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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媽媽越發感動,要知道讓一向看似無情的殿下說出這樣的話,可是不容易呢!她心裏清楚,殿下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全賴身邊有了司姑娘,越發活得有人氣了。頓時對二人說不出的感激。要真讓她一個人拿筆豐厚的賞賜去了卻殘生,她會不習慣,也舍不得大家。她的孩子六年前就沒了,卻将府裏這幫小子當了自己的親兒子一般。只要能留下,哪怕這輩子替這二人做牛做馬她也願意。

江玦真是被兩人這會兒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認,女人還真是多愁善感。

“羅媽媽,等下出去不必掩飾什麽。一切如常就是。”

不得不說,小丫頭雖不工于心計,但卻頗有謀略。之前江玦讓她騙柳胧煙,據後來有人回來禀報,這丫頭竟然故弄玄虛。只怕不知內情的人到眼下都不清楚他是真病還是裝的。

江玦要的就是這結果。對方如今正是熱鍋上的螞蟻,那人又遠在京城,無法掌控全局,越是不知虛實,下面的人越有可能草率行事。因為京城那邊的形式應該已很不好,那人不是草包,應該有所察覺,留他這個“禍患”在此越發如坐針氈。

他要沒病,這些人一定會謹慎一些,更難對付。有病,太重也會讓這些人不作為,放任他自生自滅,這樣一來他就不容易找到那個人的把柄了。他要的就是他們将信将疑,既有破綻可尋,又不會傷筋動骨。加上這些人未必知道那人已将他們當做誘餌,就算知道也必會自保,想來不久便會有行動。

所以趁着羅媽媽要出去,叮囑了她一句。

羅媽媽是個明白人,也是個跟了江玦六年的老人。雖然平日心直口快,但也分得清孰輕孰重。明白江玦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有什麽天大的事,是她這塊老姜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十分恭敬地點了點頭,隧又想起什麽,“那位柳姑娘最近時常呆在膳房與老奴閑聊。不過老奴看得出,她應該很讨厭膳房的油煙。”

甚至都沒像司姑娘一般真正幫過什麽忙,她挺注重自己的雙手和容貌。這些事她原本一早就想告訴江玦知道,只是擔心殿下怪她多嘴,多管閑事,因此一直未敢和統領大人提起。直到這會兒見到兩人神色才拿定主意。即便殿下會怪罪,有司姑娘在旁邊事情也好辦一些。

司清然之前看過柳胧煙的手,猜到一些,此時卻什麽都不說。她進府後就知道,之所以江玦後來肯和她說話,羅媽媽和康定南他們定在江玦面前說了她不少好話。而柳胧煙……

“她這幾天有什麽不同嗎?”江玦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羅媽媽放下心想了想,回說:“早幾天也沒什麽異樣,只是喜歡來陪着老奴說說話。問起過小姐的身世。老奴只說什麽都不知道,沒告訴她。倒是今天,康統領趁她不在讓老奴送飯的時候帶上她。回去後,她在膳房匆匆吃過飯,便說有些睏,回房去歇着了。這會兒還沒見人。”

果然有司姑娘在身邊,殿下就是不一樣的。

“回房?”江玦略有所思,如墨的長眉微蹙,好似在想她回房能做什麽。

司清然腦子裏忽的閃過之前柳胧煙到她房裏來詢問江玦病情時的一幕,“莫非……”

之前為了替江玦繡藥包和腰帶,尚缺兩幅圖樣,司清然便取了書房裏江玦不常用的文房四寶回屋。因為不知道江玦的歸期,一直擺在自己房裏沒拿回來,後來便将這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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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胧煙去她房裏的時候應該是見到了。若她要傳遞什麽消息,應該會留意到。難怪之前她一直在她房裏四處打量。應該是在她房裏尋找有用的東西吧?而那處小院此時應該無人看守才對。

“由她去吧。”江玦見到小丫頭的神色,似乎猜到什麽,卻一點不在意。若容郡王府這堵牆一點兒不透風,他如何引魚上鈎?

羅媽媽進來有一會兒了,未免讓人起疑,向二人施禮後便出去了。

一連幾天,府裏一切如常。事情似乎并未像江玦預計的那樣發展,他也不着急。

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連着吃了幾天白粥,江玦有些煩了。

一開始司清然便說自己吃得不多,想和他換。可看着羅媽媽按着他的吩咐少做了一個人的飯菜,江玦不忍心讓司清然挨餓,板着臉沒同意。但漸漸也松口了,好在小丫頭胃口小,的确吃不完。

初初只是分些她的菜來吃,但司清然原本就吃得清淡,又沒什麽油水。所以即使這樣,他也快受不了了。

還好過了幾天終于有人來報,對方似乎有動靜了。

這天等到屋裏沒了別人,江玦才饒有興致地挑眉看向身前的人兒,嘴角劃過一絲邪笑,“清然,今晚要委屈你了。”

“啊?”司清然不明所以,一雙杏眼滿是疑惑。

“留在內府。”江玦負着手,一點兒不覺得他這要求有點兒太過直接。

司清然記起之前他關于她爬了他床的那番言辭,白皙的小臉倏地紅了,“我……我……不要。”

說着更是往後退了幾步。

江玦見她神色就知道是誤會了,這丫頭想什麽呢?弄得他也跟着胡思亂想,“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這幾天定不安寧。況且我病了,你還睡得着?”

