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離開竹護山的前一晚，月筱筱睡不着，趴在床上随便翻了翻書，又拿起脖子上那枚吊墜看。

玉制的綠色的小小一只的竹子，看起來實在沒什麽特別的。

竹靈？

玉靈嗎？

月筱筱嘗試往竹玉中注入法力催動，可吊墜什麽反應都沒有，看上去完全是個死物。

需要貼身蘊養？

月筱筱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個蘊養法。

她此時能想到的蘊養方法都是從棠心院的藏書中看來的。

比如蘊養靈植，需要靈露澆灌。

蘊養靈獸，需要主人以血為契。

血？

月筱筱想到這點，便随便擡手用靈力劃破了自己的小指，在竹玉上擠了幾滴血，吸收倒是很快吸收了，可惜除此之外，竹玉還是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嗯？

月筱筱沒思路了。

她也沒多想，很快歇下了。

不久後的睡夢中，月筱筱的耳邊傳來一點空幽的聲響，那動靜在月筱筱耳邊重複了好幾遍：你好窮啊，你也太窮了吧。

月筱筱在睡夢中以為自己做夢呢，還在心裏回道：關你屁事。

眼下窮，又不是一輩子窮。

滾蛋！

月筱筱翻了個身，從裏衣的頸間掉出來的竹玉突然閃了閃綠色的熒光。

次日，小魚和樂嫦一早便送月筱筱去迎仙坪等應事府的人來接。

因為之前各仙宮都排了人和馬車來，三人都先入為主地以為應事府也會派仙官和馬車過來。

而與曌妍她們走的那次不同，這次迎仙坪既沒有敲鑼打鼓的歡送，也沒有衆多圍觀的鄉親。

想也知道，一是山裏就沒幾人知道月筱筱今天走，二是考應事府遠不比去各仙宮，就算大家知道，最多也只當月筱筱是要出遠門了，十分尋常，不會多大驚小怪。

小魚年紀小，又是家裏的孩子，向來看衆月筱筱，對這種“差別待遇”，心裏很是不服，到了迎仙坪沒見着其他人，就有些氣鼓鼓的。

樂嫦今日倒是挺平常心的，到了迎仙坪的時候就邊等邊絮絮叨叨的關心叮囑月筱筱，不嫌自己說得多，只怕自己有什麽沒關照到。

月筱筱也耐着性子，邊聽邊等。

可等來等去，午飯時間快到了，什麽都沒等到，小魚等得都快望穿秋水了。

樂嫦道：“也好，咱們還能一起再吃個午飯。”

說着從香囊芥子裏變出一桌飯菜和三把小椅子，三人坐着一起吃了頓午飯。

飯後，繼續等，等啊等，迎仙坪這邊的天色都眼看着都從晴空萬裏變為濃雲密布快要下雨了，還是什麽都沒等到。

在離空地不遠的峭壁下躲雨的時候，小魚巴望着外面，納悶道：“筱筱，姨娘，會不會是我們記錯日子了？”

月筱筱還真認真回憶了下，道：“沒錯，是今日。”

樂嫦看着外面：“沒事，再等等。”

等啊等，只等到雨越下越大，除此之外，地方不大的迎仙坪別的什麽都沒有。

這麽一直幹等也不是辦法，月筱筱正要轉身讓樂嫦和小魚先回家，突然的，外面空地的半空有什麽飛速略過。

月筱筱很警惕，立刻回頭看去，以為那動靜是什麽猛禽，就怕是什麽雨天出來覓食的精怪，保不準會攻擊她們。

下一刻，就見那閃過的虛影很快又飛竄了回來，一個急剎地在離地幾尺高的空中定住。

定睛一看，月筱筱三人愕然發現那竟然是一朵純白的厚雲。

那雲還怪有個人樣的，停住後邊在原地一副納悶的“樣子”，那左扭了看看右轉了瞧瞧的一端，看起來就跟個“頭”似的，厚雲裏還伸出一截撓了撓，就跟人拿手在撓頭似的，一副納罕的模樣。

小魚：？

樂嫦：？

月筱筱：？

月筱筱心道這不會是在找她吧？

她和小魚樂嫦分別對視了一眼，揚聲向雨中：“你是在找我？”

那厚雲正在懊惱地吐氣，聞言“腦袋”一定，又開始左右扭動地到處“看”，待扭向崖壁下的月筱筱這頭，看見她，厚雲又跟人似的驚喜了一下，平移着快速往三人的方向飛了過來。

它飛到月筱筱眼前，貼着月筱筱的面龐和月筱筱來了個眼對眼——如果它有眼的話。

接着又飛上飛下，跟把月筱筱從頭到尾地打量過似的，打量完，飛開，點點頭，像是認可了月筱筱的身份，接着轉身，晃了晃，示意自己身上，似乎是在說讓月筱筱上來。

小魚：“……”

樂嫦：“……”

月筱筱：“……”

三人立馬嘀咕起來——

小魚：“天上這麽了不起的嗎，連雲都能成精了？”

樂嫦：“以前也沒聽說過啊？”

月筱筱撥浪鼓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小魚：“不會這個就是來接你去天上的吧？”

