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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和白琅掰扯清楚後, 墨宴就帶着他回到了院子裏。
院子內的火勢已經被撲滅,莊行良與莊瑜都被救出來,并無人員傷亡, 只是整個院子都被燒得不成樣子。
莊陶和莊瑜在院子外的一角站着,似乎仍未反應過來自己日日生活之處,為何忽然就化作了一片火海中的廢墟。
莊瑜近日身體本就不好,又被煙熏火燎地來了這麽一遭, 狀态明顯比之前要差些,但見到墨宴與白琅回來, 他的第一反應仍是關心白琅:“白琅哥哥,你沒事吧?”
白琅搖了搖頭,并未說什麽, 未反過來關心莊瑜。
換作往常墨宴只會以為他是單純的性子沉默,現下終于知曉他這根本沒拿莊瑜當“好友”, 心緒一時有些複雜, 連帶着難得地莊瑜這小孩産生些轉瞬即逝的可憐。
他并未同莊陶莊瑜說些, 和以前一樣并不幹涉白琅的任何交際方式。
莊陶莊瑜确認了白琅無事, 又找墨宴問起這究竟是個怎麽回事。
墨宴随意解釋一遍:“是有一只惡鬼附身莊行良, 招來天雷引起地火, 欲殺害小白琅。這火與普通火勢不同,蔓延得更為迅猛,故而波及到了整個院子。”
“如今兩只惡鬼已死,火勢才得以能被撲滅。”
莊瑜唇色有些蒼白, 思及方才被人自火場中擡出來的莊行良:“那堂兄他……”
這個話題亦是早已趕到院子內的莊致季所關注的。
墨宴看一眼遠遠關注着這邊的莊致季, 冷笑一下, 回答:“惡鬼之言終不可信, 自莊行良将身體掌控權交給惡鬼之際, 便注定非死傷則癡傻。惡鬼雖已被趕跑,但他就是僥幸活了下來,日後神智也将如同兩三歲小孩般,再無自理能力。”
莊致季聞言,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搖搖欲墜,被旁邊的老者忙攙扶着去了另一處休息。
在莊府待了這麽一段時間,墨宴自然知曉這莊致季就是個“重男輕女”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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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被引去糾纏侍女、莊夫人,甚至是去糾纏他的親女兒莊媛媛他都不會在意,但将他捧在手心的嫡親兒子弄到這麽個地步,可就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了。
墨宴可不管這些,莊行良差點真的害死白琅,若非他不能插手陽間人事宜,方才這莊行良就不可能被人救得出火場。
他單手搭在白琅肩膀上,對莊陶莊瑜說:“這兩日你們就去顧舒術那裏住,明日我會把最後一只惡鬼解決,之後便離開臨原鎮。”
莊瑜已經将他們亦是修士的事情同莊陶說過了,莊陶對這個安排接受良好,只是倆小孩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們已成廢墟的院子。
這個院子是他們自娘親去世後搬來的,并未給他們留下太多美好回憶,但也是他們兄弟兩人相互依偎着的小小天地,象征着他們過往的這十來年。
他們對視一眼,握住了彼此的手。
父親暴戾,娘親離世,莊家不喜,離開這片天地後,他們就真的就只有彼此這一位親人了。
莊瑜又想到什麽,猶豫着問:“墨公子,我……我可否問問莊夫人最近情況如何了?”
墨宴随口:“大概就是這幾日了。”
他看過生死簿,莊夫人的死期就在三日後,基本是怨氣侵擾至深,即便明日他便将慕欣葉化作的惡鬼引出來驅逐,亦無力回天。
莊瑜露出些難過的神情,過了會兒又問:“那、那我能不能……多帶一人離開?”
墨宴看向他:“你想帶莊媛媛?”
