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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懵懂應過聲的白琅又懵懂地問:“你是誰?”
墨宴這才想起忘記自我介紹了,回答:“我叫墨宴,筆墨之墨,宴席之宴。”
白琅聽着,歪一下腦袋。
不認識。
“你為何要保護我?”
墨宴對上他單純眸色,操起老本行,張嘴就是忽悠:“你應當無甚記憶了吧?實不相瞞,其實我呢是你師尊,你拜入我門下已有一段時日,只是出了些意外使你記憶殘缺。
“不過乖徒莫怕,日後有為師在,為師會更妥善地護着你的。”
白琅看着面前人,緩慢眨一下眼,最後實誠搖頭:“我不信。你不是我師尊,我沒有師尊。”
墨宴臉色一垮:“你這小孩,怎麽都失憶了還那麽不好騙啊。”
白琅目光疑惑,墨宴輕咳一聲收斂起挫敗,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瞎謅:“好吧,既已被你看穿,我便不瞞你了。實則是我觀你骨骼驚奇天賦異禀,乃修仙界難得一遇之奇才,你若拜入我門下,不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如何,要不要考慮考慮?”
言至末句,墨宴朝着白琅擠眉弄眼,才端起不足片刻的“仙人之姿”頃刻崩塌。
白琅看着他,他看着白琅。
這般對視須臾後,白琅搖頭:“不要。”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拒絕,只是潛意識告訴他,面前這人不靠譜,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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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着拒絕。”墨宴仍企圖努力,一手搭上白琅肩膀,“只要入我們師門,優渥資源任你取用,行走銀兩随意花費,還有為師親自教你修習,保你修為突飛猛進,上打天神下揍鬼使無人能敵,旁人就是想進我還不見得願意允呢。”
白琅情緒始終未變,稍有些淺的瞳色倒映出面前人繪聲繪色的模樣,待墨宴說完後,平靜地詢問:“師門共有幾人?”
“呃……”墨宴詭異地停頓小會兒,“師門這種東西吧,人數貴精不貴多,這人多了呢也不好管,你說對吧?”
白琅确信了:“你是散修。”
墨宴還想掙紮:“鬼使的事情怎麽能叫散修……我們這叫人員組織形式自由。”
白琅并未聽懂什麽鬼使、什麽人員組織形式的,只聽懂墨宴就是個散修。
墨宴亦看出自己這是誘拐失敗了,在心底嘆口氣。
小孩子果然就是無趣。但還是得尋個法子讓白琅留在他身邊才行,否則他這保護人的任務就白瞎了。
他兀自思索着,白琅的關注點卻已轉回至他方才所言當中的“行走銀兩随意花費”上。
有銀兩=可以買面具=可以參加燈會。
他想去燈會上玩。
他扯扯墨宴袖角:“我沒有銀兩,但我想去燈會玩。”
白琅生前就活到了十八歲,身形容貌亦定格于十八歲,比墨宴要矮上半個腦袋,嗓音清朗。
他平淡地陳述着事實,只是模樣實在乖巧,墨宴聽着,總覺得……有點像在撒嬌?
墨宴低頭,對上他眸色。
白琅看着他,眼睫微顫,稍有些淺的眸色透出幾分無辜純粹。
……還是比失憶前要可愛一點的。
墨宴腦子又轉了轉。
沒有銀兩=看中錢随便他花的條件=願意拜他為師。
那誘拐目的不就達成了?
他眸色微亮:“想去玩?行啊,我這便帶你去逛燈會,你盡情地玩。”
他拉着白琅直奔最近的面具鋪子,十足闊氣地讓他随意挑選。
鋪子內面具形制各異,款式繁多,白琅一下便挑花了眼,目光在無數面具間逡巡。
最終他的視線停至一副白狐面具上。
和之前那小孩的面具很相似。
“有喜歡的麽?”墨宴開口問他,“若是都不喜歡,我再帶你換一家鋪子。”
白琅思索片刻,指向那個白狐面具:“我想要那個。”
墨宴順着他所指方向望去:“白狐那個麽?還真是你會選的款式。”
白琅未懂他後半句是何意,見他拿起白狐面具便要去結賬,疑惑:“你不買嗎?”
墨宴伸手要掏自己方才佩戴的那副:“我有一副了,不用……呃。”
他話尚未說完,白琅便如将看到什麽怪物似的後退小步。
墨宴甚至覺得他下一瞬便能又被吓哭。
“咳,罷了,我亦買個新的吧。”墨宴妥協收手,随意拿了個白狐旁側的黑狐面具。
他只擅長打哭別人,可不擅長哄。
墨宴結完賬,将白狐面具遞給白琅,為他威風凜凜的面具嘆口氣。
罷了,小小面具不足為惜,若是小孩又哭了他可真不會哄。
墨宴重新打起精神:“走吧,再晚些興許就趕不上熱鬧了。”
白琅乖乖點頭,戴好面具同墨宴一道走去燈會。
現下時辰尚早,燈會仍如白琅黯然離開時一般熱鬧,四處盡是歡鬧笑語,仿佛适才白琅遇惡鬼之事并未真正發生過。
他對周遭一切持以新奇态度,緊随墨宴身側,目光卻早已不知飄向何方。
墨宴于他二人身側落下隔音屏障,順勢同白琅聊起一些事宜:“你身上應當有一枚玉珠罷?”