樂嫦：“看起來像。”

月筱筱再點頭，表示自己也這麽想。

小魚：“還怪磕碜的。”

樂嫦和月筱筱一起示意小魚聲音小點。

豎起耳朵聽得一清二楚的厚白雲差點原地爆炸——

我怎麽了？

我怎麽了？！

你們還瞧不起雲了是吧？！

三人見狀趕緊換上正色，小魚咳了咳，樂嫦面露溫婉，月筱筱勾唇假笑。

月筱筱跟着道：“那就——走？”

厚雲似乎不高興了，一個飛身向月筱筱腳邊，直接把人“鏟”倒在自己身上，噴着尾氣地快速飛走了。

月筱筱倒在雲上都沒來得及起身，趕緊向雲外望去，便見厚雲載着自己已經飛出了一段距離，迎仙坪上，小魚和樂嫦都從崖壁下跑着追了出來，她趕忙伸手沖兩人揮了揮，小魚和樂嫦也揮手向她道別。

不久，周身的雨幕消失，雲霧遮眼，原來厚雲已帶着月筱筱飛向了高空，徹底離開了竹護山。

心知自己這就離開了，月筱筱心裏多少有些悵然，畢竟她在山裏出生長大，活了300歲，300年，一天沒和母親分離過，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竹護山附近的幾座仙山。

但很快，收拾心緒，月筱筱心裏更多的是對日後的展望。

她從雲上爬起身，坐下，适應着飛在高空的感覺，這還是她第一次飛這麽高，不适應，但也不怕，心裏更多的是離開家鄉去到外面的新鮮和好奇。

很快，穿過遮住視野的雲層後，眼前豁然開朗，只見輕透燦爛的日光下，低處的視野盡頭盡是連綿起伏郁郁蔥蔥壯麗巍峨的群山與山脈。

第一次見到此情此景的月筱筱面露驚喜。

她出來了，她真的出來了。

她見的不再是一座小仙山的幾個山頭，她看見了群山，看見了仙界的萬裏山脈。

原來外面這麽大這麽好看！

月筱筱笑起來，甚至不怕厚雲惡作劇般的帶着她邊飛邊旋身轉了好幾個圈，反而邊笑邊驚喜地呼喝着，別提多開心了。

在厚雲又頑劣地翻了幾個跟頭後，月筱筱半跪着蹲在雲上，手摸了摸腳下既厚實又軟綿的雲，提議道：“我們逛逛再去應事府好嗎。”

而月筱筱可不止會提議，別看她敲白長老家洞門的時候活脫脫一個母老虎，和瑤琴她們一群女娘也不怎麽處得來，但人情世故上，月筱筱可是該懂得都懂、該會的都會。

只見她提議完便從自己随身的芥子香囊裏變出一堆瓜果零食，滿滿的鋪放在雲上，跟着垂手摸了摸雲，對厚雲客客氣氣道：“我們剛認識，第一次見，也沒什麽好送你做見面禮的，這些家鄉的果子零嘴，還請你不要嫌棄。”

厚雲剛剛故意翻跟頭想折騰教訓下背上這應事府的新人，不想這新人還挺上門路的，既然如此，厚雲也就不客氣了。

于是瞬間，月筱筱腳邊出現一條裂縫，嘴一樣張開，盡數把那些果子零食什麽都給“吞”了下去。

吞完，雲在空中明顯穩緩了許多。

月筱筱見狀笑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耽誤去應事府報道這件事，便先問了雲：“從這裏去應事府遠嗎？你飛的話，最快多久能到？”

厚雲的身體上飄出幾個泡泡似的零散的雲霧，白色雲霧在月筱筱面前拼湊出幾個字，正是它最快可以飛回應事府的時辰。

月筱筱看見問了句：“真的？你保證？”

雲：真。

月筱筱這才道：“那我們逛逛呗雲哥？”

雲不知是得了好處還是因為月筱筱這聲“雲哥”的關系，下一刻，雲一下飛出去老遠，帶着月筱筱攬閱這難得一見的大好河山去了。

同一時間，竹護山，祠堂，樂嫦跪在祖宗們的排位前雙手合十地虔心祈禱。

棠心院後院，老夫子鷺柏擡着頭搖看天際，看了沒多久，他身上銀光乍現，光芒消失的同時，哪裏還有那道蒼老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卻是個模樣年輕身穿玄袍的男子。

男子身邊不遠處，一個近衛躬身拱手在一旁等候着。

男子最後又看了眼天，袖袍一甩，轉身，朝着近衛身旁不遠的打開的通往天界的虛界門走去。

他想：時機到了，是時候該回九重天了。

那個流着護山竹血脈的女學生，如果有緣，日後會在天上見到的。

願她此去能有所收獲，少些磨難吧。

虛界門合閉消失，那恭候的近衛也不見了。

棠心院後院一切不變，風吹過，靜悄悄的，仿佛什麽人都沒有來過。

天上，月筱筱随着雲飛來飛去，開心得大呼小叫。

她倒也沒忘了正事，看時辰差不多了，拍拍雲，提醒道：“雲哥，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去應事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