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于是後面, 即便怡藍發消息來哄，月筱筱也不肯再接去九都學堂代人上課的私活兒。

但她也承認抛開個人情緒不談，九都學堂是個好地方——當年竹護山沒有學堂, 直到她救了鷺柏, 鷺柏在山中留下, 建了棠心院。

月筱筱不但覺得九都學堂不錯, 後來見到鈞澤或者去落金野，都會給鈞澤遞兩本書, 讓他無事的時候多看看。

月筱筱還問鈞澤：“認識字嗎？”

鈞澤點頭。

月筱筱：“認識就行，這幾本書寫得深入淺出，你自己就能看，看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月筱筱又說：“有書看，你也不用總來找我幹活兒，可以多看看書，對你百利無一害, 還能拿來打發時間。”

鈞澤說好。

不過他還是總跟來九都城, 時不時替月筱筱幹些跑腿的活兒。

月筱筱也不知他到底看沒看書，姑且就當他看了。

這日, 月筱筱人在府中，正要去應事廳接活兒，苑管發來消息，說寝室這兒有人找她。

嗯？

月筱筱于是折回寝室，走進外面院子的拱門, 便見院中站了位穿紗戴披帛的仙娥裝扮的女子。

月筱筱走近，問：“找我？”

女子轉身, 看了看月筱筱，走來, 确認道：“應事府，月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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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筱筱：“是我。”

女子揚手施法一揮，手中變出一份信件，遞過來，道：“有人托我送來這個。”

？

月筱筱接過，一時不解這是誰的信，開口問：“請問姐姐，這是替誰送的？”

女子卻搖頭，示意自己不能說，信送到便走了。

月筱筱拿着信往自己寝屋走，玉娘在她耳邊道：“是九重天的人。”

月筱筱：“我知道。”

進寝屋，關上門，月筱筱這才撕開信封。

信封口一撕開，信件上光芒一閃，紙封消散，一行行金色字體于空中顯現。

月筱筱看去，驚訝地發現這竟然是曌妍的來信，信中說她已經穿過交界地順利抵達了魔族，她與公主一切安好，便寫了這封信想辦法從魔族送出。

曌妍又道：我們來到魔族後，發現情況與公主和世子料想得相差無幾，魔仙兩族早已暗通互市，魔族黑市有許多仙族之物，且價值不菲。

曌妍：給你寫這封信時，我們已穿過幾處城池并兩座寶靈礦，今日恰好抵達青舟地界，即将入城。

而讓我們格外意外的是，青舟境內竟無低等魔物肆虐橫行，四處都如仙鄉與天界一般風景秀美雅致。

且此地魔族人身上魔族特征幾乎沒有，無論樣貌還是脾性皆與仙族一般。

就像另一個九都城。……

月筱筱看完信，心裏有為曌妍的安然無恙覺得安心，又因為曌妍信中描述的魔族的異樣而略有警惕，怕曌妍和金娉公主他們會在青舟城遇到什麽。

月筱筱難得主動問起玉娘：“你了解魔族嗎？”

玉娘起先沒有吭聲，就在月筱筱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玉娘道：“仙界多年高高在上，視魔族為蝼蟻與卑劣的代名，卻不知魔族早已壯大多日。”

月筱筱：“你去過青舟城？”

玉娘：“沒有。”

月筱筱便沒有再多說什麽，手一揮，讓空中金色的字體消散。

玉娘：“你似乎很不放心？”

月筱筱：“看曌妍所言，這個青舟城與我們了解中的魔族不太一樣。”

玉娘：“你所知中的魔族是何種樣子？”

月筱筱想了想，形容道：“就如我那日在一線崖所見。”

滿目混沌，黑霧缭繞，魔族人身形壯碩，戴黑甲與兇獸頭盔，樣貌可怖，兇殘無比，所到之處沒有活物、鮮血盡染。

玉娘卻道：“可你需知，魔族人雖然是魔，卻也一樣是人，開了靈智。”

“既然是與人族仙界沒有二般的靈智，怎麽會又如你了解中的那樣？”

月筱筱理所當然道：“所以才叫他們魔啊。”

玉娘沒再說什麽。

但月筱筱聽了玉娘的話，心中多少有所醒悟，覺得玉娘剛剛說的沒錯。

既然都有靈智，那仙族有九重天，人間界有城池都城，魔族自然也能有青舟城。

月筱筱：但願曌妍他們一切順利。

*

這些日子以來，尤其經歷顏岚家被屠之後，月筱筱每每去練功房，或者晚上睡着神魂被提去獨荟湖，都會反複回想那日在顏岚家那些蒙面人舉劍的風格與打法。

無論是在修煉陣法中與陣法一對一，還是與玉娘控水的水劍相對，月筱筱都會用蒙面人的打法。

她發現這樣下來不說功法本身，至少對戰的效率大大提高。

玉娘：“你既無心殺人，學這些專門用來殺人的手法做什麽。”

月筱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玉娘：“‘百戰’？”

