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但月筱筱之前給自己把過脈, 确實沒探出一點兒傷病的情況，所以這幾日，她一直以為自己沒什麽事。

她畢竟不是正經的醫師, 便以為自己是因為半吊子, 所以探脈才沒有探出情況。

可次日去到醫館, 醫館的醫師也說她沒有毛病, 身體健康。

？

怪了。

月筱筱很快想起那夜自己是神魂受到魔息的侵蝕。

難道是神魂的傷從身體上探查不出？

可神魂出了毛病該怎麽治，這點她還真不清楚。

她倒是去了醫館對面的金丹館, 金丹館內也确實有治療神魂的丹藥，可那丹藥下标價的牌子上畫了一長串數都數不清楚的零，看得月筱筱眼皮子都在跳，這下也不用考慮掏錢的事兒了，左拐出門即可。

好在月筱筱吐血歸吐血，身上并沒有其他病症，頭也不暈, 一切都很正常。

月筱筱于是心态樂觀, 心想慢慢養吧，或許養着養着便好了。

當天, 月筱筱騰雲去了太虛仙府溜那些猛禽猛獸。

她溜的時候邊閃避那些毛圓扁毛家夥的攻擊，邊嘀咕：“嘿嘿，行了行了，都老實點吧。”

“你們不管三七二十一，我還想要命呢。”

她身後的遠處, 站在廊下的太虛真人摸着長長的白色胡須遙看女孩兒的背影。

神魂受創。

攝魂術。

很多年了，他很多年沒見過攝魂術了。

是有故人歸來嗎。

廊下矮案上, 倒了水的水杯中被太虛真人投入了一枚丹丸，老頭兒跟着又拿起杯子晃了晃, 令那無色無味的丹丸溶于清水中。

不久後，溜完猛禽猛獸回來的月筱筱站在廊下邊歇息邊拿起了矮案的那杯水，一口灌下。

當夜，月筱筱躺在床上睡出了一身的熱汗，鼻尖額頭全是汗水，整個人似是熱得不行，一陣一陣地往外發汗，但人卻一直沒醒，始終沉睡。

次日，月筱筱醒來，起先沒覺得身上和往常有什麽不同，直到出門和苁袅一起往齋堂的方向走，才忽覺今日身上倍感輕快，走路的腳下騰雲似的輕便，雙目清明，看什麽都無比清晰，呼吸吐納間也覺得空氣尤為的清新。

咦？

月筱筱奇怪了下，感受着身體上的改變，心道難道因為昨天晚上休息得很好？

“吃什麽？”

苁袅問。

月筱筱被轉移走了注意力。

當夜，熟睡後，她重新現身獨荟湖。

起先她還驚訝了下，沒想到這麽快女聲又重新提她的神魂過來了。

她不是神魂受傷了需要時間休養的麽。

女聲：“你的神魂倒是養得挺快。”

？

她好了？

月筱筱不明所以地低頭看看自己身上。

女聲：“你上次回去後私下裏偷偷磕什麽丹丸了？不但把傷休養好了，神魂的力量還同時變強了。”

啊？

月筱筱茫然了。

她想她沒磕丹啊。

她哪兒有錢，那麽貴。

可突然的，當她的目光從小舟上站着的自己身上挪向眼前的獨荟湖湖面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看到了空中無數的數不清的金色光點。

這是什麽？

她起先不懂。

“你神魂的力量變強了。”

女聲：“看到了嗎，那些都是天地間的靈力。”

這些金點是天地靈力？

月筱筱看着，很快又看不見那些金點了。

但跟着，她感覺到四周的空氣裏似乎有什麽。

她感受着，擡起手，攤開掌心輕輕抓了一把，原本該什麽都抓不到，如今卻覺得自己的手中好像托起了什麽有如實質的東西。

女聲：“那是‘氣’。”

氣？

下一刻，月筱筱倏地聽到耳邊有清晰地水珠在荷葉滾落再墜入湖中乃至蕩起一圈圈漣漪的動靜。

她驚訝回眸眺望，遠處的湖面一角确有水珠從荷葉上滾落掉入水中再泛起圈圈漣漪。

跟着，她聞到空氣中有明顯的酸腐并濕漉水汽的味道。

一瞬間，她置身此處，感受到了從前從未感受過的。

就像五感被無限放大似的，形、聲、聞、味、觸，全部都變了。

這是……

因為神魂的力量變強了？

女聲：“你現在可以重新試試控水。”

月筱筱于是施法控水，神奇的，她發現在她眼中整個控水的過程都變得極慢，她清晰地看見水是怎麽從湖中出來的，又清晰地看見每股水流的動向，還看見那些水随着她的施法或分散或彙聚。

然後當月筱筱翻轉手腕、掌心在空中輕輕一推，那些水盡數潑灑向遠處的湖面，跟着便威力十足地在水中炸開，激起數十米高的水浪。

月筱筱：！

月筱筱驚喜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女聲反倒沒說什麽，只“嗯”了聲，似乎還算滿意。

