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她不是漂亮

她不是漂亮

章辛看着他吃面, 章恪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從來不知道章辛這麽冷靜，這麽看得清形勢, 或者說她一直都在給自己擋風。

章辛看着他才說：“所以不要為一些不值得的人浪費心情。”

“那，爸呢？他不會當做不知道。”

章辛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我過兩天回去一趟。”

章恪立刻說：“你到時候叫我，我跟你回去。”

他生怕家裏的人為難章辛。

章辛笑笑, 也沒拒絕。

結果沒等她回去, 顧岩最先追到了她辦公室, 也對, 只要有心什麽查不到？章家那麽多有心人，哪一個不想弄死她？

顧岩看到她坐在辦公室的主位，兩個助理還在和她核對內容, 她的辦公室外面不設防, 她也沒想到顧岩會沖上樓。

顧岩看着她目光沉靜，舉止有度, 看着自己的目光冷淡到仿佛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他只覺得陌生，萬琳回頭皺眉問：“你怎麽進來的？”

章辛擺擺手和兩個人說：“你們先出去吧，等會兒再說。”

顧岩眼神複雜地看着她：“所以你小姑父說的是真的？”

章辛問：“你就為了問我這個？”

顧岩站在她對面俯視着她，“對, 我就為問這個, 我知道的章辛之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

章辛仰頭看着顧岩, 這一刻覺得他們都是一樣的兩人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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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甚至微微笑着問：“是章楠告訴你的吧？”

顧岩看着她想說這不是重點。

章辛；“章楠喜歡你這麽多年, 你不會不知道。我們曾經是男女朋友, 但不包括我是你挑選的對象。我想成為誰，我想做什麽, 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這是我的私事，我沒有影響到任何人，包括我們戀愛期間，我沒有對不起我的感情。”

她就這麽看着顧岩，顧岩知道她心裏是真的沒有一絲留戀了。

他比章楠知道的更多，他知道她現在是四維科技的老板，新電商時代最賣座的主播女王夏藝，是她一手打造的。

他知道的更多，所以才會越絕望，再也不會有那個和他告狀的小女孩了。

章辛不再看他，低頭自嘲一笑：“我的麻煩很多，真的沒時間和你們糾纏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當然，你是第一個沖上來的，但不會是最後一個，章家的每一個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話，等着嘲笑我或者借機羞辱我。我估計他們是不知道我們分手吧。真聰明，每次都挑我最痛的地方踩，永遠都是這種伎倆，真令人厭煩。不過是因為李源一句話，就給我定了罪，打電話罵我的，只要能欺負我，從來都不會缺席，沒有一個人和我說相信我。我想遠離的就是這麽一群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岩看着她，像這個時空，怎麽也看不清她，他第一次對她起疑心，問：“你真的是心心嗎？”

章辛笑了下說：“當然是了。”

顧岩知道自己被當槍使，但是這也是他自己願意的。

李子妍給他說完第一句，他其實是知道的，章辛這大半年像變了個人。她即使不再花錢買限量版的奢侈品，但吃穿用度依舊是最好的，她的錢總要有個來處，她在随園裏的工作室，她的事業，她的生意，一個剛畢業的女孩子她沒有憑空而來的本錢，總要有人給她的。

顧岩至今都不認為四維科技獨樹一幟的銷售額，不可能是她的手筆。

應該是她背後那個人做的。

恰恰是那個男人為她做的，讓他心裏嫉妒，那個男人輕易就改變了章辛。

章辛心裏并不知道他怎麽想的，若是知道，定然會唾棄t他一個渣男，居然還想那麽多。

在兩個人短暫交談中，孫潇潇已經進進出出幾次了，來找她簽字的人太多了，她打斷顧岩趕緊說：“我真的很忙，你要不坐會兒。”

孫潇潇一進來就開始說：“這個是下個月合作商家的備案表，還有就是，財務那邊已經在催了，這個需要簽字。下午有個會議，有些合作商的底價和細節需要你敲定。”

章辛開始和小孫核對，孫潇潇最後說：“琳姐和梅經理去核對了，還有明天的頒獎典禮我們是下午出發，一定不能遲到。”

