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籠中鳥(下)

關灏明站在門口坐鎮,很快便控制了現場。向溪迎面走來,關灏明并沒有讓開。

“我現在就找人送你去醫院。”

向溪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去?”

向溪又搖了搖頭。

“……”

見向溪執意不願去醫院,關灏明只得無奈的讓開了出口。

“向溪!你別急着走!”

陳獅剛幫陳梓丞解開繩子,後者便沖了過來。

陳梓丞拉住了向溪,“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好嗎?”

“……”

向溪背對着陳梓丞搖了搖頭,掙脫了陳梓丞的手。

“向楠有左陽陪着很安全,”關灏明對向溪說道,“你走吧…我替你攔住他。”

向溪對關灏明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後便徑直離去,沒有任何猶豫。

“向溪!!!”

向溪的身影越來越遠,任憑陳梓丞怎麽呼喊,前者都不願回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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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藥勁兒還沒完全過去,陳梓丞被關灏明輕易攔下。

後者顯然沒有妥協的意思。

“你tm給我讓開!”

“丞哥,你冷靜一點!”

“你tm要我怎麽冷靜?啊?!我現在已經瘋了!我瘋了你知道嗎?!你知道向溪為我受了多嚴重的傷嗎?你居然還攔着我,給老子讓開!”

關灏明也來了脾氣,“你tm要是真為了向溪好,就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你現在去找他只會讓他想起這些事情!我一個弱智都明白的道理,你怎麽就比我還弱智了?!”

陳梓丞當然明白,可是身體早就不聽大腦使喚了。

被關灏明說服的陳梓丞站在原地愣神了良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而陳梓丞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則是把頭埋在關灏明肩上,放聲大哭,“我…向溪他…為了我,真的…真的不值得啊!”

關灏明跟哄小孩一樣拍打着陳梓丞的後背,“沒事的,向溪那麽堅強的一個人。以後,你好好跟他解釋,安慰他保護他也不遲。”

“關灏明…”

陳梓丞擡起頭喊了關灏明一聲,如此紅腫的眼睛看的關灏明一驚。

“這次…是我最後一次失去他了…”陳梓丞笑的很僵硬,“沒有以後了,沒有了…”

“丞哥,我為我之前對向溪的那些評價道歉。我一個大腦粗條的人都能看出來,向溪是真心對你好,不然也不會…”關灏明欲言又止,“總之你也別再自責了,說到底,這一連串事情的罪魁禍首并不是你。”

“我無法原諒自己,畢竟…”陳梓丞的腦海中響起了左陽的話,“我也算是半個幫兇。”

“你不要那麽悲觀嘛,這可不像我認識的丞哥。”

陳梓丞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僅憑眼前看到的一件事便否定了他的一切,西北死的那天我對他說的話,明明不懂他卻貿然出擊想要他回應。我居然…還問出如果沒有那些過去這種蠢話,我真是…無可救藥了…”

陳梓丞的眼神更空洞了,“仔細想來,向冬的死,證據丢失,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是又和我做的有什麽區別。第一個找到向冬的人是我,第一個知道向溪位置的也是我。我…太差勁了…向溪他…真的…真的不值得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關灏明果然對得起弱智的名號,面對陳梓丞一堆莫名其妙的自責,愣是沒聽懂幾句。更要命的是嘴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咳咳…你算不算幫兇我不知道,但是,”關灏明指向被陳獅拖過來的鐵三炮,“真兇怎麽處理?”

陳梓丞的思緒回到了現實,冰冷的眼神落在了鐵三炮身上,良久才幽幽地蹦出一個字。

“死!”

“不…不要啊…丞…丞丞丞哥,求你給我一個…一個活路…”

陳獅不等鐵三炮求饒完,便把後者直接拖出了廠房,等待他的,是生命的盡頭。

“丞哥,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陳梓丞把手表從手腕上一把扯了下來,“算總賬!”

————

哐當!