月筱筱堅定道：“百戰。”

這話說了沒多久，恰逢九都學堂舉辦三年一度的“開山試煉”。

所謂“開山試煉”，顧名思義，便是打開一座山，讓學生們都進去歷練實戰。

屆時山中除了有線索各異的不同寶物，還會有需要他們克服的各種困難與阻礙他們的兇獸亂陣。

此試煉強制要求九都學堂每名學生都必須參加，為期六日，自願放棄、獲得寶物或生命垂危、受到難以抵抗的危險時，才能被山中法陣送出，既因為過于危險歷年都被诟病，又因為可能獲得神武法寶被學生們喜愛歡迎。

這次試煉，地點選在九萬九小天界中一座無名山頭，具體這次有什麽寶物，學堂并未公開，但已經有學生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出，今年除了會有稀世神武，似乎還有效用不一的各種天材地寶，可以探索的地界也比從前大了很多，危險似乎也更甚于從前。

于是這邊試煉尚未開始，學堂中早已熱議不止、紛紛組隊。

今年吳恙照樣和望夜組隊，同行的還多了與他們都熟識的女同學陸語桐，以及與吳恙從小認識的喬書。

但喬書這次不去，他有別的事，恰好與這次試煉時間沖突。

喬書慣例花錢找人替自己，找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應事府的月筱筱。

吳恙知道後一時激動：“她答應了？”

喬書哼道：“我請她請了半天，知道這次我不要天材地寶，屬于我的這份都給她，她才同意了，還另外收我一天三千的替補費。”

貴得特麽要死！

喬書心道。

可他找傳文牌上有聯系方式的其他人，這些人不是有事在忙，就是害怕危險推脫了，找來找去只有她月筱筱一個。

沒辦法，只能她了。

貴就貴吧，反正三年才這一次試煉，一次也才六天，六天花不了太多，何況他也不差錢。

還有一點，就是喬書覺得月筱筱紅牌，估計沒什麽本事法力，說不定剛進去遇到危險就被法陣送出來了，到時候稍微給點紫晶就打發了，也不用花一天三千這麽多了。

吳恙則處處維護月筱筱，說：“人家本來就是應事府的，事事就該都有報酬。”

“你一占用就是人家一整天，還不許人家問你要三千麽。”

“她不來替你，接別的活兒，一天也能賺三千紫晶的好吧。”

喬書斜眼瞥他，哼哼：“你當我不知道你看上她了？見色忘友！”

又說：“我給你機會讓你在山裏歷練的時候還有機會英雄救美、展示你堂堂吳家少爺的雄威，我還沒跟你收紫晶呢！”

吳恙沒作聲，想到上次被黑衣人圍攻還是月筱筱護的自己，她那身手，難說到時候到底是誰英雄救美、大展威風。

這邊，月筱筱已經把試煉那幾日都安排好了——總共六天，一三五替她跑腿的鈞澤上午休息，下午幹活兒，二四六鈞澤上午幹活兒，下午休息，再給他安排兩本閑暇時可以翻翻的書，又讓他空了幫忙去太虛仙府給太虛真人溜溜猛禽猛獸，還分了他一些紫晶當做零用，想買什麽買什麽。

她還關照了苁袅怡藍她們，說她要離府六日，一般沒什麽事，要是碰上萬一，趕上府裏有誰找她或者苑管查寝，讓她們幫忙找借口擋擋。

一切搞定。

幾日後，喬扮男裝的月筱筱準點騰雲趕赴這次試煉的地點，在學堂安排好的進山入口處，與吳恙他們彙合。

入口處人不少，月筱筱從雲頭跳下、擡頭招呼落金讓它自己回應事府的時候，吳恙他們看見她，沖她招手：“這兒。”

月筱筱過去，吳恙身邊的陸語桐與望夜都在看她。

月筱筱和他們主動打招呼：“你們好。”

“好好好。”望夜笑眯眯。

陸語桐好奇地打量月筱筱，點了點頭，心道他們吳大少爺喜歡的就是她麽。

不說別的，臉确實漂亮，個子也高。

吳恙這時走近月筱筱，悄悄遞過來一樣東西，低聲：“拿着，到時候進去，入口處的法陣就會把你當成喬書，放你進去。”

月筱筱接過看了看，是塊印章模樣的木頭，估計是個什麽可以隐藏她身份的法器。

月筱筱把東西塞進袖口。

此時入口處全都是學堂的年輕學生們，三三兩兩圍聚，說話聲不斷。

吳恙與望夜他們聊天，說：“你們帶了多少法寶？”

望夜：“反正我能帶的都帶了，要不是我爹要罵我，家裏的寶庫我都得去翻翻。”

吳恙笑，陸語桐嗔怪：“沒出息。”

望夜怼她：“你厲害，你厲害你還帶你娘的高階神武出來？”

陸語桐哼了哼：“你管我。反正今年我一定要待到最後一日，賺足了天材地寶再出來，不說拿個頭籌，至少也要排進前十。”