章辛嗯了聲，等孫潇潇走後，羅維讓人進來給她送財務的文件，這幾天有一個政府的活動，無償的，他們需要貼錢，這是當初章辛定下的規矩。

等結束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了。

顧岩問：“所以夏藝直播間，其實是你自己做起來的？”

章辛好笑問：“你不會真以為，我真是有錢男人捧起來的吧？顧岩，成熟一點。我熬的夜、加的班，寫的每一個策劃，談的每一個合同，都是我自己掙來的，機會是我抓住的，而不是躲在背後說酸話。去譏笑一個女人她的私生活是不是檢點，你不覺得可笑嗎？”

顧岩深深看着她，最後說：“對不起。”

章辛不在意這些，她心裏知道，這些人在她眼裏沒有分量，可顧岩不一樣，顧岩是真的第一次直觀看到她辦公，在她心裏算是朋友，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早已經是同輩的人需要仰望和觸不可及的人了。

四維科技啊，今年的黑馬，在電商零售中一騎絕塵，可以說是開啓電商零售新時代的領頭羊。

擁有銷售女王的夏藝，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章辛。

所以她從來不在乎章家人，甚至章家鬧得沸沸揚揚的分家，在她眼裏都無所謂。

這種落差太大了，讓顧岩顏面盡失。

他茫然問：“所以，其實你是看不起我們的，對不對？”

在你眼裏，我們這些曾經看輕你的人，不過是一群沾沾自喜的小醜，是嗎？

章辛：“顧岩，我說了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我最無知的年紀，一直是你陪着我。”

顧岩慘然一笑，自嘲：“行，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你忙吧。”

章辛沒有起身送他，看着他奪門而出。

顧岩站在樓下看着手機裏的消息，呵呵的笑個不停，真是丢人啊。

章辛其實并沒有她自己說的那麽輕松，章擇明的咆哮，身邊關于她的傳聞，都很難聽，不是她說不在意就能過去的。

唯一的好處，就是章恪真的開始上進，大約是受了刺激，把自己的錢都轉給她了，傻氣又可愛。

前世是沒有這回事的，一切沒有參照标準，命運的齒輪從她醒來那天開始，所有事情都不一樣了。

所以當章擇明站在客廳冷冷看着她的時候，她還是和記憶中一樣刺痛。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做父親的人，能這麽憎恨自己的女兒？

幾乎沒有任何耐心，毫無愛意。

她其實很久都沒見他了。

“簡直丢盡臉面！我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你以為那個男人有錢，你就光榮了？”

章辛聽着他每一句話，都像是帶血的刺刀一樣。

她突然很難過，覺得自己很可憐。

她裝作不在意的，裝作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怎麽裝下去。

“你要覺得我丢臉，就和我斷絕關系好了。我無所謂的。”

她說完也不想吵架，甚至厭惡到不想看他一眼，就那麽兩手空空從家裏出來了，她回頭望着自己家，這是她長大的對方，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對這裏毫無留戀。

等她回到随園已經很晚了，沒想到李珩居然回來了。

關于她的事情，李珩并不知道，他也是回來開會，很短暫的幾天，而且他的麻煩纏身。

他很久不見章辛這樣失魂落魄了，皺着眉看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他追過去問：“這是怎麽了？”

章辛問他，突然問：“你能抱我一下嗎？”

李珩皺着眉，毫不猶豫伸手攬着她，兩個人站在窗前就這麽靜靜站着，誰也不說話。

章辛整理好情緒，才問：“你怎麽回來了？”

她不說，李珩就不問。只答：“開會。”

章辛也不多問，又說：“我明晚有個會，可能會頒獎。你能陪我去嗎？最多不超過三小時。”

她到底過不去心裏的坎兒，還是想給自己一點體面和尊嚴。

她需要有人給他肯定。

李珩靜靜看她，她怕李珩拒絕，又說：“我就是想讓你看看，你當初投資我沒錯的。”

李珩知道她遇上事情了，但是她不肯說，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伸手摸摸她耳朵，大約是被她逗笑了，說：“好。”