半小時後,陳國雄書房的門被野蠻的推開,發出巨大的響動。

“哦?來的還挺快。”

陳國雄摘下耳機,淡定的望着怒氣沖沖的來人——自己最看好也是最忌憚的兒子,陳梓丞。

陳梓丞把幾千萬的積家狠狠砸向地面,手表應聲落地,粉身碎骨。

“啧啧,可惜了這塊襯你氣質的好表。”

“呵呵,一點都不可惜,”陳梓丞直接嘲諷道,“表是塊好表,人不是好人。”

站在陳國雄身旁的陳梓峰聽不下去了,“注意分寸!”

“真是一條好狗。”

陳梓丞鄙夷的斜了陳梓峰一眼,把後者氣了個半死。

“你!”

“梓峰,”陳國雄打斷了被激怒的陳梓峰,“下面你只需要聽着就行了。”

陳梓丞冷冷的盯着陳國雄,“我不想聽一個殺人犯的狡辯。”

陳國雄也不發火,反而滿足的吐了口煙霧,“既然你不想聽我唠叨,不如你問我答。”

“正合我意。”

陳梓丞的眼神越來越冷,“你為什麽要殺向冬?”

“他選擇跟我對着幹,所以除掉他是必然。”

“你殺了向冬後為什麽要派人把他的屍體帶到向溪面前,為什麽想要殺向溪?”

“這你可就誤會我了,我只是想把向冬的死栽贓給你,根本不想殺向溪。”

陳國雄說的雲淡風輕,可是陳梓丞爆發了。

“栽贓給我?這又是想唱哪一出?!”

“你如果願意心平氣和的和我聊一聊,我就告訴你為什麽要把向冬的死和搶走U盤的事都栽贓給你。”

陳梓丞額頭上的青筋都快爆開了,“我和你無話可說!”

陳國雄重新點上一根煙,逗弄起書桌上的八哥,“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陳梓丞已經得到了有用的東西,沒有繼續在這裏周旋的欲望,轉身打算離開書房。

“等一下!”

陳國雄的語氣帶着傲慢和威嚴,“不把你袖子裏的東西留下嗎?”

陳梓峰快步走來,一把抓起陳梓丞的衣袖,裏面的錄音筆露了出來。

陳梓丞一驚,彈開了陳梓峰的手。

陳梓峰等這一刻等了多少年!

陳梓峰使出渾身解數,先對錄音筆發起佯攻,趁着陳梓丞後退的功夫直接換手打出重拳。

陳梓丞也不是吃素的。

陳梓丞輕松躲下佯攻,看穿了陳梓峰的出拳規律後,便開始尋找機會。

由于陳梓丞總能巧妙躲避自己的攻擊,陳梓峰逐漸亂了分寸。

陳梓丞把錄音筆別到腰間,突然換手格擋,陳梓峰一個措手不及,被陳梓丞一拳打到鼻子上。

“啊!!!”

這一拳可是不輕,陳梓峰當場鼻血四濺,痛的蹲在地上眉頭緊鎖。

不過一想到父親正看着自己和陳梓丞的戰鬥,陳梓峰便鉚足了精神,打算再次對陳梓丞發起猛攻。

陳梓丞瞥了發狂的陳梓峰一眼,“無聊。”

陳梓丞直接彎腰躲過陳梓峰方寸大亂的攻擊,飛起一腳狠狠踹向後者的腹部。

陳梓峰徹底喪失了戰鬥力,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陳梓丞把腰間的錄音筆拿回手上,對陳國雄冷漠的說道,“你會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剛走到門口,兩個體格大陳梓丞N圈的保镖站了過來。

陳梓丞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毫無勝算。

陳梓丞惡狠狠地回頭剜了陳國雄一眼,“陳國雄!”

“直呼父親的名諱是誰教你的?向溪嗎?”陳國雄收回了逗弄八哥的手,“說到向溪,我果然沒看錯這個小夥子,我一直很欣賞他!”

“所以你就想方設法的害他?你tm和向冬之間的破事扯他進來幹嘛!”

“我派人過去只是為了把向冬的死栽贓給你,怪他自己要去找最後一份證據。”

陳國雄喝了口茶,“沒想到你半路殺出來,不僅把你哥安排的人都揪出來了,還差點抓到搶證據的人。我只好讓你消停一會兒。”

看陳梓丞面色鐵青的瞪着自己,陳國雄便繼續自言自語,“本來只是想以向溪威脅你,沒想到你提前進局,我只好臨時改變策略,順便試探一下他對你的态度。”

“以向溪威脅我?”