次日，月筱筱抽空去了趟練功房，在練功房的修煉法陣中修習。

只見法陣托起的無邊虛空中，細水化作刀槍劍戟不停地攻向月筱筱。

月筱筱控水變出把水做的長劍，飛身在空中與那些刀槍劍戟輪番對戰……

後面幾日，月筱筱白天沒再去應事廳接任務，而是全天都泡在練功房——托那個總是出事要她救的無名少年的福，月筱筱這幾日賺夠了魄晶花兌的紫晶。

或許是因為之前去過一線崖戰場與魔族對打的關系，這幾日，月筱筱一改之前在修煉法陣上修煉控水的方式，選擇的全是對戰模式，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地泡在練功房裏，打得分外酣暢淋漓，就算不敵法陣，偶爾被擊飛掉回法陣上，月筱筱也能立刻爬起來再戰。

總之她鬥志昂揚，一點不浪費自己莫名提升力量的神魂，一遍又一遍地對戰，一次又一次地修煉。

來！

再來！

還來！

繼續！

……

而這日，就當月筱筱泡在練功房裏的時候，一個陌生面孔的腰間吊着青牌的女子悄無聲息鬼鬼祟祟地接近了月筱筱的練功房，站到門口後，左右看看無人的四周，轉身，與不遠處廊下的顏岚公主對視了眼。

顏岚沖女子點點頭，女子也點點頭，跟着，女子回頭，又看了看無人的左右兩側，從懷裏摸出什麽，順着面前緊閉大門的門縫，輕輕一塞，塞了進去，塞完轉身沖顏岚看了眼，再次點點頭，很快閃身離開了。

站在不遠處廊下的顏岚則面露志在必得：哼！給你點教訓，看你以後還能不能在本公主面前繼續嚣張。

練功房，門內，法陣中，連着對戰了幾個時辰的月筱筱胸口起伏地喘着氣，多少有些力竭。

但她目光堅定，覺得自己還沒到力氣力量完全用盡的……

突然的，有什麽攜着勁風沖進法陣，在月筱筱反應不及的時候撲過來，一口咬在了月筱筱下意識擡起的胳膊上。

月筱筱又驚訝又意外，低頭便見那兇獸模樣的四腳毛絨已經死死咬住了自己胳膊，鋒利的尖牙下是透出衣料的血跡。

月筱筱沒有被吓倒，鎮定中忍着胳膊上的疼，空着的另一手捏起，掌心中化出水做的一把尖頭短刺，緊抓住朝着兇獸的頸間果斷利落地一把捅下……

廊下的顏岚沒走，她等着看不久後月筱筱是如何慘兮兮地爬出練功房。

她等着看好戲。

甚至等着看月筱筱在看到她後可憐兮兮地爬過來求她救命。

顏岚笑了笑，根本不覺得這次會失敗——送進去的兇獸，是府內青牌做出的紙傀獸，兇猛得很。

月筱筱一個黑牌，別說對上青牌毫無勝算，紙傀獸的嘴下也別想輕易逃脫。

哼！

然而下一刻，“轟——”一聲巨響，練功房房門與紙傀獸一起被飛撞出院中。

在顏岚錯愕注視的目光下，月筱筱捂着流血的手臂，一步步從練功房內走了出來。

當她平靜中帶着幾分兇狠冷利的目光看向廊下、四目相對的時候，顏岚一愣，心虛與愕然中生出害怕，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月筱筱則冷眼看着她，無聲地動了動嘴唇說了句“你給我等着”，顏岚後背冒冷汗，提着裙擺轉身跑了。

院中，倒在門板上奄奄一息的紙傀獸嗚咽着變回一張巴掌大的紙片。

月筱筱走近，低頭看看那張紙片，又看了看自己被咬傷流着血的左胳膊，擰起的神色尤帶着幾分冷意。

聽到動靜随其他人一起出來看熱鬧的羅緣剛好也在功有所成苑這邊。

她還奇怪這麽大的動靜是怎麽了，是不是府內又有人打架可以看熱鬧，來到這邊院子，見是月筱筱，女孩兒還捂着一只流血的胳膊，趕緊越過人群跑過去，“你沒事吧？”

見月筱筱搖頭說無礙，又見倒塌在地上的門板上有一只用過的已經散了靈的無用的紙傀，羅緣馬上猜到了情況，無語道：“有人在你練功的時候給你房裏塞紙傀？”

又确認了一遍，問：“你還好吧？除了胳膊還有哪裏傷到了？”

月筱筱捂着胳膊沉着神色，目光往之前顏岚站的廊下幽幽地瞥了一眼。

*

回了承新苑的顏岚心虛不已：她只是想小小教訓一下月筱筱，可月筱筱似乎挺厲害的？

現在怎麽辦、怎麽辦？

她會報複她的吧。

她肯定會來找她的！

顏岚頓時又有些後悔花錢找青牌在月筱筱練功的房中放紙傀獸偷襲。

她是有些驕縱不假，但她沒想真的害人。

她以為給月筱筱吃個厲害的教訓，月筱筱以後就知道繞着她走，別在她面前那麽嚣張了。

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顏岚下意識就想找熙蕊，想一向主意多的熙蕊再幫她想想辦法。

