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關于公開惡靈和女巫的事,可以讓我來告訴他們嗎?”送走騎士後,凱雯對兩人道,“我想親手為這份執着的愛戀畫上句號。”

“可以啊。”尤爾欣然點頭。

等村民們匆匆趕來,騎士早已帶着塞拉遠去。

石十惡狠狠沖上前:“喂,你們怎麽就看着聖騎士離開,他走了我們怎麽辦!”

“就是,我們還等着他除掉狼人呢。”

“來的正好,我們正需要再開一次集會。”凱雯将手熟稔地搭在石十肩膀上。

石十甩開他的手:“少給我動手動腳。”

“你們不是想知道騎士為什麽離開嗎,把剩下的村民全部叫過來,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們。”凱雯道。

在本該是吃晚飯的時間,村民們聚集在神明塔前,聽凱雯一詠三嘆地還原真相。

他如同講一個浪漫的愛情悲劇,以女巫為主視角,從十幾年前說起,期間穿插惡靈與騎士,一個隐忍多年嘗盡仇恨,最後以生命為代價為愛人複仇的故事展現在衆人面前。

尤爾如有所感地傾聽着,凱雯是個很優秀的講述者,他好像更能理解佩佩女巫的心情了。

他以為女巫制毒藥、躲人群是因為刻骨的仇恨。

“居然是愛嗎?”尤爾神情有些動容。

原來愛一個人可以有很多表達方式,可以像他父母一樣把彼此當做人生的全部,也可以像女巫那樣為愛人永遠孤獨,還可以像騎士那樣,向對方揮出利劍的同時也包容她一半黑暗的靈魂。

他往宿林身邊靠了一步,宿林從發呆的狀态中醒來低頭看向他,手臂在對方靠過來前就下意識擺出保護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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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靠近你的時候心跳會加快。”尤爾也擡頭看着他,那雙慣常神經質的霧藍色眼眸深處,藏着難以言說的溫柔深海,“所以我想,我也是愛着你的。”

講述完畢,凱雯眼角落下一滴淚。

然而現場真正能理解凱雯的少之又少,他們餓着肚子過來只想知道騎士為什麽走,誰要聽凱雯這些廢話。

“靠,女巫死了,騎士也走了,我們村要怎麽辦。”

“凱雯在叽叽歪歪些什麽,誰關心那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是魔物還是人類,我只關心狼人什麽時候死光。”

凱雯似笑非笑地看着出聲的村民:“跟你們這些沒有情感細胞的人交流真是費勁。”

不過女巫的心願總算是達成了,沒有人再認為她的丈夫是魔物,盡管他們并不在意她費盡心思證明的真相。

村民們罵罵咧咧地散場,凱雯全場維持着罵不還口的微妙笑容,等人群散光後,凱雯浮于表面的笑意徹底消失。

“早晚弄死你們。”凱雯輕聲道。

“這天也不晚了。”尤爾走過來。

“真高興我還有你們,要是留我一個人在這座暗無天日的村莊,我會瘋的。”凱雯默默垂淚。

尤爾拍拍凱雯的肩膀。

“等等。”凱雯反應過來,“你們這是同意了?”

尤爾:“嗯,不過我們還是争取活過今晚吧。”

騎士走後當天晚上,村莊刮起狂風,窗戶被震得作響。

尤爾端起碗埋頭喝下一口熱湯,看向昏天暗地的窗外,失去強神的村莊,在夜晚就是一個大型屠宰場,不知道今晚會死多少人。

聽見桌邊放下碗筷的聲音,尤爾收回視線看向擦拭嘴巴的宿林。

就在之前他們的關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前這個叫宿林的人,已經是他的了。這樣想着,尤爾挺直腰板,對變成男友的房東提出要求:“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宿林動作一頓,将手帕放在桌子上回望他。

宿林還沒回複,尤爾先像只洩了氣的氣球,氣勢一下子弱下來小聲問:“可以嗎?”

他用期待緊張的神情等待許可,沒想到宿林拒絕了他,宿林搖搖頭:“有,危險。”

尤爾眨了眨眼睛,意識到宿林不是在拒絕他,而是知道晚上不安全,沒辦法正常休息。

說完,宿林向尤爾伸出手。

尤爾将手放在宿林手上,宿林抓住他的手把他帶回卧室。

“不是說會有危險嗎?”尤爾看着宿林鋪被子,有點搞不懂宿林的打算。

等到夜晚真正到來的時候,尤爾終于明白過來宿林的用意。

他是被玻璃碎裂的聲音吵醒的,尤爾驟然睜開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聲音從隔壁發出來,也就是他原本的房間,有什麽東西破窗而入,咚地一聲踩在地板上,聲音在一個地方停下來,緊接着他聽到一聲撕裂聲,尤爾覺得撕裂的應該是自己的被子。