陳梓丞的反應讓陳國雄感到愉悅,“讓你出國學商,學校我都已經幫你安排好了。”

陳國雄接着說道,“一開始只是想簡單的把向冬的死推給你,讓你們對立起來,然後我就可以左右向溪的想法,以你對向溪的感情,你肯定會乖乖聽話。但由于你的介入,我不得不來硬的。不愧是我的兒子,對我步步緊逼。要不是有竊聽器和卧底,我都會敗給你。”

“我現在終于了解你那無恥的想法了,但是讓我學商,不可能!”

“這可由不得你。”

“我承認這次算你贏,但是向溪已經知道你才是兇手,而且他現在很安全。”

陳國雄大笑起來,“這些确實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馳,由于你,事情一度脫離我的掌控。但是,我最後還是成功控制住了向溪,這就足夠了,控制住向溪,你就會乖乖聽話!”

“呵,還想唬我。”

“誰說我在唬你?半個小時前某個工廠裏可是死了個人。”

陳梓丞心中一驚,“你什麽意思?”

“殺死鐵三炮的刀上有向溪的指紋,公安有權逮捕一個嫌疑犯。”

陳梓丞松了口氣,“陳獅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哈哈哈哈哈,”陳國雄的笑容聽的陳梓丞毛骨悚然,“傻兒子,我問你,陳獅,他姓什麽?”

陳梓丞能感受到自己體溫驟降,手腳冰涼,甚至連腦子都停止了運轉。

“你…派人綁架我,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目的嗎?!”

“我可沒有通天的本事,能讓事情按劇本來,”陳國雄擺了擺手,“通知向溪只是順便試探一下,沒想到他這麽在乎你,還真去了。”

“然後呢…”

陳梓丞的語氣近乎絕望,他現在只想死個明白。

“他要是不去更省事,直接讓蘇齊綁他過來,也就是我之前說的來硬的。他要是去了,那就得好好玩一玩了。”

“向溪要是去了,鐵三炮無論如何都會被你解決掉,然後推給向溪。”

“不愧是梓丞,不用我說就全都明白了。”

“你要怎樣才願意放過向溪?”

“故意殺人和防衛過當,就看你的一個答案。”

陳梓丞雖然不甘心,但此刻也不敢表現出來,“我知道了,我會去國外的。”

“好!哈哈哈!”

陳國雄得意的笑了,他等這天等了十幾年!

陳國雄興致上來了,開始了他的“商業思維教育”。

“梓丞啊,你記住,要防身邊的小人,但是對擁護自己的人要盡其用。知道向冬為什麽會失敗嗎?就是因為他從來不相信向溪,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告訴向溪真相,我根本沒機會下手。”

陳國雄最後這一句話,深深戳痛了陳梓丞,向冬…從未相信過向溪…

陳梓丞被搜身檢查了一通才被放走,而陳梓峰也不願多待,狼狽的離開了書房。

陳國雄看着兩個兒子先後離開,無奈的嘆了口氣。

商界的龍頭寶座,一個争風吃醋,另一個卻避之而不急。

無奈的是梓峰遠不如梓丞,無法安心托付一切。可是這梓丞鐵了心的和自己對着幹,當初給了他一個小公司,想讓他體會到從商的樂趣,沒想到他卻以此為資本,打通了N市的地下勢力,給自己添了巨大的麻煩。直到現在,這種惡劣的影響都沒消散。向溪啊,你說的沒錯,梓丞是狼,就該讓他發揮自己的血性。但是我可不想和一頭野狼共存,現在好了,多虧梓丞對你那異樣的感情,他現在可是一頭言聽計從的狼。

陳國雄盯着籠子裏的八哥,若有所思。

要說有什麽遺憾,那就是自己最欣賞的向溪——最能輔助梓丞成大事的人,最後卻為了自己能掌控梓丞成為犧牲品,淪為這籠中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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