她剛進寝室，關上門，正要拿起腰間吊的腰牌找熙蕊，只聽見身後的門外“吼——”一聲巨大的獸吼，跟着，被施過陣法的門板被撞開，一只水做的虎獅從門外沖進來一下撲向顏岚。

“啊！”

顏岚大叫一聲被虎獅撲倒在地。

跟着，虎獅一口咬住顏岚本能中擡起的胳膊，鋒利的一排牙齒刺穿咬碎衣物與血肉骨頭。

“啊！”

顏岚驚恐地大喊，疼得大叫，很快暈死了過去。

*

月筱筱被關進金衣衛所的禁閉室的時候，胳膊上被紙傀獸咬的傷已經治過了。

為表現得她有理且很慘，羅緣特意叮囑醫師給包了厚厚的紗布，還在脖子下吊了起來，看起來就跟半個胳膊廢了一樣。

這事兒既然羅緣知道了，怡藍便很快也知道了。

兩人都通過各自的人脈和金衣衛那邊打了招呼，所以月筱筱這趟來禁閉室，進的還是個“雅間”，別說桌椅床，窗戶都有，還有香茶。

隔着門，羅緣：“沒事兒，關幾天也就出來了。”

“比起你，故意放紙傀獸害你的那女的才慘，你可真是沒留情啊，水虎獅一口下去，差點真的廢了對方一條胳膊。”

月筱筱坐在桌邊喝茶不語，十分淡定。

羅緣：“不過我也聽說那女的有些背景，不知真假，我出去替你打聽打聽，別回頭真有背景，她是出來了，害你在這裏關上幾個月都不能出去。”

月筱筱始終淡定。

她才懶得管那麽多，報都報複了。

反正這次對方無辜她也有錯，一起被罰就一起被罰。

羅緣走後月筱筱該幹嘛幹嘛，甚至從芥子裏摸了個餅出來吃，完全沒有坐監的慘樣。

晚上睡着後被提到獨荟湖，月筱筱明明沒跟女聲提任何白天的事，女聲倒是笑道：“還說自己不會殺人，你在修煉法陣裏殺那只紙傀獸的時候，可是一點兒沒有猶豫。”

月筱筱繼續施法在湖面上控水，沒理這話。

女聲也繼續：“你化的水虎獅如今也能傷人了。”

月筱筱還是沒理。

女聲：“光你能狠得下心這點，你就比很多人強。”

月筱筱卻聊起別的，說：“我最近的功法有所提升。”

女聲：“自然，你比尋常人都要努力，這是你應得的。”

月筱筱一連被關了三日，這三日苁袅早上下午晚上都要來，總不放心，很關心她，也會帶來顏岚那邊的消息。

據說顏岚半個胳膊差點廢掉，金衣衛上報，因此驚動了府內上面的人，上面派人下來施救，顏岚那條胳膊才算保下。

本來顏岚人也在禁閉室，但上面下來人後，顏岚反而順利回了承新苑的寝室，所以如今無論是苁袅怡藍羅緣她們，還是府裏吃瓜的，都認定顏岚背後有人。

具體什麽人，月筱筱能不能盡快被放出來，怡藍和羅緣她們已經去想辦法了。

苁袅如今一天來三趟，無論話裏還是神情間，都滿是對月筱筱的擔心，月筱筱閑着也是閑着，便反過來安慰，讓她不要擔心。

這日苁袅不在，怡藍過來，給月筱筱帶來個不好的消息：“那個自封公主的，或許真有些背景，你一時間怕是出不來了。”

“我去打聽，聽說不放你是上面直接下的令，可能之後還會有別的處罰，保不準會不會将你趕出府。”

不過怡藍從禁閉室出來後，心裏有自己的計較。

她想那什麽顏岚有背景，月筱筱沒有嗎？

月筱筱這兒不是也有個公主麽。

怡藍轉頭便想辦法托人，将消息傳去了九重天。

幾日後，禁閉室，月筱筱正靠着桌子磕瓜子，幾道腳步聲傳來。

她撩撩眼皮，以為這來的不是苁袅怡藍她們，就是金衣衛又要提她過去問話。

可定睛，對上一道熟悉的關切看過來的目光，月筱筱一下起身。

“曌妍？”

恢複女裝裝扮的曌妍隔着門柱看她，又好笑又有些生氣：“你也是能耐，都把自己弄進禁閉室了。”

跟着來的金衣衛打開禁閉室的門，曌妍進去，月筱筱上前，兩人牽住了手。

月筱筱驚喜：“真是你啊，我還當自己睡午覺做夢呢。”

曌妍則看着月筱筱那包起的胳膊直蹙眉：“怎麽弄成這樣？”

月筱筱立馬當着曌妍的面拆起胳膊上的紗布：“沒事兒，你看，都好了，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