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白琅興致勃勃地練了一日的字, 字跡雖仍顯稚嫩,握筆姿勢與筆法已基本掌握得差不多。

墨宴怕他累着,晚膳之後便沒讓他繼續, 看到他寫了滿滿當當好幾頁宣紙的“墨宴”二字,默默将這些尚且歪扭的字跡視若珍寶般一一卷起,收入他的儲物法器內。

晚膳後,墨宴已将話本歸位放置好, 白琅翻閱話本,他便于旁邊繼續為白琅譜寫劍譜。

待白琅開始困了, 墨宴便将他哄去睡覺,預備着明日啓程去找他生前的洞府。

依照地圖标識,墨宴生前洞府所在距離雲山鎮不算遠, 禦劍過去的話只需半日時間。

他記得洞府那邊有膳房,只是并無食材, 于是次日早晨, 他替白琅準備早膳的同時順便找膳房購置了足夠五六日的食材。

做完早膳買完食材, 墨宴回房時正好白琅也起來了。

白琅正坐在床邊, 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 還沒完全醒, 發絲淩亂裏衣松垮,乖乖軟軟地等着墨宴回來似的。

墨宴放下食盒,替他把外衫拿過去:“起來了怎麽不穿好衣裳?初秋早晨寒涼,你就是不易生病也得注意身體。”

白琅接過墨宴遞來的衣裳, 小聲地回答:“剛醒, 還沒來得及。”

說完, 他又看向了墨宴帶來的食盒方向。

沒聞到甜甜的味道, 看來不是他喜歡的甜食。

白琅垂下眼睫, 露出小小的失落。

墨宴注意到他的情緒,無奈一笑:“總不能每日都只吃甜食吧?你還長身體呢,要多平衡膳食。”

“長身體”自然是假的,且不論白琅能在這具身體上待多久,就白琅死過一次的魂魄,是注定無法再繼續生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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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宴只是想試着真正以對待尋常陽間人的态度來對待白琅,讓白琅真正體驗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體驗的生活。

說不定慢慢的,白琅對感情模塊的理解亦會逐漸清晰起來。

墨宴将食盒中的粥食端出來,還冒着騰騰熱氣:“先湊合吃着吧,晚點我帶你去找我以前的洞府。那邊有膳房,到時我再給你做別的。”

白琅這才收斂起原本的失落,簡單洗漱收拾後坐到桌邊安安靜靜用早膳。

白琅用膳的時候總是顯得很小心翼翼,哪怕面前的食物都是墨宴控制過分量,足夠他正好吃飽,也總顯得好似很珍重。

一小口接一小口的,好似這次吃完了,下次便不一定再能吃得上。

墨宴好生養了白琅一月時間,都沒能将白琅“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安全感給養回來。

他看着白琅依舊很小口的動作,在心底嘆口氣。

只怕是過往十八年的習慣,并非這一朝一夕能夠轉變的。

慢慢來吧。

墨宴一如既往地坐在旁邊,等着白琅将早膳用完,收拾好交予外邊的小厮後,同他說:“這次我打算直接禦劍過去,可以趕在午時前到那邊,若是那洞府不在了亦方便去附近找找有無落腳之處。你願意嗎?”

雖試驗過蒙住眼睛能緩解白琅的畏高,但到底沒試過帶白琅以禦劍的方式走太遠,他還是擔心白琅會不适應。

白琅思及此前的一次禦劍體驗,還有那幾日的飛舟體驗,蹙眉思索了會兒,猶豫地回答:“應當……可以吧。”

他不太确定,但有墨宴在,他覺得應當還能接受。

墨宴憂慮:“若實在害怕便同我說,不勉強,馬車過去亦非不可,只是會晚些罷了。”

白琅乖乖點頭應下,看着便不是會勉強自己的模樣。

墨宴這才翻出此前給白琅用過的綢緞,替白琅将視覺遮擋住。

他已提前同小厮打過招呼,半個時辰後自來收拾房間,便直接牽着白琅走到窗邊,召來佩劍,自己先踩上去,再拉白琅:“來小白琅,往我這邊來就好。”

白琅看不到面前場景,握着墨宴的手不安地緊了緊,摸索着不敢上前:“你在、在哪裏?”

他聲線微顫,像找不到歸屬的小孩。

墨宴心下一軟,與他靠得更近,另一手輕輕攬住他的腰,引導他往自己的方向來。

白琅小心翼翼地跟着走過去,感覺自己踏上了一塊小小的區域。

他有些膽怯地縮了縮,但感知到墨宴手心在他腰間的力度,過了會兒又大着膽子再次踏上去,穩穩當當地站在了墨宴身前。

墨宴撫了撫他的發梢,安撫下他的情緒後便稍稍松手,與白琅之間維持着一個不那麽親密的若即若離的距離。

方便他随時關注白琅的狀況,又不至于讓白琅太過“依賴”他。

白琅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疏離”,下意識往他那邊伸手探去,抓到一角熟悉的衣料時才安定下來。

他循着記憶中的高度微擡頭,後仰着往墨宴方向看:“你不抱着我嗎?”

