揉揉眼睛,再睜開。
馬路對面,一棵蔥綠的大樹下,站着一個灰白寡淡的影子。那幾乎是透明的,仿佛僅僅靠樹蔭的庇護才得以存在。
黑色的長袍,纏滿白色繃帶的臉,一雙直直看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
綠燈。童鄉走過馬路。
她的小腿有些發軟。她走到那蔥綠的大樹下站住,被樹蔭籠罩,離這影子很近。
童鄉看了很長時間,紅綠燈不知變換過多少次,不知過了多少個一分鐘。
“這回,不是錯覺。”童鄉突然說。
他定在童鄉對面,眼神發生變化。
他猶豫片刻,小小後退一步:“你真的能看見我了?”
“嗯。”童鄉點頭。
為什麽?為什麽童鄉能看見他了?他飛快回憶着一些細節,發現一切仿佛有跡可循。
——似乎從一開始,童鄉就能感覺到他,因為他每次靠近童鄉,童鄉都會覺得冷。
童鄉感知他,慢慢發現他,聽到他,現在看到他。
難道因為童鄉是他回人間的目标?一定是這樣的,因為童鄉是他和人間唯一的聯系,是他對人間唯一的牽挂。
不,或者,這些什麽都不是,僅僅只是那惡魔沒品味的惡作劇。
說到底,讓一只鬼去找回自己的心髒,這原本就是件毫無意義的無稽之談。
找回心髒投胎?鬼就該在地獄裏長長久久地死,萬劫不複。
“你是鬼嗎?”童鄉輕輕地問,打亂他的思考。
“是。”他回答說,“我是鬼,死去的人。”
他仔細觀察童鄉,見她那原本淡紅的花瓣唇現在慘白,這讓他想到白玫瑰:“你怕我嗎?”
“不怕。”童鄉搖頭,“從爸爸死了以後,我一直相信世上有鬼,甚至期盼着有一天還能見到鬼。”
童鄉:“媽媽是你救的吧?我還以為是我爸爸回家了。”
他沒說話。
童鄉和對面那雙眼睛對視,她沒眨眼皮,企圖從那眼中探究出秘密——比午夜更絕望的黑瞳,卷曲濃密的睫毛——這雙眼,她好像見過。
童鄉仔細辨認着,努力從腦袋裏撥出一條線索。她又回憶他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成了鬼的緣故,他的聲音低沉陰冷,幹枯又沙啞。童鄉确定自己沒聽過。
童鄉問:“你是誰?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來我身邊?”
“我就是鬼,沒有名字。”他說,沒有回答童鄉為什麽。
毫無征兆,童鄉的眼眶竟倏得紅了,眼中很快滾下一顆圓溜溜的淚來。
“不是說不怕我嗎?”他語氣緩和些,“不怕我還哭?”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愛哭的女生。”童鄉說,忽然咧開嘴,朝他笑了下。
“吶。”童鄉抹一把臉,莫名其妙地問他,“你喜歡白玫瑰嗎?”
童鄉:“你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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