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八縷
第八縷
惡鬼墨黑色的雙瞳冷冷地俯視着她, 啓唇道:“背着你?幹脆抱着你如何?”
說她膽子小吧,她敢殺人殺喪屍,還敢開口讓自己背着她。可說她膽子大吧, 她還動不動就淌眼淚,哭得直打嗝。
嬌弱又勇猛,很矛盾的一個集合體。
千渺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嘲諷,縮了縮脖頸,小聲道:“不用,背着就行。”
背着她的話, 她面對的只是他的後腦勺, 要是抱着她的話, 她擡頭就能看到惡鬼的那張臉……那張泛着鐵青色的大長臉……太滲人了。
惡鬼不辨喜怒地盯着她的頭頂, 千渺怕他變卦,弱弱地說道:“你答應帶我出去了……你得說話算話。”
惡鬼:“我抓着你的頭顱也能将你帶出去。”
千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很堅決地小幅度搖了搖頭:“萬一你沒控制住力道……那可能帶出去的, 只有我的腦袋。”
五馬分屍也不過如此了, 她就算死, 也不想死得這麽遭罪。
惡鬼觑着她那副窩窩囊囊卻半點不退讓的模樣, 沉默了幾秒後,轉過了身體, 将寬闊的後背沖向了她, 淡道:“上來。”
惡鬼太高了, 千渺擡頭望了望他的肩膀,由于頭部過于後仰,差點閃了脖子。
他一點蹲下身的意思都沒有, 站得筆直,比東方明珠塔還直。
她可怎麽爬上去?
扯着衣服爬上去?
惡鬼周身都是黑色的煙霧, 他身上似乎穿了一件墨黑色的大袍子,袍子非常長,把他的腳都遮住了,就像婚紗的長拖尾,垂蕩在腳下。
千渺來回比量了幾下,右腿擡擡落落,把牛皮紙袋挂在手臂上,雙手上舉,原地蹦了蹦。
她的彈跳力優越,找到了感覺後,她奮力向上一跳,雙手同時上伸。
可兩人的身高差距太大,沒等她夠到肩膀,就已經向下落了,雙手順勢狠狠地拍在了惡鬼的後背上。
“啪”的一聲,又脆又響。
這一巴掌一點沒收力,憑着她徒手就能壓碎人體骨骼的力道,光聽動靜,千渺就忍不住呲了呲嘴。
聽起來好疼啊。
惡鬼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爬上來,剛想轉頭,就被她呼了一巴掌。
安靜,非常安靜。
四周漆黑不見五指,千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太高了。”
惡鬼慢悠悠地轉過了頭,原本就慘白的臉在夜裏格外的反光,泛着冷意的聲音說道:“你覺得我會相信?”
千渺也有點委屈:“真的,你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惡鬼盯着她看了幾秒,擡起了白如玉石的右手,扯着她的脖領子,毫不憐香惜玉地将她甩到了後背上。
千渺連忙環住他的脖頸,手臂穿過黑色的煙霧,碰觸到了惡鬼的實體,有點涼,還有點硬,很像僵硬的屍體。
沒有任何預兆,惡鬼直接就開始上升。
熟悉千渺的人都知道,她很怕高。
去觀景臺游玩的時候,千渺從來不往邊上靠,每次都是坐在休息區等待,之後再看別人拍的照片。
她只能閉着眼睛自我催眠:我在坐高層電梯,不可怕的,一點不可怕……可是電梯裏不會有風啊,還是呼呼的夜風。
千渺膽戰心驚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惡鬼的速度堪比游樂園裏全速上升的跳樓機,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基地的建築就變得跟模型一般的大小了。
望着越來越遠的地面,千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惡鬼的肩膀。
惡鬼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
千渺哭唧唧地小聲道:“你能不能把手放身後?或者抓住我的腿?……我怕掉下去。”
好高啊,這麽高,她想要個安全帶……這要求不過分吧?
惡鬼:“你只要抓緊,就不會掉下去。”
千渺:“可我心裏害怕,你知道恐高症嗎?我有恐高症。”
惡鬼冷聲道:“沒聽過。”
千渺一噎:“……你活了這麽久,都不學習學習的嗎?”
她要是活幾百年,早就各個專業挨個讀一遍了。
惡鬼微微側頭:“了解弱者對我有什麽好處?”
千渺:“怕高……也不能說明是弱者啊。”
惡鬼:“那是什麽?”
千渺抿了抿嘴唇:“是一種心理疾病,控制不了,你懂嗎?”
惡鬼冷笑道:“我沒有心,并不懂。與其讓我了解,不如你自己控制一下。”
千渺:我要是能控制住,我一個字都不帶跟你多說的!
千渺只能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了他的後背。
溫熱的呼吸噴在惡鬼的背部,他微微動了動眉頭。
他與人類的肢體接觸并不多,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進食,或者在殺戮。
這種毫無意義的肢體接觸幾乎沒有,他不自在地側過頭,冷聲道:“控制點你的呼吸。”
千渺:“……呼吸怎麽控制?”
