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她說過

她說過

臺上的章辛落落大方, 場下氣氛熱烈，畢竟章辛是今年年度的一匹黑馬，她的成績太亮眼, 在這個流量變現稱王稱霸的時代，她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

所以徐斯年等人才毫不吝啬誇贊她是小財神。

但章辛本人是知道的，她占了時間的便宜, 雖然前世她也是從事這個行業, 但是體量和資金都沒辦法和現在相比。

因為李珩給她提供的平臺和資金, 她才能大放異彩。

這是互相成就, 并不是她的功勞，她非常能認清現實，這個行業永遠不缺聰明人。夏藝的直播間開播不過月餘, 電商直播這個行業就迅速出現一批争先恐後的人, 也有資金比四維科技更雄厚的，比如當初新媒體大會的很多老板, 集結了一批網紅和明星，全明星陣容殺進直播間，早已賺得盆滿缽滿。

等她回到座位，萬琳已經給她準備好大衣，開春的天氣還很冷, 她坐在李珩身邊顯得很嬌小, 但再不是從前的小女孩了，李珩也壓不住她的光彩了。

她看着李珩沉默, 歪着頭問：“我是不是做的還算不錯？”

李珩轉頭看着她, 微微笑起來：“很不錯。”

那一刻, 她在李珩眼睛裏看到了欣賞，得到李珩的肯定, 比她想象中要開心。

她看着臺上，但是臉上一直都帶着笑。

等晚上回去的路上，李珩接到一個電話，所以将她送到家，他沒下車就要走了。已經接近淩晨了，章辛問：“什麽事，非要半夜去？”

她今晚大約很開心，沒有平日裏的不耐煩，李珩笑着哄她：“今晚本來有場局，說是那邊有人撒酒瘋，我去看看。”

章辛才知道他缺席了自己組的局，陪她去頒獎了。

她從前想，幾百億的談判局，必定是專業且理性的。

沒想到大家都一樣，也會撒酒瘋，也會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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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辛以為是小事，但第二天李珩都一直沒回來，直到第三天一早陳安來家裏取東西，而且囑咐她：“老板說了，您出門一定要帶司機。”

章辛詫異問：“出什麽事了？”

陳安的嘴巴很緊，和徐斯年根本不一樣，但章辛顯然已經是自己人了，要不是正經女朋友，誰家老板正經應酬不參加去看頒獎禮。

陳安只是嘴巴緊，不是傻：“我暫時也不清楚。今早上接到通知，這幾天的會議結束，直接回南方上面召開會議，會議為期半個月。”

章辛直覺，李珩可能出什麽事了。

她沒有任何關于李珩出事的記憶了，心想也是，他那麽沉默寡言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說自己有事，天大的事情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是只言片語。

她只記得那時候他消失了很久，那一年她都幾乎沒見過他露面。

只是記憶中和他的聯系并不多，更不了解他，所以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她并不知道。

等第二天依舊不見人，章辛自己的工作比李珩都忙，加上前一天的頒獎禮算是自己在這個行業從幕後走到了臺前。

四維科技總裁章辛，獲得年度的最具商業價值的殊榮。

這個消息傳到章家，比起和她被包養的消息更令人不可置信。

畢竟在章家人眼裏，她一個不學無術的混子，敗壞門風。章辛和優秀這個詞完全不搭邊。

她和需要仰望的人是有區別的。

可當一個人強大到需要別人仰望，就會自動有了距離。

章辛這兩天開始頻繁收到邀請活動，其實她都沒有時間去參加，大部分都讓梅婕或者其他經理去出席了。

所以徐斯年接到她的電話的時候，還很驚訝，徐斯年以為她很忙。

章辛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來都喜歡有什麽說什麽，開門見山問：“李珩出什麽事了？他前幾天半夜匆匆出門說有人撒酒瘋，撒酒瘋也不能鬧這麽久吧？”

徐斯年被她問住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說。

章辛在他的沉默中，想自己的預感是對的。

“你說吧，關于他的很多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再麻煩的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吧？只要是花錢能解決的事情，都不算大事，是吧？”

徐斯年被她逗笑了，附和說：“是。”

徐斯年來的很快，見了她也不客套，平鋪直敘開始講：“他這一年多一直都處于壓力中，面上看不出來，是因為他一直壓着。這次也是利潤太大了，那些人裏外聯合起來鬧，很可能不能善了。還有就是他哥哥去世後，現在有人在這個時候，出來帶着孩子，認親了。不過他現在人不在，很大可能他需要背黑鍋，華钛的股份是他繼承來的，那幫人不服他，這次也是借着這個機會稀釋他手裏的股份。”

