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墨宴還是帶着白琅一塊到了顧舒術的住處。
顧舒術知曉他們要來之事, 已提前等候于山腰路口,感知到他們動靜後,溫和地向仨小孩致意:“你們來啦。”
“顧叔叔。”莊陶莊瑜乖乖同他打招呼。
白琅站在墨宴身側, 看向顧舒術方向,尚未開口說些什麽,墨宴已先他一步:“深夜叨擾,有勞顧公子這般有心, 以燈引路。”
他這話說得頗有些陰陽怪氣,但可惜在場無人能領會到他想表達的真正含義。
顧舒術莞爾:“山路不易, 天色亦晚,總要為孩子們指明前路才是。”
這個“孩子們”所能囊括的範圍,就包含白琅了。
墨宴更是不悅, 但又不能真的說些什麽,只能自己兀自悶着。
莊陶莊瑜注意力已全然放在顧舒術身上, 顧舒術又是目盲之人, 捕捉不到旁人臉色。
顧舒術招呼着孩子們去院中歇會兒, 白琅亦跟了過去, 氛圍一派和諧, 倒顯得墨宴似個局外人。
過了會兒, 白琅才注意到墨宴一直站在山口之處沒跟過來,回到他身邊拽他袖角:“你怎麽還站着,你不一起嗎?”
因為小半個腦袋的身高差距,白琅每次看墨宴時都要微微仰頭, 給人以專注依賴的錯覺。他還不愛喊人, 便總以肢體動作的形式引起注意, 看着乖乖軟軟的。
墨宴那點不知名的氣悶頃刻便消散了, 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好哄得很。
他順手牽起白琅,嗓音柔和下來:“無事,走吧,帶你過去休息會兒。”
“噢。”白琅不明就裏地點點頭,墨宴不細說他亦不問,只是順從地由着他牽,一起去到院子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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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術為莊瑜和白琅各自準備好了他們慣來愛喝的茶,白琅才坐下,他便将白琅那杯遞到他面前。
莊陶莊瑜正一人一句地說着今日發生之事,描述得還挺繪聲繪色,将所經兇險都吐露一番,聽着倒像是兩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找寵愛他們的長輩訴苦。
白琅不懂這些無意識間的真情表露,只因為喝到合他口味的茶水,心情變得愉快輕松許多,聽着他們将今日之事全部說予了顧舒術。
顧舒術亦了解了事情起末,梳理出其間重點:“那你們身體可有礙?既非尋常大火,這萬一落下什麽傷勢病根的就不好了。”
言語間,他便伸手要先為兩人把脈探查身體。
他們都聽話配合着,直到顧舒術确認他們都并未受到太多影響,這才放心些,好生安撫了他們一會兒。
莊瑜順勢提及了莊媛媛之事,簡單同顧舒術說過莊媛媛遭遇後,顧舒術亦同意了他們帶莊媛媛一道離開的想法。
莊陶莊瑜年紀尚小,莊瑜身子還未恢複,今日又經歷了那般兇險場景,沒過多會兒便表露出倦意。
顧舒術領着他們去了為他們收拾出來的房間,親眼看着他們安頓好,才退出房間,為他們關好房門,回到院子內。
墨宴看着他那副小心珍視又總要藏着掖着的模樣,漫不經心似的說:“你真不打算告訴他們?他們如今已知曉自己是修士,未來去到修仙界,遲早會發覺凡人與凡人是生不出有靈根後代之事的。”
顧舒術苦笑:“至少那時……我們應當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不曾有過過于深厚的感情,便不至于太過難以割舍。”
墨宴聳聳肩,沒再勸。
他素來尊重他人命運,全無助人情結,他們自己選擇的因果,不論往後是否後悔,那都是無法再變更的抉擇。
顧舒術亦不再停留這個話題,猶豫了會兒,又問:“明日墨公子便要處理最後一只……惡鬼了麽?”
他說到“惡鬼”時明顯不自然地停頓片刻,似是實在不想以這樣的詞彙去形容慕欣葉。
墨宴“嗯”一聲,吊兒郎當:“怎麽,顧公子這是想旁觀還是想阻止?阻止就不要想了。旁觀的話……惡鬼被引現身後,尋常人亦可以肉眼看到,或是神識感知到,你若想再去看一眼倒是無妨。”
顧舒術輕垂眼睫,還是搖了搖頭:“無事,只是随意一問。過去終究已經過去……便停在曾經最美好的時刻罷。”
他原本是想過明日同墨宴一道再去一趟莊府,但接受慕欣葉化作了惡鬼這件事情,于顧舒術而言同樣并不容易,臨到事前他還是改變了注意。
便讓一切,就這麽悄然地結束于明日吧。
墨宴不幹涉顧舒術的決定。
顧舒術嘆了口氣,又道:“不說這些了,我帶墨公子與小白公子去你們的房間吧。”
墨宴“嗯”一聲,牽起白琅跟在顧舒術身後。
顧舒術給他們準備了相鄰的兩個房間,墨宴站在門口,輕蹙眉,婉拒了第二間房:“我與小白琅同住一間即可,無需另一個房間。”
“嗯?”顧舒術似有困惑,“你們住一起麽?”