白琅因他聲音收回視線,一手撫上脖間佩戴玉珠,輕輕點頭:“嗯。”
他手中玉珠通體烏黑,只兩指大小,觸及溫涼,嵌于一層通透琉璃之內,系之以紅繩戴于脖頸上。
白琅醒來第一眼便瞧見了這枚玉珠,雖記不清玉珠何用,但記得這是格外珍重事物,不得離身,不得損毀。
他擡頭問墨宴:“你知曉這玉珠?”
墨宴“嗯”一聲,回答:“自然。這玉珠是标識你身份之物,擁有不可言說的力量,亦容易招惹不幹不淨之物惦記,你切記妥善保管,千萬千萬不能将這玉珠交予任何人。”
簡單來說,白琅手中這枚玉珠,正是封印他記憶與五成修為的容器。
與他同為無常拘魂使的墨宴,能夠憑借對這枚玉珠的感應找到人界的白琅。
白琅前段時日受怨氣侵擾,影響他們日常拘魂事務,玉珠外萦繞的黑霧便是怨氣殘留的具象化。待黑霧消散,玉珠複白,此次歷練便算順利結束。
與此同時,玉珠內的怨氣于惡鬼而言是極具誘惑力的養料,它們将受怨氣所釋放出的獨特氣息影響,随時伺機奪取玉珠。
一旦玉珠損毀,白琅歷練便将宣告失敗,他本人亦将面臨為怨氣吞噬,化身無理智厲鬼之危。
屆時,與白琅力量同宗同源的墨宴,将是白琅第一個要吞噬殺死之人。
這是他們任職黑白無常注定要經歷的一次劫難,在他們之前的幾對黑白無常中,便有以此為收場的前輩。
這亦是墨宴特意說服孟婆,讓他一同前往人界幫助白琅的緣由。
他可不想再死一次,尤其不想死于白琅這個小孩之手。
墨宴眸色暗了暗。
白琅不知他內心所思所慮,聽着墨宴解釋,又憶起不久前那些惡鬼對他的稱呼:“身份标識,是指白無常麽?白無常是什麽?”
墨宴回神,驚異:“你如何知曉白無常?”
白琅回答:“方才那些惡鬼說的,他們喊我白無常。”
墨宴蹙眉,難得嚴肅:“你确定沒聽錯麽?”
白琅點頭。
墨宴眉頭皺得更緊了。
冥界與人界間有十大陰帥共同維系陰陽平衡,他們黑白無常亦在其列。為免白琅歷練期間白無常缺位,致使惡鬼趁機作祟擾亂平衡,除固定幾個知情者外,無鬼知曉白無常已化身肉體凡胎。
那幾個惡鬼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來白琅歷練這段時日,注定不得安生了。
墨宴很快收斂思緒:“白無常算是你的另一名諱。但如今你只有一個名諱,便是白琅,任何人鬼喚你白無常,你皆無視即可。”
白琅仍舊不理解他的意思,只懵懵懂懂點頭應下。
“不說這些掃興話題了。”墨宴撤掉隔音屏障,“難得趕上今夜燈會,影響玩樂心情可不好,先好好玩去罷。”
白琅現下是少年人心性,聞言亦不再糾結于這些繁雜事務中,注意力一下便放回燈會之上。
他尚未完全與重塑的身體适應契合,這段時日得避免飲食,墨宴便主要帶他往各色玩鬧場合去。
中元燈會吃喝玩樂一應俱全,便是特意避了前半,後半的玩樂亦足夠對一切都新奇的白琅看得盡興。
搶孤、猜燈謎、捏面塑、做糖人……數種普遍玩樂與中元燈會相交彙,熱鬧非凡。
白琅全程都只是在看,對這一切事宜風俗新奇不已,但亦無分毫真正要參與的念頭。
似乎于他而言,看過便是參與過,是否切身感受并不重要。
墨宴都忍不住問:“小白琅,你不去玩麽?只是看看多無聊呀,難得來一次怎麽能不好好玩呢!”
白琅搖頭:“看過便不想玩了。”
“行叭,真是無趣的小孩。”墨宴聳聳肩,“果然你這性子就是變得再軟,本質還是這般冷淡。我還真不曾見過似你一般不愛玩鬧的小孩。”
白琅已然學會無視墨宴口中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耳畔只餘街道內的喧鬧。
無趣麽?
白琅不知何為無趣。
恰好有幾名結伴少年在此時與白琅擦肩而過。
他們笑得燦爛,手中抱着各式各樣的東西,讨論得亦是熱烈。
“我聽我娘說這個可好玩了!只消點亮其間燭燈,霧氣便缭繞而沉,如同小仙境一般!”
“有趣,那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
“走,都到我家去,我帶你們玩。”
“……”
少年們的聲音漸行漸遠,白琅駐足回眸,看向少年懷中所論之物。
似一盞造景燭臺,短短一截蠟燭于高處作燈籠飾,底下還有一小人。
那便是“有趣”麽?
“怎麽了小白琅?怎麽忽然停下了?”墨宴注意到停頓的白琅,循他視線望去,又不知他到底在看何物。
白琅回神,指着那群少年停留過的一個攤販:“我想要那個。”
終于聽聞白琅提出想法,墨宴順勢望去,習慣性地應付讓他眼睛尚未看清便脫口而出:“好啊,要買哪個?盡管買便是,小孩還是得有點物欲才好,反正你師尊我有的是錢,買什麽都行。”
白琅卻在這時收回手,奇怪地看着他:“你何時成我師尊了?”
墨宴就要拉人的動作微滞:“你不是拜我為師了麽?”
白琅黑眸剔透,平靜又疑惑:“我何時這麽說過?”
墨宴:“?”
墨宴:“嗯???”
【作者有話說】
騙小孩不成反被騙√
今天的黑無常大人也哄騙失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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