章辛聽得靜靜的，也不插嘴也不問，只在腦子裏瘋狂的想，一言不發聽着。

過了很久，她才問：“那個，他哥哥真有孩子？”

徐斯年很篤定：“沒有，不可能的。當初出事後，五哥把和他哥哥所有接觸的人每一個都調查了一遍。現在他不在，對方聯系不上他，聯系到了他家裏。”

他說到一半不說了，章辛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啊。

徐斯年：“老爺子退下來後，他爸爸去了國外，擁護上面政策，援建海外。要不然那幫人也不會壓着他，讓他接手那邊的爛攤子。”

章辛暫時不問工作的事情，只問：“所以那個女人現在沒人管？任由她生事？”

徐斯年：“那倒不是，這邊只有老爺子在，我不敢驚擾他老人家。暫且我給安頓在郊外了，等五哥回來再處理。”

章辛知道李珩一個月都未必能回來，按照陳安說的，上面組織開會，關于九港的聯合縱橫問題，而且點名李珩主持會議，那麽他就等于被盯着寸步不能離開。

兩個人靜悄悄的誰也不說話，很久之後，徐斯年以為她被這個消息聽蒙了。

章辛是因為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初他消失了将近一年，是因為他家裏有人去世了。

她不清楚這件事是不是影響到了那位老爺子，或者是他的其他家人。

但是她确定，李家有人因為這件事出事了。

她一時間心亂如麻，考慮了一會兒才說：“你讓我想想。我需要慢慢考慮，他有說過什麽嗎？”

徐斯年輕輕咳嗽一聲，看她一眼有點遲疑說：“他倒是提過一句，說別打擾你。”

章辛聽得怔怔，什麽話都沒說。

徐斯年前腳走了，她後腳就出門回了公司，召集財務部開會，整理了将近一年的賬目和報表，包括能抵押變現的財産。

直到後半夜她還在咨詢她的財務官和理財的經理，她在考慮最大變現值。

對方的用詞從開始的委婉，到最後幾乎是警告。

事實上她同樣壓力巨大，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短時間內她想不出什麽辦法。

她一個人站在窗前，點了煙靜靜想了很久，最後都沒有抽。

她心裏安慰自己，李珩，我為你鞍前馬後，為你擋一次災，就當是還你前世的照拂了。

第二天晚上她又打電話約徐斯年來家裏。

在李珩書房裏，她又問：“那個女人的事情解決了嗎？”

徐斯年其實很忙，但她的态度真的很誠懇，要不然徐斯年也不會大晚上還來跑一趟。

“沒有，五哥那邊被絆住了，他可能過幾天就能回來。主要是上面組織開會，他要主持會議，封閉的會議就是這樣的。”

章辛搖頭：“他回不來的，這種時候，他要比所有人都要忙。對方的人也不可能讓他回來的。我和你說的不是這個。接下來才是重點。”

徐斯年錯愕看着她。

章辛開始慢慢講：“我如果現在，把四維科技抵押了，給你們作價。你用地産公司去投，或者去成立新的公司，去收購也好，去合資也好，只要他身後的資金雄厚，有自己的t實力，能解決根本問題，包括你們說的那個海外的爛攤子，就沒人敢動他。對不對？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總的來說，還是有辦法的，對不對？”

徐斯年一個大男人啊，聽着她壯士斷腕的話，都有種熱氣上頭的感覺，沖得他兩眼發熱。

她拿幾百億身家，傾家蕩産的決心保李珩一個太平，這是什麽概念？

肝膽相照也不過如此了。

他艱難說：“你別亂來，這不是一句話的事。”

章辛這會兒已經不慌張了，心中毫無波瀾，甚至很平靜，她真的在很冷靜思考這件事。

她擺擺手阻止徐斯年說話。

“你先聽我說完，四維科技本來就是他投資的，我不過是為證明我的能力。就算沒有四維科技，我現在跳槽，多的是公司搶着要我。我能捧紅一個夏藝，就能捧紅下一個夏藝，賺錢這件事對我來說，現在沒那麽難了。但是他這次要脫身，怕是不容易。能僵持這麽久，連上面都驚動了摻合進來，就說明對方人多且不會輕易松口，所以你的動作一定要快，越快越好。我盡快整理我的財務，這件事你最好保密，要不然我和李珩翻臉，有一半功勞都會因為你。”

徐斯年真是驚呆了：“你別胡來，還沒到這種地步，要不然我早替他處理好了。他的流動資産大部分都在我這裏。”

