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

第 57 章

整個九都城都靜了, 能言善辯的松默則繼續道：“今日我入仙界、進九都城，确是得了九重天與天帝的準允才得以順利進入。”

“我亦明白以往日仙魔兩族的仇恨與立場，今日我的到來不會令仙界衆卿多愉快。”

“不過不要緊, 所有的轉變都會有一個新的開端, 我願意做這個不太順利、卻能改變兩族關系的‘第一人’。”

“想必有頭腦有膽色如仙界, 不會在我們只有十幾人孤身入城的時候多為難我等。”

松默再次朗聲道：“我乃魔族公主松默, 奉我父王之命與仙族天帝的準允進入九都城，請問接應者何在？”

“在！在！”

人群終于分出路, 九都城城君一副姍姍來遲、不好意思的樣子，忙不疊地從人群中走出，再越過姝雅雅，迎向松默，朝松默擡手抱拳地施了一禮，笑着說：“公主抱歉，實在抱歉, 鄙人來遲, 有失遠迎。”

又跟着自我介紹道：“我乃九都城城君。”

松默也一副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笑了笑, 行了一個魔族禮，客氣道：“給城君見禮。”

城君忙再行一禮：“公主客氣，是我來遲、招待不周。”

又瞥了姝雅雅一眼，打圓場道：“雅雅年齡小，初出茅廬, 也愛胡鬧，公主可千萬不要怪罪。”

松默笑：“雅雅公主十分可愛, 我一來便同我閑聊親近，我怎會怪罪。”

“那就好, 那就好。”

城君：“我已備好酒菜、掃榻迎公主一行，公主若不嫌棄，可随我一道去往特意給公主安排的別院。”

伸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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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默亦客氣地伸手：“請。”

人群分立，松默帶着随行的其他魔族與領着姝雅雅的城君施施然往前走去，離開城門。

而就在他們打人群前走過、被人群注目圍觀的時候，松默十分随意地擡手揭開了面紗，露出了面紗後一張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真容，然後微微一笑，絕色容顏瞬間傾倒無數人。

二樓包廂的望夜甚至半個身子都趴了出去，大驚不已：這麽好看的嗎！？

被陸語桐掐住後背的肉，氣道：“你索性跳下去得了！”

月筱筱則注視着下面松默公主等人離開的背影，心說這魔族公主見識氣度非凡，還真不是大小姐脾氣的姝雅雅比得上的。

玉娘道：“仙界如此輕待，她倒也很能沉得住氣。”

月筱筱則想到什麽，腦中靈光一閃，拉了拉鈞澤的袖子便轉身往外：“我們走。”

鈞澤立刻跟上。

玉娘：“街上都是人，你幹嘛去？”

月筱筱邊走邊解釋，既是說給鈞澤聽的，也是在回答玉娘。

“九都城裏現在人人好奇這公主長什麽樣，肯定第一時間就有鋪子畫她的小像了！”

“她又長得這麽美，畫像肯定特別好賣，我們趕緊找地方進點貨拿出來賣！”

玉娘：“……”

所以當松默公主一行住進城君特意安排的別院的時候，月筱筱正在和鈞澤滿大街地賣公主畫像。

“不要搶不要搶啊。”

月筱筱張羅着，周圍全是人，尤以男子居多。

“都有都有。”

月筱筱心裏：發財了發財了！

只是這樣當然不是她月筱筱撈錢的風格——她賣完手裏的魔族公主畫像便分發起了手裏的傳單，張羅招呼着：“公主與江世子的話本冊子明日便有得賣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正在大護巷的‘鴻彩書局’，九都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走過路過不要過錯啊~！”

江煜通過虛界門來到九都城，剛從巷中走出便看到了這一幕，待再聽清月筱筱在張羅着賣什麽，額角的太陽穴都突突地開始跳。

臭丫頭！

江煜甩袖離開。

而月筱筱何止賣公主小像和公主世子的現編話本，她還拿着鈞澤畫的圖，找到常去跑腿幫忙的那家頭面鋪子，與老板合作，賣與公主發飾一模一樣的頭飾以及與公主用的胭脂色號相似的水粉，賣得不要太好。

賣水粉頭飾之餘她還翹腿坐在椅子上，抽空給另一家書局的熟人老板發傳文：鴻彩書局賣的是本正劇風格的本子，他們早就編好了，就差賣了，你們若是編一樣的本子，未必能賣得過他們，不如換個賽道，寫幾本我愛你你愛她她愛他的狗血的本子，說不定可以賣爆。