這也太不和常理了。

的确。

即便知道江玦沒事,司清然這幾天也沒能安然入睡。可留在內府……

“我去書房。”卧房裏就一張床,她一下子緊張上來,随即露出一副戒備的小模樣。好似擔心對面的人找到機會就會耍無賴一般。

江玦哭笑不得。想笑卻又皺起了他那雙如畫的長眉,“估計晚上不太平。”他只是擔心。

這丫頭想什麽呢?別院眼下早已是戒備森嚴,莫說那幫侍衛和暗衛聽到動靜随時會進來,即便不會,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随時會發生的突發狀況,哪還有心思戲耍她?

司清然松了口氣,知道他說得不假。內府眼下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她留下,指不定會令他分心,但她若執意要回院子,他一定會命人好好保護她,護衛分散反而對他不利,也增加了統領大人的負擔。當下不再有任何異議。只是想起因為之前的事又誤會了他有些難為情,羞紅了臉,不敢将頭擡起來。

江玦見她低頭不語,也不知道這丫頭在想什麽,不想這樣奇怪地杵着,只說:“之前那曲《鳳求凰》甚是好聽,你再為我彈奏一曲?”

司清然低着頭點了點,坐回之前撫琴的位置,沉思一陣,擡起素手撫上琴弦。青蔥般的柔荑撥動,屋裏頓時響起一陣悅耳琴聲。

江玦趁着這丫頭凝神之際,将目光輕柔地放在她身上。她奏的是一曲大宛很尋常的行軍曲,軍營裏時常能聽到。

江玦之前與各地駐軍打過些交道,自然不陌生。只是覺得從她指尖流出有些不可思議,小丫頭一向溫婉,居然也會這樣的曲子……

不僅沒有嬌柔之氣,且頗有風骨。仿佛此時的她已化身成為沙場之上英勇奮戰的兒郎。幾許豪邁,幾許契闊,就連她撫琴時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堅定。

沉醉之際,江玦緩步走到書房門邊,正好見到這幾天嚴陣以待的康定南在院子裏也聽得入神,似乎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

他抿開嘴角一笑,卻很快在唇角僵住,他固然知道這丫頭的心思,可心裏卻總是阻着一口氣,有一股微酸的感覺。不經意轉身,目光深邃。

直到琴聲停下,江玦才蹙起眉頭。

司清然擡眸正好見到他看似不悅的神情,低聲問:“殿下不喜歡這首曲子?”

之前她不肯承認孟家戎的存在,江玦沒多問,這會兒更不知如何提起。但一想到這曲子極有可能是為那人而習就忍不住吃味,心裏不爽快,面色也陰了幾分,不答反問:“這首曲子誰教的?”

司清然的琴藝、棋藝,乃至畫畫寫字都是父親和從前家裏請的先生教的。但她才藝方面的天資聰穎,幾位先生教過幾年後,便時常自己獨自專研。就像這支曲子,她是看過一遍樂譜後覺得挺有意思,自己記下來的,在父親面前奏過一次,司侍郎只略微指點過一二。此時奏來全因有感而發,一時也不明白江玦為何會問起,而且還很不高興,想了想說:“回殿下。清然是從琴譜上自學來的。”

自學?江玦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就連呼吸都好似不順了幾分。這丫頭一副柔弱的模樣,學這作甚?莫不是……

一想着她或許曾經也在乎過另一個人,他就說不出的煩悶,“你……咳嗯。還給誰奏過這曲子?”

司清然不知他怎麽就不開心了,站起身,低着頭,略微撅起櫻桃小嘴柔聲應道:“父親。他曾指點過一二,說清然奏得欠了幾分氣勢。”

可後來她又仔細琢磨過,莫非還是差強人意?

在為自己女兒挑女婿這事上,江玦對司侍郎的眼光不能茍同。一想着這丫頭學這曲子也可能是司侍郎授意,目的就是為了取悅他看上的未來女婿,忍不住冷哼一聲,負手倨傲地揚起精雕般的下巴,道:“這曲子不适合你。下回別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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