徐斯年真被她的大膽驚着了，她想的方法是對的，但是膽子太大了，尤其是不把錢當回事，他自然知道這個辦法，但是回報期太遲，對他們來說沒有前景利潤的生意，是很難做的。屬于下下策，要不然李珩也不會壓這麽久。

章辛就擺明了不在意錢，這種豁出去的态度确實能贏一半。

徐斯年真是有種天上下鍋，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感覺。

可聽着又覺得有種蕩氣回腸的感覺。

對李珩，他一直都為兄弟焦心，可現在只有嫉妒了。真特麽嫉妒了，要是有女人為他這樣散盡家財，他死都甘心了。

章辛已經搜刮盡了所有記憶，她确實已經想起來了。

這件事确實可能會解決，但李珩會失去一個親人。

這個代價和花錢比，她相信李珩寧願散盡家財也會保家人的。

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李珩要付出什麽代價。

但是她知道啊。

章辛見他篤定，嚴肅說：“你們都知道這件事未必會是最壞的結果，做生意這種時候是難免的，所以李珩并不在意。如果呢？如果出現意外，你怎麽辦？你拿什麽賠給他？把那個女人的聯系方式給我，我去和她談，不過是為要錢，給她就是了，但是一定要保證她不能接觸到李珩的家人，你明白嗎？”

徐斯年被她提醒的心裏一咯噔。

章辛将手裏的文件夾給他：“這是我整理好的，你最好看看，動作越快越好。至于錢你不用擔心，需要多少你只管開口。”

徐斯年站起身欲言又止，最後只說：“這個情我領了，我替五哥謝謝你。這個女人我能解決。放心吧。”

章辛聽着樓下的車離開，她還在想接下來她開始造勢，要頻繁出現在在公衆媒體面前，她需要給四維科技擡價格。

目前的首選是吸納新的股東，她要将四維科技拆分，最大限度變現，将手裏的股份賣出去一部分，可能将來四維科技就不屬于她了。

這個方向是她當初就有的，只是不會這麽快提上日程。因為目前四維科技的價值還沒有那麽高，必定會損失很多。

其中一部分是為李珩，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考慮。

財務方面沒有任何問題，接下來就是對去年年度財報審核，然後減持。這個過程需要将她的工作室和四維科技拆分，在過去兩個季度中，兩方面的人事和財務重合度很高。

那麽接下來就是面對人事拆分。

她通知孫潇潇和萬琳，所有的訪談和活動都接了，她要開始大規模出鏡。

在準備了這麽久，今年開始電商直播全面開花，遍地開公司。

她作為初期進場搭建框架的人，現在也輪到她坐上牌桌，她開始學習像李珩那樣去思考問題。

股份減持後，公司的管理，包括第二步投錢給徐斯年，讓他去幫李珩抗雷，她負責賺錢。這也是她思維轉變的過程。

一個人的成長是需要很多契機，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包括她來到李珩身邊。

在經歷一整天工作後，她接到徐斯年的電話，說那個女人不太好處理。

她在淩晨兩點，坐上徐斯年的車，跟着人去了郊外去見那個女人。

徐斯年在路上介紹：“現在有些棘手，她手裏真的有個孩子，而且她有很多李盛和那個孩子的合照。但是我敢肯定，孩子絕對不是李盛的。”

章辛：“她有什麽要求？”

“要見李家的家長，要讓孩子戶口遷進來。”

章辛沉默很久才說：“聯系李珩吧，這種事情需要他來處理，尤其是需要他和家裏人溝通好。”

徐斯年：“我給他打過電話了，只是他暫時回不來，陳安明早上回來。”

章辛猶豫了片刻說：“其實，可以認了這個孩子也好。将來的事情，誰說得準？”

徐斯年真給她的大膽跪了。

“李珩不可能同意的。”

章辛當然知道，按照徐斯年說的，李珩對他哥的感情一直都很深，不可能接受一個不明不白的孩子給他哥哥名聲抹黑。

“可長輩未必不願意啊。是不是孫子以後再說，別讓長輩太激動就好。再說了傳得沸沸揚揚，到時候誰也不好看。”

車已經進了院子，章辛下車站在門口說：“你等等我。”

她知道徐斯年是真的被她吓唬住了，怕兜不住了，沒辦法才找她的。

很多時候，就是這麽寸，所有事情遇到了一起。

章辛不知道五年前，李珩是不是也是和現在一樣，等待時機，伺機行動，徐斯年一拖再拖等着他，拒絕被威脅，或者是後來發生了什麽，所以他最後失去了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