其實他沒時間的，明天白天開會，晚上會有飯局，但是還是決定抽出時間去參加她的活動。畢竟這是她第一次邀請他，別扭的像個等着表揚的小朋友。

再說了，他這個小朋友是真的不得了，她已經給了他非常大的驚喜了。

章辛第二天要參加行業內的一個會議，有政府公益性質的。

也是官方舉行的的一個頒獎活動。

她難得精神，約了造型，最後挑了件保守的英倫風的黑色裙子，非但不顯得保守，因為她皮膚格外白，反而真的有種洗盡鉛華的感覺，讓人眼前一亮。

胸前別着一枚李珩送她的胸針。

萬琳和孫潇潇跟着她去參加，孫潇潇感慨：“真是天選白富美，生來就讓人嫉妒的。”

萬琳年紀大，大約是知道章辛并沒有結婚，反而說話比較謹慎。但是等李珩的車來接的時候，萬琳還是很驚訝。

萬琳沒想到這兩位的感情會這麽好，盡管公司裏有人傳得隐隐綽綽，但是她始終相信，章辛是個心裏有成算的人，兩個人肯定是不同的。

李珩是直接從另一個會議現場來的，在幾方談判中，他盡力穩住，有人想放外資進場，有人想渾水摸魚，有人想撈偏財，近幾輪的會議和談判臉求同存異這種可能都微乎其微。

他缺席了晚上的宴請，讓陳安和幾個經理去應付了。這個信號等于他對于這場談判已經放棄了。

章辛打開車門，見他閉着眼坐在後排。她愣了下，才提着裙擺上去，李珩睜開眼，看到她的妝容，眼神裏有驚訝和欣賞。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章辛沒有看到他的眼神，只是問：“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她很少這麽追着問他，關于李珩的事業她從來都不打聽，這是她從前都未必能感受到的問題。

李珩只是對司機說：“走吧。”

章辛見他不肯說，要是以前她不會問的，但是今晚她還是問：“不能說？”

李珩難得說：“沒什麽不能說，不過是争論不休，談判來談判去都沒有結果。”

章辛看着他，很少見他露出這種無奈的态度，在她眼裏，李珩是無所不能的。

她之前心裏再避諱提起和李珩的關系，心裏是承認自己崇拜他的，心裏給他鍍成一座寶相，泛着金光，以至于她不敢靠近。

可後來，慢慢的，她靠近了。

今晚到場的同樣是一場商業活動，到場的是這個行業的翹楚，只是主持活動的是官方的人。

章辛是這群裏沖出來的黑馬，一年之前沒有人認識她，只用了一年時間，她沖進場，站在了最頂端，所以沒有人敢小觑她。

章辛代表四維科技，她在這次的論壇後的頒獎禮上大放異彩，聽着旁邊的人恭維聲，她一點都不怯場，站在臺上落落大方。

而李珩坐在下面看着臺上發言的章辛，目不轉睛。

當妩媚、無辜、驕傲、知性集于一身，那就是一種極有張力、活色生香的氣質，不是漂亮，是美麗。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個蠻橫無理的小姑娘，有一天會蛻變的如此成功。

如此美麗動人。

萬琳遠遠看着坐在臺下的李珩，從頭到尾都是溫和而疏離，只有看着臺上的章辛的時候，他才有了變化。此刻他微微歪着頭，看着臺上的人，臉上似有若無的笑。那是一張需要閱歷才能讀懂的臉。

她第一次感受到佳偶天成這種俗不可耐的詞，如此具像化。

萬琳忍不住掏出手機偷偷拍了張，孫潇潇看到後也跟着拍了張照片，然後看着照片啧啧稱奇。

說實話，她覺得李珩這個人，很難說話的。

而臺上的章辛拿t到獎杯，她沖臺下笑起來，但看的從始至終都是李珩。

在李珩為她鼓掌的時候，她沖他舉了舉獎杯，然後鞠了一躬。

感謝你對我的投資。

這是她不懼怕那些言語重傷，但是感謝李珩依舊能給她一個安慰。

謝謝他能投資給她，李珩永遠不會知道，他收購四維科技，對她的意義。

她想，她和李珩就算這輩子都不會有愛情。

但是她一定會是他肝膽相照最忠誠的夥伴。

對，是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