莊瑜輕輕點頭:“嗯……莊夫人離世,堂兄又出了事,三叔的權勢定然是要受影響的。按照三叔的性子,媛媛若留下只怕會過得比當初的我們還慘。”
墨宴冷淡:“那你又如何能确保,你們這一對十歲出頭的小屁孩,能帶着一名五六歲的,毫無根骨毫無資質的凡人小孩在人生地不熟的修仙界中生存?”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莊媛媛不似他們兄弟倆,有靈根,資質不錯,亦尚處在最适宜入門修煉的年紀,去到修仙界基本不愁沒有宗門要。
在修仙界,實力是最至上的法則。
莊瑜無言,莊陶還想幫着說什麽。
墨宴直接開口打斷了他:“你們的事情不歸我管,我不過是幫人做事。你們若真想帶,就自己去問顧舒術能不能,自己去問莊媛媛願不願意。”
他未把話說死,将這些事情交由了他們自己決定。
他看得出來,表面上是莊陶莊瑜不忍心放莊媛媛這小女孩過這樣的日子,實際上亦有要為自己娘親贖罪的意思。
莊夫人是唯一還愛着莊媛媛的人,卻因他們娘親無辜而死,與當初的他們何其相似。
這是他們自己的因果,本就由他們自己抉擇,墨宴照舊不會幹涉陽間人之間的事務。
莊陶莊瑜卻将他這話理解為了是對他們的松口,一同向他道謝。
墨宴沒解釋,準備直接帶他們離開。
莊瑜又道:“我先同顧叔叔說一聲罷,現下天色将晚,這般貿然過去只怕顧叔叔都來不及準備。”
墨宴随他便,就見他拿出了随身帶着的小竹簡,是之前莊瑜用以給他傳遞消息時用過的傳訊法器。
他們的院子被燒成灰燼,筆墨紙硯是不可能有得剩了,墨宴直接帶着他們去了現下無人的莊致季那邊院子,理所應當地薅了他書房裏的筆墨給莊瑜用。
竹簡無需真正的墨水,只需要毛筆沾清水,在小竹簡上書寫後便能清晰地按順序顯現出內容,即便這竹簡只有巴掌大些,亦能寫下非常多的內容。
莊瑜書寫之際,白琅就在他對面坐着,看着他筆尖落下的清秀端正字跡。
水痕般的字跡轉瞬即逝,工整又美觀,是白琅寫出不來的水平。
他對寫字之事有些手癢,但清楚自己并無這樣的機會,只能随意地拿起在腰間挂着的小玉牌輕輕摩挲,垂下眼睫。
墨宴的主要注意力全放在白琅身上,他這般小小失落似的情緒自然被他清晰捕捉——然後再度曲解。
他把白琅的失落理解成了是對莊瑜他們能擁有這樣的傳訊法器而感到羨慕,心思立馬就活絡起來。
本來白琅這會兒就尚不信任他,将身邊所有人都當做有所圖謀的壞人,他若不是不更上心點,指不定在白琅心底變成什麽樣的形象。
墨宴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目前他身上确實并無太多法器。
他記得他死前是藏過一個洞府的,不知那洞府的防護陣法是否被旁人給破解了。
那洞府內他藏了許多生前原本想贈予他人,但最後卻淪為他遭人觊觎的“罪過”之一的天材地寶,若是那洞府尚在,正好把裏邊的東西都搬出來,随白琅自行取用。
他思慮間,莊瑜已經把莊府這邊的情況同顧舒術簡單說過,顧舒術亦給了他們随時可過去的答複。
至于詳細的情況,還是得等見了面他們才能真正說清。
墨宴便毫不客氣地直接帶着仨小孩去顧舒術那邊,路上還順道找了家酒樓先把晚膳給解決。
待去到顧舒術所住的“荒郊野嶺”時,天色已暗,唯有上山途中留了一路暖黃燭光。
莊陶莊瑜還是第一次到這邊來,來之前還有些忐忑。
踏上這條路後,他們就可算是與莊家徹底脫離關系了。
于他們而言,顧舒術只是普通的、他們娘親的舊識,他們亦将借助顧舒術的所殘餘的人脈,離開人界,前往未知的修仙界。
但這樣挂了一路的,暖融融的燈籠燭光,又似乎驅散了一些他們原本的不安。
顧舒術目盲,若換作只他一人居住的往日,根本無需挂這些燈籠,只能今日是特意為莊陶莊瑜挂上的。
這是顧舒術給他們的溫和暖光。
無依無靠的莊陶莊瑜自是被這一路暖光感動,他們相牽的手握得更緊,終于堅定地踏上上山之路。
不通人情世故的小白琅沒有那麽多複雜心緒,他看着蜿蜒的小天地,實誠贊嘆一聲:“好漂亮。”
白琅想起他初醒那日未能看到的花燈。
他很喜歡諸如花燈、燈籠之類夜間亮着暖光的事物,會給他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是他鮮少能夠體會到的感覺。
墨宴不知他這些心緒,聽到白琅誇獎,偏頭看向他,便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小路,眸底亮着細細碎碎的光。
是平日只有吃到甜食時才會有的,小小的歡喜。
墨宴心底頓時就泛起一股酸酸的情緒,小聲嘟囔似的說:“不過是挂了一路燈而已,這有什麽漂亮的?”
白琅聽力很好,與墨宴站得又近,清楚聽到了他這句話,實誠地重複一遍:“很漂亮。”
他微仰頭看着墨宴,灰眸映入些許燈籠的光亮,看起來亮晶晶的。
“……”
墨宴更酸了。
就這玩意能比得過他專門為小白琅研究的各色小糕點小甜食?
不過區區一路燈籠罷了,若是他家小白琅喜歡,給他挂滿一個山頭又何妨。
墨宴輕抿唇,臉色都冷了不少。
莊瑜原本回頭想問墨宴是不是直接上山就好,結果對上他這幅仿佛誰欠了他八千兩銀子似的神情,又縮了縮脖子,突然不太敢問,還有點茫然。
這好端端的……誰又招惹他了?
【作者有話說】
墨宴:不分好壞,平等地讨厭每一個分走他家小白琅注意力的人√
論墨宴何時能意識到自己的父愛早就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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