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神之審判

第四十四章 神之審判

空曠的神殿內，以紅毯為界，分作兩派。

一邊是被霧遮擋住了面容、不知為何蜷縮在地的囚徒，以及他身後同樣看不清面容、但明顯身着華服的一小群人。

一邊是烏泱泱擠作一團的靈魂大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分不清個體存在的一大群人。

而蘭斯洛特矗立在他們中央，內心沸騰的惶恐直沖雲霄，塵封的記憶被喚醒，那埋葬于歷史深處的苦痛再度席卷了蘭斯洛特，直擊他的天靈蓋——

這是，《神之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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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定劑注射。”

“4.8ml　NHE抗血栓試劑，靜推。”

“元帥m值波動異常。”

“唇色發白，瞳孔有輕微擴散。”

“尚且正常，但是準備好RDEG注射。”

“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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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審判》是當時舊帝國的國王被斬首示衆之後，民間著名畫家為當時的臨時政府獻上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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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正中央是古老的神話中司掌公平與正義的女神，而以女神為界，左邊是起義軍的著名人士以及身後烏泱泱的人群，他們腳下有祥雲，正托舉着他們前往天堂；而右邊則是面目猙獰的皇室和貴族們，在燃燒着烈焰的地獄中仍然死不悔改。

代表正義的女神左手高高揚起，手中天平毫無保留的傾向起義軍一側，右手則持劍垂下，劍指國王。一高一低，一衆一寡，一樸素一華麗，一歡喜一扭曲，一被神選擇一被神遺棄……被神偏愛的将向上直升天堂，而被神厭棄的将向下永墜地獄，整體畫面神聖且肅穆，充滿着凜然的正義感。

而如今，在這片扭曲的精神世界中，蘭斯洛特正是扮演着其中擔任審判者的神明。

司掌智慧與正義之神，是巫旻對他的定義。

而如今，蘭斯洛特則需要以正義之名——一如當年那些人所做的——再次作下公正的判決，也就是說——

蘭斯洛特震驚地轉動他僅能轉動的眼珠，看向正發着顫的囚徒。

——他要親手為他的殿下降下罪名。

他必須代神行事，主動選擇遺棄巫旻。

與此同時，遮擋巫旻面容的霧氣終于散去，蘭斯洛特也成功得見流着血淚、外表為自爆精神體前夕的八歲的小殿下。

蘭斯洛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想要顫抖起來。

不，不要——！！！

他的靈魂在哀鳴。

當年，在起義軍一個臨時的據點裏，臨時推選的大法官在全票通過的情況下，敲下定音之錘，緊接着，被抓捕的皇室成員在一片歡呼聲中像牲畜一樣被拽出簡陋的牢籠，被推搡着出去斬首示衆，用自己的鮮血讓人們的鬥志更加昂揚。

淋漓的鮮血澆灌出了歡呼者勝利的鮮花。

當時的卡斯帕家族的青壯年都在外抗擊聯邦的趁亂打劫，而蘭斯洛特的父親在前線聽聞皇室成員基本都被起義軍抓獲、已經無力回天之後，當機立斷，選擇了放棄回援，只悄悄派來了親信要帶蘭斯洛特和幸存的皇室成員走。而他當時太過無能為力，面對那群人在刑場上的狂歡，只能在一個無人注意的拐角處死死地捂住小殿下的嘴巴。

小殿下當時的眼淚燙極了。

淚水在一瞬間滑落。

身上忽地一松，蘭斯洛特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動彈了，而白狼直接一躍而下，撲向了巫旻。

精神體的舉動代表主人最真實的心理，然而蘭斯洛特本人卻被一個巨大的金色天平攔住了行動。

手中金光閃閃的勝利女神像是他的砝碼。當年的他無能為力，而如今，在這裏，決定天平傾向何方，由他蘭斯洛特決定。

蘭斯洛特的瞳孔在震顫。

洶湧澎湃的情感猛烈地沖擊着蘭斯洛特的理智。他該讓天平倒向巫旻的——他的情感如此強烈地叫嚣着。

蘭斯洛特擡起手。他已經沒法管理面部的肌肉了。混亂間，面部肌肉抽搐着，自顧自地牽扯起了一個絕望的笑容。

青筋暴起的手最終還是卸了力。

淚水再一次滑落。

勝利女神像重重地落到天平的一側。

天平受力後重重地一傾斜，倒向了烏泱泱的的靈魂大軍一邊。

——與那踩在舊帝國亡骸上的賀圖重合。

眼見着高位的神明終于降下了期待已久的審判，烏泱泱的靈魂歡呼一聲後大笑着沖向了巫旻。

與此同時巫旻的視角裏：刑場之上，沉重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垂直落下，顱骨四裂，周圍人噴灑出的血液喚醒了滾燙的記憶，所有混亂的記憶終于得以自由找尋自己的位置——成功歸位！