“宿林。”尤爾坐起身朝身邊輕聲喊道,他垂在床上的手有些繃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門的方向。

他感覺到隔壁的腳步聲在逐漸靠近。

忽然肩膀處搭上一只手,宿林又讓他躺了回去。

宿林翻身壓過來,在他腦袋邊上摸索着什麽,尤爾屏住呼吸,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尤爾身下一空,還沒來得及體會短暫的滞空感,後背又接觸到柔軟的墊子。

他們掉進了床的內部,床板從兩邊徐徐合攏,将兩人封鎖在下面。

狹窄的空間中,呼出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熾熱。尤爾将臉偏向一邊,張了張口,耳邊傳來門被暴力踹開的聲音。

一雙溫暖的手将他的臉輕輕擺回來,尤爾睜大雙眼,唇邊貼上了一瓣更加溫暖的觸感。

狼人沒有發現住戶的影子,來到床邊一拳錘在空蕩蕩的床板上。

“唔......”

尤爾連忙止住脫口而出的喘息,狼人徘徊在身邊,稍有不慎就會發現他們,腦海裏無法抑制地想象出狼人把他們刺成一串的血腥畫面。

而他們還在底下接吻。

舌尖被入侵者頃刻間占領,掃蕩過口腔中每一處,黑暗放大一切的情緒。擔憂、恐懼、興奮和暧昧全部雜糅在一起,爆發奇妙的化學反應。

狼人沒有離開,他掃視每一個角落,不相信房間沒人。

一只猩紅眼珠出現在床底,眼珠轉了一圈,将床下的景象收盡眼底,沒人。

狼人走到窗前猛然拉開窗簾,沒人。

衣櫃——沒人。

收納箱——沒人。

狼人怒吼一聲,将牆角堆放的雜物甩倒在地。

還是沒人。

尤爾顫抖着揚起下巴,一股電流順着尾椎一路往上,經過之處激起一陣酥麻,他的瞳孔豎成一條筆直豎線,攥住宿林領口的手微微顫栗。

他快要抵抗不住了。

終于,狼人搜尋無果後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外面聲響徹底消失,宿林放開他的唇。

新鮮空氣一下子灌入,尤爾胸膛劇烈起伏着,劫後餘生的欣喜有之,深吻時的缺氧亦有之。

尤爾眼眶紅紅的,像是被欺負慘了,用沒什麽威脅力的聲音控訴道:“宿林你這個壞家夥。”

床板兩邊打開,尤爾從裏面出來,在下床時被宿林拉住手。

“我要回自己的房間。”尤爾道。

宿林抓住他的手臂不放:“不。”

尤爾用力扯了扯,結果把自己扯了回去,他跌坐在床上,眼裏有些茫然:“你怎麽欺負人啊。”

宿林松開手,蹲在尤爾面前,親了親他的鼻尖:“沒有。”

“我要回去。”尤爾不為所動,剛站起身腰間被環上一雙手臂。

宿林腦袋在尤爾腰上蹭了蹭,用特意放軟的低緩聲音道:“不。”

宛如撒嬌又輕又淡,尤爾耳根一軟,很沒原則地留了下來。

狼嚎聲一直持續到淩晨,直到神明塔發揮壓制作用,狼人遁入人群恢複人樣。

尤爾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宿林打了一個哈欠,臉色十分陰郁。

房間還是一團糟,兩人都沒忙着整理,反正下一次夜晚狼人還會過來。

宿林去查看廚房,尤爾半阖着眼在門外刷牙。

晨霧很濃,大團厚實的白色騰升,彌漫整個街道,将村莊襯托得死氣沉沉。

吃過早餐,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道上。他們之前距離近五十米,是能看到對方的最遠距離,充滿戒備和不信任。

不一會兒,街邊房子裏走出一個村民。

洱號佝偻着身體,衣服單薄體型瘦削,像個饑寒交迫的難民。他看見兩人本想上前,但又仿佛顧及什麽,躊躇一會兒遠遠走開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來到神明塔前,宿林到的時候,現場已經有五個人,他們齊刷刷盯着宿林看。

琪娜和琉金兩夫妻一南一北坐着,自從提卡死掉以後,兩人之間産生了隔閡,琪娜搬了出去,不知道住在哪棟房子裏。

伊布抱胸靠着神明塔,他是目前場上最強壯的男性,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

麥卡吃完面包在吮吸手指,凱雯在仰着天打哈欠。

每個人都保持着很大的距離,用懷疑的眼神相互凝視。

又過一會兒,尤爾也到了,被所有人注視的人就變成了尤爾。

之前躲開尤爾宿林的洱號匆匆趕到,找一個無人的角落蹲着,養馬的巴豆和種菜的石十陸續到達,幾分鐘後得文也過來了。

又過半小時,沒有一人出現,現場陷入詭異的寂靜。

“喂你們怎麽說。”一旁沉默的伊布突然開口,“難道只剩下我們十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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