墨宴:“小白琅體質特殊,易遭惡鬼厲鬼觊觎。我夜間不睡,在他房中守着他就行了,不用多的。”
“噢……那也行。”顧舒術回應一聲,但還有些不理解墨宴的過分緊張。
他安排的兩個房間相距并不遠,有任何動靜都能随時聽到。而且以墨宴的修為,若是有何惡鬼厲鬼的靠近,只怕是尚未至屋內就已會被他察覺。
沒有必要還得守在一個房間裏吧?
顧舒術不理解但尊重。
反正白琅并無異議,那指不定他們關系好呢。
顧舒術确認他們再無其他需求後便不再打擾,告辭離開。
墨宴進房間後照舊裏三層外三層地布上各種結界,确認安全了才回去找白琅。
白琅進屋後就走到椅子上坐下,安安靜靜地放空。察覺到墨宴靠近他才微微擡頭,視線重新聚焦,對上墨宴目光。
“好了嗎?”他稍稍歪了一下腦袋,随口似的問着。
墨宴目光柔和,在他身旁坐下:“好了,這下是安全了,你今夜可以好好休息。”
白琅乖乖點頭沒再說話。
墨宴主動問他:“你明日可要随我一同回莊府解決最後一只惡鬼?雖說你在這裏應當是安全的,但我不太信任顧舒術,這邊又遠了些,若是出了何事我趕回來得需要一些時間,可能會錯過最好的機會。”
顧舒術住處不比莊府,莊府統共就那麽大點,墨宴禦個劍瞬息間便能趕到,這邊距離太過遙遠,類似于上次白琅書房受襲,今日白琅火場遇襲這種情況他絕對來不及趕回來。
白琅不太想再去直面那只長得很醜的惡鬼,但更不想再遭遇一次什麽怨氣侵擾這種感覺。
他仔細考慮了一會兒才輕聲回答:“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仍不能理解今日墨宴同他說過的只想看他“開心順遂”,但既然墨宴一再承諾不會傷害他……那他願意将自己的選擇都傾向于待在墨宴身邊。
在自己尚未弄明白什麽叫做“信任”時,他的潛意識已經願意将自己的信任交付予墨宴。
……
次日,白琅遵循前日對墨宴的答複,早早地便随墨宴一道準備共同回到莊府去處理最後的事宜。
但他們才開門,便見到了站在他們門口猶豫不決的莊陶莊瑜。
白琅被他們吓了一跳,過會兒才緩過神,問:“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莊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是……那個,你們現下是要回莊家去了麽?”
墨宴聽懂了他的話外音:“怎麽,你們也想一同去?”
莊陶點點頭:“嗯……畢竟、畢竟那是我們的娘親……”
墨宴關注點歪了會兒,雙手抱胸:“坦白了啊?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瞞着莊瑜呢。”
莊瑜看一眼莊陶,無奈地笑笑:“兄長大抵是想一直瞞着我的,不過方才我出來時看到兄長已經等候在門口,便大致猜到了。”
到底是雙生子,他們之間實在太有默契了,很多事情若真的想瞞,還是不容易的。
墨宴沒再說什麽:“想去就去呗,我又不攔你們。只要你們自己能夠接受,不怕留下心魔,另外別給我搗亂,其餘的我可不管你們。”
莊陶莊瑜猶豫地對視一眼,最終堅定點頭:“我們要去。”
墨宴便順路捎上了他們倆小孩,正好就當給白琅做個伴,免得白琅自己待着害怕。
再次抵達莊府後,莊府上空的烏雲已經消散大半,屋內怨氣明顯比之前減許多。
墨宴感知到那厲鬼應當已經不在莊家內了,餘下的慕欣葉化作的惡鬼基本不成氣候。
墨宴本着速戰速決的理念,帶着小孩們直奔莊致季所在的院子,一眼便看見蹲在門口不知哭了多久的莊媛媛。
“媛媛?”莊瑜忙上前去,“你怎麽自己坐在這裏?發生何事了?”
莊媛媛抽抽噎噎的,看見莊瑜以後哭得更大聲了:“爹爹、爹爹他……好多好多血……娘親也……好多、好多血……”
五六歲的小孩說話條理本就不清晰,這時候情緒激動,內容更是聽得人雲裏霧裏的。
墨宴對小孩子的語言能力不抱期望,看了眼院子內下人不少,随手揪了一個出來問,終于弄明白情況。
昨夜他們離開之後,莊致季就與他身邊那名老者産生了争執,争執的內容是什麽聽信惡鬼謊言的。
莊致季的血,是被老者捅傷。莊夫人的血,是因為聽到他們的争吵出來了解情況,察覺莊行良狀況後情緒太過起伏吐出來的血。
墨宴聽完,挑眉。
看來昨晚他們還錯過了一個大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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