他語氣是很單純的疑惑,聲音輕輕的,毫無防備地露出一截白皙脖頸,一手還攥着墨宴袖子,聽着完全就是在撒嬌。

墨宴看着他蒙住眼睛脆弱又不安的模樣,喉結動了動。

這誰能忍得住不抱啊。

他立馬丢了原本的精打細算,将人重新攬住:“方才在調整方向。是害怕麽?”

白琅感知到重新圈在腰間的安穩力道,平穩下來,收回視線:“你抱着我,就沒那麽怕了。”

墨宴心底一下就軟得一塌糊塗,什麽多的都顧不上再想:“好,放心,我會護好你的。”

白琅對墨宴自是放心的,安安靜靜地站着,由着墨宴帶他去一個他完全不知曉是個什麽地方的地方。

只要是墨宴帶他去的地方,他都願意去。

——畢竟墨宴說過的,他不會殺他,他會保護他。

白琅不懂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在懵懵懂懂間給予了墨宴他全部的信任。

正值初秋之際,禦劍的高度與速度會比較冷,墨宴明知白琅不會受着涼影響,還是單獨給他上了一層護體靈力,保證他不受冷風侵擾。

有了這層靈力,白琅亦感知不到風的流動,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只是一直站在原地,而并非被墨宴帶上不知多高的高空。

這樣的感知讓白琅更加安心,直至抵達目的地都未曾表露過分毫負面情緒——安穩得甚至差點直接在墨宴懷裏站着睡着。

“唔……到了嗎?”白琅感知到墨宴牽着他走到了平地上,嗓音都有些含糊,打個哈欠想揉眼睛,碰到綢緞才想起自己還蒙着眼。

墨宴哭笑不得:“我還擔心你害怕,你倒好,安穩得都快睡着了啊。”

說話間,他輕輕給白琅解開綢緞,還伸手擋在他的眼睛前,免得白琅驟然恢複視覺會被光亮刺激到。

白琅沒應聲,緩和視覺的同時遲鈍地等着自己的腦袋醒過來。

因為要替他擋視線,墨宴幾乎還是半圈着白琅在自己懷裏的動作,白琅安安靜靜的,就像只縮在他懷裏的溫順小貓。

可愛得要命。

墨宴忍住想揉一把的沖動,收好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

須臾,白琅緩過來後便推開了墨宴的手,往周圍看,察覺這附近是一大片林子。

唔……?

他茫然地眨着眼。

墨宴察覺出他的困惑,解釋:“這裏有我當年布下的幻境與法陣,防止尋常人誤入。幻境與法陣都并未被破壞,想來洞府應當亦是完好的。走吧,我帶你進去。”

他說着,但并沒有和之前那般伸手牽白琅,只是單純地站着,等白琅應聲後再一同往裏邊走。

墨宴好像突然就不愛牽他了。

白琅覺得奇怪,但此處靜谧無人,似乎亦無要牽着手的必要。

白琅想了想,最後沒多想。

牽不牽的他其實并不在意,只是沒有墨宴手心暖融融的觸感還有些許遺憾。

他跟着墨宴往林子內走,中途墨宴同他說了什麽生門死門傷門無門的東西,白琅聽得懵懵的,一個字沒懂。

墨宴中途回眸看了下他的狀态,見狀無奈輕笑:“罷了,聽不懂就算了。跟着我走吧。”

白琅乖乖點頭,跟着墨宴的腳步,他走哪兒自己就走哪兒。

約摸一刻鐘,一大片林子驟然化作虛幻,一晃眼便消失不見,重新出現在白琅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口,洞口還被裝了一扇非常豪華的大門。

墨宴在大門上畫了一個陣法,大門便徐徐自動打開,露出裏邊的模樣——赫然是以石頭打造的、有模有樣的“大廳”,旁邊還有些入口通道,應當是連接起居室之類地方的。

有墨宴的陣法加持,哪怕時隔幾百年都無人踏足,這個洞府內仍然保存得非常幹淨整潔,完全沒有灰塵堆積。

這裏是墨宴曾生活了半百年歲的地方,墨宴見到熟悉的環境,心緒一下便放松了不少,對白琅說:“走,我帶你去逛逛。這裏的所有東西可都是我自己一點一點布置起來的。”

他說得還有幾分自豪,白琅便聽話地跟着他繼續往裏邊逛。

這洞府看着很大,實際上是真的非常大,裏邊卧房、儲藏間、閉關室、書閣、練功室等等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專門鑿開了山頂用來侍弄花花草草和曬太陽的地方。

而且其間所有家具物什都是石頭打造的,還布之以墨宴的火靈力陣法,讓洞府內不會變得陰涼,始終是暖融融的。

白琅逛完一圈,驚嘆——

原來這洞府,真的就是山洞裏鑿出來的府邸。

【作者有話說】

墨宴:(帶小白琅回家)(驕傲)(自豪)(自信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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