惡鬼:“憋着。”
千渺委屈極了,她閉着眼睛把腦袋向上,對着天空呼吸。
在千渺的認知裏,不提封建迷信的前提下,鬼這種東西,都是曾經活過的。
就以惡鬼如今的性格,他活着的時候,一定特別讨人厭。
說話冷冰冰的,從來沒有半句好話,喪喪着一張臉,偶爾的幾次笑,不是嘲諷就是發怒。
千渺想了想,小聲嗫嚅道:“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心理書籍……對你有好處。”
他肯定有心理疾病。
沒有一點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估計當人的時候就這個模樣,成鬼了之後更加沒有辦法接受有效的治療,病了幾百年,直接變本加厲了。
惡鬼:“……你再說一遍。”
千渺立馬慫了,小聲道:“你這個語氣,我不敢說。”
滿滿的威脅,她傻了才再說一遍。
惡鬼:“你說第一遍的時候怎麽敢?”
千渺:“我那是為你好,我們人都講究有病看醫生,你不是人,醫生也看不了你,你時間這麽多,完全可以自己看書學習……再說,你自己都寫書,應該不讨厭看書吧?”
說到這裏,千渺想了想,問道:“你生前是不是一個作家?”
那麽厚一本啊,雖然內容不敢恭維,可裏面敘事有邏輯,該恐怖的地方恐怖,該轉折的時候轉折,要是能出版,估計都能改成單元小劇場。
惡鬼:……她從哪看出來他是個作家的?
“不是。”
千渺:“網絡寫手?不對,幾百年前沒有網絡。那你是訟師?”
惡鬼沒有回答,他面無表情地說了句:“你是幹什麽的?”
千渺:“我?你聽過珠寶設計師嗎?”
她從小就喜歡各種亮晶晶的寶石。
金銀玉石、高定珠寶、彩寶,她全都喜歡。
她的祖母和母親經常佩戴珠寶,她小的時候時常會翻看母親的珠寶盒,一個一個拿出來看,一看就是大半天。
看着這些珠寶長大的千渺,長大自然就去學習了相關專業。
畢業後在大品牌工作了幾年。
然後就在父親的贊助下,開了一家小型的珠寶設計工作室。
惡鬼聽後淡道:“華而不實的職業,很适合你。”
千渺:“……我在專業方面很優秀的,還得過獎。”
惡鬼:“獎?這個獎能抵禦喪屍嗎?”
自然是不行的。
曾經種種,在這個現實的末世裏,全都變得一文不值。
惡鬼說得很正确。
在溫飽面前,一切錦上添花的東西都是華而不實的。
千渺抿了抿嘴唇,忍着懼意,低頭看向下方。
他們已經離基地有一段距離了,蒼茫的大地上連一個火種都沒有,一片漆黑,猶如人類曾經輝煌的文明。
“下落吧。”
去到哪裏都是一樣的,可比起深山老林,千渺還是想生活在斷壁殘垣的城市裏。
惡鬼緩緩地落下,這一片并沒有喪屍,千渺不敢掉以輕心,從牛皮紙袋裏掏出斧頭,看了看周圍的建築。
這裏千渺來過,距離白天去過的小超市只隔了三條街。
看了眼太陽能運動手表,現在是晚上八點零五分。
街道上空空蕩蕩,一陣涼風吹過,千渺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沾血的外套被她扔在了宿舍的衛生間,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
吹了一路的夜風,有點冷了。
這條街道上有一家連鎖型快捷酒店,那裏有床有毛巾,說不定還有住宿過的人留下的物品。
但不能确定酒店裏有沒有喪屍。
握了握手裏的斧頭,千渺壯着膽子走了過去。
酒店的大門已經碎掉了,千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側耳傾聽四周的聲響。
一樓是餐廳、咖啡廳和大堂。
從安全通道走到二樓,二樓的走廊一片漆黑,就像是鬼片裏經常會出現的場景。
千渺顫抖着聲音問道:“這兒……有你的同類嗎?”
惡鬼:“……沒有。”
千渺深呼了一口氣,頓時感覺好受了許多。
不少房間的門都是敞開的,千渺不敢太往裏面走,直接進了左手邊第二間房。
探頭聽了聽,确認沒有聲音,千渺立馬關上了房門,靠在房門後面,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有點累了。
不是身體上的,是精神上。
她今天殺了一堆的喪屍,回去連補給都沒領,就殺了一個活人。
不過還好,她從那裏逃出來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
客房的正中央是一張雙人床,床鋪亂成一團,地上還有散落的衣服,以及一只娃娃。
千渺走過去,撿起了那只娃娃。
娃娃有些舊了,塑料做的臉蛋上落了一層灰,脖頸處破損,似乎是被咬的,印着清晰的牙印。
牙印很小,應該是小孩子留下的。
千渺捧着這個臭臭的娃娃,鼻腔忍不住開始泛酸。
這個娃娃,多像她啊。
漂亮的蕾絲裙子上滿是血跡與髒污,紅潤的塑料臉蛋上洋溢着娃娃們統一的笑容。
沾着血的生硬笑容。
千渺擡起手,幫娃娃整理了一下頭發。
也許是放了太久,塑料變脆了,“咔”的一聲,娃娃的腦袋就從千渺的手裏掉了下來。
千渺愣了兩秒,她這次沒有哭。
銀白色的月光灑進屋內,将千渺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潔白的銀光。
她緩緩地蹲下身,将娃娃的腦袋撿了起來,摘掉床頭燈的燈泡,敲碎外殼,抽出了裏面的燈絲。
把燈絲的一頭插進娃娃的腦袋裏,另一頭插進了娃娃的脖頸之中。
娃娃的頭又重新連接上了,只不過稍稍移位,看起來就像一只詭異的鬼娃娃。
千渺一點不嫌棄,還把它擺在了床頭,沖着它笑了笑。
惡鬼飄在半空中,心想:好了,徹底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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