望夜和吳恙都笑了，望夜：“拉倒吧你，自己幾斤幾兩沒數啊。”

“望夜！”

陸語桐不滿地叉腰。

吳恙：“行了行了，試煉沒開始呢，別先起內讧啊。”

望夜這時看向一直沒作聲的月筱筱，笑笑說：“小姐姐，你帶了什麽？”

帶什麽？

月筱筱指了指自己。

她就帶了個人。

法寶？

抱歉，沒有。

高階神武？

抱歉，更沒有。

如果一定要說帶了什麽……

月筱筱淡定道：“我帶了腦子。”

“噗。”

把陸語桐望夜他們都給逗笑了。

陸語桐笑道：“你說話可真有意思。”

望夜也笑：“小姐姐，我們去試煉，可不興兜裏這麽幹淨啊。”“到時候進去，裏面亂陣兇獸可通通不少。”

吳恙示意他們：“行了，少說兩句吧，顯得你能得。”

又轉頭向月筱筱，端上極其溫柔的笑臉，“沒事兒，你不用帶什麽，我們該帶的都帶了。”

又說：“姐姐你那麽厲害，都能一個打三，到時候進去，我們說不定還得跟着你混。”

望夜給吳恙捧場：“對對對。”

陸語桐則朝月筱筱拍拍胸口，自信滿滿道：“我有神武，你跟着我好了，我保護你。”

月筱筱笑了，心道這麽朝氣滿滿的，還得是學生仔。

不久，在入口處負責這次試煉入場的教習在門口召集學生，按照小組，一一入場。

大家一起往入口處走，吳恙要和月筱筱一起，走在月筱筱身旁，望夜和吳恙一起，走在吳恙另一邊，陸語桐也和月筱筱走在一起，四人并排。

走着走着，陸語桐轉頭看到什麽，“诶”了聲，隔着月筱筱示意吳恙和望夜，吳恙望夜看過去，月筱筱也跟着看過去，但月筱筱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麽，吳恙則和望夜一起收回目光，掩唇低聲地嘀咕了起來：“就知道他今年會來。”

？

誰？

吳恙：“紫霄仙府的憐頌。”

陸語桐：“他堂堂憐頌君，紫霄仙府小少爺，在九重天什麽稀罕寶物沒有，還稀罕學堂試煉這三瓜倆棗？”

望夜：“當然是沖着神武來的。”

陸語桐輕哼：“那不好意思了，今年我也要奪神武，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望夜和吳恙齊齊沖她豎起大拇指。

月筱筱聽着，突然插嘴道了句：“你們和他關系不好麽。”聽他們這口氣。

跟着道：“紫霄仙府的岑霆世子，他哥哥，不是天上女娘們的夢中情人麽。”

噗……

吳恙和望夜差點笑出來，陸語桐紅着耳朵争辯道：“世子是世子！憐頌是憐頌！”

“世子有多偉岸，憐頌就有多讨厭！”

“不能相提并論。”

這下月筱筱也笑了。

跟着問：“他怎麽了，你們都讨厭他？”

吳恙：“有機會在山裏試煉的時候碰上你就知道了。”

望夜擡手掩在唇邊：“他不是讓人讨厭，是特別特別特別讨厭！”

陸語桐也掩唇，湊到月筱筱耳邊：“我們私下裏都叫他紫府狗或者憐狗。”

這外號。

月筱筱聽着彎了彎唇角。

不久後，月筱筱與吳恙他們一行順利穿過入口、通過門禁法陣，站進了入口處五個傳送法陣之一，被法陣随機送往山中。

進傳送法陣的時候陸語桐他們還祈禱嘀咕着“去個好地方”，結果等傳送法陣将幾人送進山中，一低頭，陸語桐吓得尖叫都憋在了嗓子眼兒——他們被傳送到了一處峭壁懸崖邊，往前一步就要栽下崖，耳邊則是崖下拍打崖壁的洶湧水浪。

吳恙他們趕緊一個人拉着另一人胳膊的一起往後退，退遠了，終于松了口氣。

這口氣還未松到底，有所察覺的月筱筱低頭，心裏“呃哦”一聲，淡定開口道了句：“我們好像踩到什麽了。”

“什麽？”

吳恙他們趕緊低頭。

月筱筱：“法陣。”

只見地上淡光一閃，一個卦陣顯現。

吳恙、望夜、陸語桐：“……”

月筱筱這時還有閑心語氣輕松地開玩笑，說：“還記得八卦取三，離為生，艮為何麽。”

“我回去抄了一百遍呢。”

三人：“……”

陸語桐：“不好笑。”

月筱筱看看地上的陣：“還有更不好笑的。”

三人：？

月筱筱示意他們：“你們仔細看。”

三人紛紛低頭。

月筱筱：“這是個兇陣。”

話音未落，他們腳下的土石碎裂塌陷，土中有什麽拔地而起。

月筱筱大喊：“都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