熟人老板征詢道：除了魔族公主與江世子，還能把誰編進去？

月筱筱發傳文發得噼裏啪啦：不是還有岑霆麽，你搞個多角戀，絕對有看頭。

月筱筱又收到另一個老板的傳文：你讓我做公主吃過的公主同款套餐，我好歹得知道公主在別院吃的哪幾道菜吧？

月筱筱也噼裏啪啦地回她：我回頭幫你打聽下。但你稍微想想也知道吧？人一個魔族來仙界會吃什麽，當然是九都城特色了。

老板：哦哦，有道理。

又有另一人發傳文給月筱筱：筱筱，你那兒能弄到公主同款的那幾支發簪嗎？我高價收。

月筱筱：有，我晚點讓鈞澤給你送過去。

……

月筱筱忙到飛起，賺紫晶賺得格外開心。

出了某家熟人的鋪子，在巷口廊下的臺階坐着一起休息，月筱筱從芥子裏抓了一大把紫晶塞給鈞澤，又說：“這兩日你也辛苦些，我們把該賺的都先給他賺了。”

鈞澤笑笑，紫晶收好，又從芥子裏摸出一杯玫瑰奶茶遞給月筱筱。

月筱筱接過，同時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累歸累，精神氣十分的足，眸光也亮堂堂的。

鈞澤默默看着，打心底覺得他的姐姐十分的美。

路過的憐頌便是這時候無意間看見了鈞澤。

他看了看鈞澤，再瞥了眼鈞澤身邊吊應事府腰牌的女子，又看到兩人說說笑笑，以及鈞澤在女子面前十分放松自然的樣子，眸光閃過了然的同時陰冷地沉了沉。

晚些時候，鈞澤收到一條陌生銘文的傳文，問他：月筱筱，應事府黃牌，幫你的就是她？

鈞澤看着這條傳文，腳下頓住。

他略微一動腦子，就能想到這條傳文是誰發來的。

憐頌。

只有他。

鈞澤沒回，捏着傳文牌繼續走。

傳文牌又震了：我還真好奇她要是倒黴了，你會如何。

鈞澤的腳步再一次頓住。

這次他回了對方：你大可以試試。

次日，月筱筱正在‘鴻彩書局’幫着賣那本魔族公主與江煜世子的話本，一隊天兵突然來到鋪子裏，驅散了排隊買話本的人群，同時封掉了鋪子，将鋪子裏包括月筱筱在內的管事、老板什麽的全抓了起來。

月筱筱：？

玉娘：“翻車了吧。”

書局的管事與老板也挺茫然的，不停問天兵：“不能賣？為什麽？”

天兵：“上頭的令，我們也只是奉令行事，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

後來交了罰金，書局的管事與老板順利出來了，月筱筱卻還被關着。

幸好月筱筱如今認識不少人，她拿腰牌搖人，搖了個在九都城多少有些地位能說上話的，她這才被放了出來。

好吧。

月筱筱只當這是一次小小的意外。

常在河邊走麽，哪有從來不濕鞋的。

正常。

鈞澤來接她，神态雖淡定，眼神卻尤為的在意緊張，問了好幾遍她有沒有事。

月筱筱展臂示意自己：“沒事啊，你看。”

鈞澤這才松了口氣，心底卻是沉着的。

于是自這之後，月筱筱無論去哪兒鈞澤都跟着。

月筱筱起先沒察覺，後來發現鈞澤總跟着她，好像很不放心她似的，笑道：“你幹嘛老跟着我，你是我的尾巴嗎。”

鈞澤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在需要的時候搭手幫忙，或者從芥子裏摸零嘴小吃遞過去。

他不防別人，他只防憐頌。

*

別院，涼亭。

走上前，看見背對自己的那道高大英俊的身影，松默笑了笑，并不意外的樣子，同時擡手示意身邊的随侍，獨自上前。

“世子。”

松默聲音朗朗，是她一慣落落大方的樣子。

江煜轉頭，看見松默的那一瞬很明顯地頓了頓，而後擡手抱拳施了一禮：“公主。”

松默卻并不行禮，反而饒有興趣地含笑看着江煜。

江煜伸手示意亭中的石桌石椅：“坐。”

松默則笑了，當面道：“世子竟比畫像中還要俊美幾分。”

江煜已經落座了，擡眸間神色淡定，回答也很自如，說：“公主才是天生麗質、傾國傾城。”

“哦？”

松默跟着過去坐下，言語略有輕佻，道：“既如此，那我們豈不是很配。”

江煜淡淡：“公主言重了。”

松默：“什麽言重不言重，在寫給天帝的信函中，你可是我父王欽點的聯姻對象。”

江煜依舊沉穩：“此事并未得到天帝首肯，我也并沒有答應，公主不必強調這八字沒有一撇的事。”

松默沒有生氣，爽朗大方地問：“那世子因何事特意來別院見我？總不能是為了考慮是否要答應聯姻，特意過來親眼看看我吧。”

江煜看着松默：“我有幾件事不解，想要公主幫忙解惑。”

“原來是這樣。”

松默回視江煜：“世子但說無妨。”

“第一件。”

江煜擡手，桌上變出一個裝着赤金油的透明小瓶子，問：“這是什麽。”

“第二件。”

江煜沒有停頓，接着道：“我仙族的武神，商羽大人，先前為什麽會出現在魔族的青舟城。”

江煜：“第三件，魔族為何要給族人洗骨換髓，潛入我仙族。”

“第四件，你們做了什麽，會令我仙族人身上長出魔族魔物才有的骨頭。”

江煜一口氣說完，伸手示意了下松默，一副“但請賜教”的沉着。

松默笑了，直言：“世子的問題還不少。”

江煜：“答不了？”

“答得了。”

松默立刻便道：“第一件，”

她說着看看桌上的小瓶子，笑了笑，“不瞞你說，我也不知道。”

“你或許不信，但這是事實。我不知道，我父王或許知道。”

“第二件。”

松默：“我亦不太清楚。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別人做的，總歸不是我做的。”

松默：“第三件，說了你或許也不信，我魔族許多人崇尚仙族的生活，也崇尚你們腳下的土地。”

“他們喝藥洗骨換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過上和你們一樣的生活。”

“第四件事。”

松默這次聳肩，一臉無辜：“我就更不清楚了。”

甚至堂而皇之道：“你們仙界有一些貴人與我們魔族一直有利益往來，也許是他們從魔族帶回了什麽，令身邊人或者他們自己沾染上了魔息，從而改變肉身長出了魔骨吧。”

江煜并未糾結糾纏剛剛的問題及松默公主是否有好好回答，他繼續道：“我還有一問……”

被松默打斷。

松默：“你問了我這麽多，該我問你了。”

江煜停下，點頭，示意松默說，自己聽着。

松默擡手到桌上，支着胳膊抵着下颌，一臉純真坦蕩地徑直看進江煜眼底：“你不願意同我聯姻成親嗎？”

江煜沉穩地回視松默。

“為什麽？”

松默挑眉：“我如今與仙界女子沒什麽不同啊。”

“我也洗了骨，換了髓，和仙界女子一模一樣。我甚至可以同你生個混了血脈的孩子出來。”

江煜看着松默。

松默再一挑眉：“難道是因為你不喜歡我的性格？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江煜幽幽：“公主，自重。”

松默始終看進江煜眼中：“還是因為你不放心，覺得我父王的提議背後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江煜這次道：“沒有嗎？”

松默也反問：“有嗎？”

江煜：“有與沒有，魔族心裏最清楚。”

松默笑：“自然沒有，你大可以放心。”

江煜點點頭：“但願如此。”

松默這時略微傾身，隔着石桌湊近了些許，一臉好奇，說：“我真的想知道……”

江煜等着她說。

松默彎唇，眼中有明顯的探究：“想知道此刻你眼中的我，到底是一張怎樣的臉。”

江煜與她對視。

松默哼笑：“怎麽樣，我的術法也還不錯吧？”

解釋道：“一個小把戲，會讓此時看見我臉的人看見的是他心目中原本便喜歡的人。”

“江世子。”

松默笑着：“此時你眼中的我到底是什麽樣子？”

又略帶頑劣地說：“你若實在喜歡她，我頂着她的樣子與你成親也不是不行啊。”

江煜幽幽：“荒謬。”

松默還在問：“是誰？”

嬉笑着：“你看到了誰？你喜歡誰？”

“你從前知道你喜歡她嗎？”

“還是被我這麽一弄，你才知曉了你心底的心意？”

“嗯？江世子，你喜歡誰？”

江煜走了，松默還追着他的背影：“是誰呀？好看嗎？跟我比呢？”

等江煜的身影看不見了，松默才收回目光合上聲。

她神色幽然，不似剛剛那般，反而身上透着股沉穩。

她沉着地思考着什麽，眼中流露些許精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