巫旻嗆出一口淤血，徹底昏死過去。

哈斯塔悶咳了幾聲後長舒一口氣，一把抱住在它旁邊顯得異常緊張的白狼，癱軟在其懷中。終于體會到了想念已久的貼貼，哈斯塔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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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正常了！”

“什麽？！”

“院長！巫旻的m值趨向正常了！”

“DVL率也在回落！天吶！”

“神跡，一定是神跡！”

“……”

優利卡不可置信地直起身看向巫旻，也就錯過了，從蘭斯洛特滑下的兩行清淚。

文安沉默了片刻，用手指輕輕拭去了蘭斯洛特眼角的淚水。

無聲的嘆息在一片驚呼中沉默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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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洛特多年不接受任何向導的安撫，甚至在結合熱的時候連向導素也不願意使用，全憑自己強大的意志硬抗。不僅如此，或許是心理原因疊加習慣成自然，蘭斯洛特對向導的精神力甚至有嚴重的排斥反應。沒有向導能給他安撫，甚至連科技與狠活都做不到幫他好受一些，然而他還是活下來了——以崩潰之姿。

——于是人們稱呼他為黑暗哨兵。

因為歷史上沒有哨兵能十年如一日地忍受沒有向導或是向導素安撫的痛苦，除了傳說中的不需要向導的絕對強者，黑暗哨兵。

然而事實上，蘭斯洛特不是，他不是傳說中的黑暗哨兵，他不是那神乎其技的天生王者，他其實僅僅只是一個3s的哨兵罷了。

雖然罕見，但并非傳奇。

強大的意志與絕對的理智，在過去造就了他黑暗哨兵之名，也在現在讓他做出了正确的抉擇。

巫旻的精神世界錯亂，卻也亂中有序，很明顯，巫旻在找回自己過去的記憶。

故而蘭斯洛特要做的，不是在巫旻的精神世界裏給予巫旻虛假的精神安慰，而是要擔起巫旻對他的期待，做出最殘忍也最正确、最符合實際的選擇。

幼時的巫旻不願回憶這段記憶，于是放縱自己遺忘，這份“不願”，時至今日仍然在潛意識裏深深地影響巫旻。然而這份記憶如今成了一個坎，阻擋了其他記憶的正位，于是在正确與錯誤之間、在生存與死亡之間，巫旻将自己的信任交給了蘭斯洛特，讓他代自己做出這份艱難的選擇。

——盡管這對蘭斯洛特十分殘忍，然而巫旻信對了人，蘭斯洛特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他做出了再正确不過也再殘忍不過的選擇。

蘭斯洛特閉上了眼，任由震蕩的精神世界将他和白狼都震了出去。

他們成功了。

“神跡！”實驗室裏的人們發出歡呼聲，優利卡也不可置信地跟着喃喃道。

巫旻許久不曾動彈過的身體突然劇烈地抽動了一下，一口黑血嘔出，病床及時擡升，沒讓巫旻嗆到自己。

巫旻慘白的臉上終于泛起了紅暈，身旁顯示器上跳動的數字喜人地從紅色降級成了黃色。

巫旻有些發熱，然而這些都不重要了，畢竟剩下的都是在現有的醫學知識範圍內的工作。

完美！

“帝國在上，感謝庇佑。”

“感激不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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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旻這邊終于有了突破性的好轉，然而星網上卻有了跨越性的反轉。

避開最初的鋒芒之後，感覺要過年的聯邦間諜們摩拳擦掌，開始了他們熱情洋溢的表演，一些不明事理又滿肚子怨氣的人們也加入了陰陽怪氣大軍之中——

于是乎，在大部分人選擇睡眠的午夜，從數個不起眼的APP開始，到無數公共的平臺，再到各大主流媒體下的評論區，張牙舞爪的怨氣于四面升騰。

夜晚似乎更能挑逗人們負面的情緒，就連白天發出過聲援蘭斯洛特之聲的人，在半夜看到那些半假半真、似是而非又陰陽怪氣的玩梗與吐槽時，一時間不僅找不出反駁的話語，反而覺得蘭斯洛特似乎真的……

他都抛棄他們了啊！這樣的元帥能是什麽好元帥呢？你說是吧。

【罪臣之子，罪不容誅！】

第二天一早，帝國大多數人都清醒過來。

天氣晴朗，空氣清新，感覺又是美好的一天。

于是心情愉悅地伸個懶腰，打個哈欠，讓快樂的一天，從打開手機開……

#蘭斯洛特德不配位，辭職是最後的體面！【兩度登頂】【沸】

……始。

…………

……………………

？？？？？？？？？

WHAT’S　HAPPEN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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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小聲bb：

“我想，之所以會有這座教堂，大概就是我的內心在告訴我——蘭斯洛特，你才是我的信仰。”

“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

——這才是我寫教堂和蘭斯洛特變女神的初心ORZ ，是先想的這個結尾，才補的中間的內容，唉，結果反而沒能塞進去，所以只能放在這裏爽爽了= =

不過現在這個走向我也覺得很棒！嘿嘿，感覺雖然沒我原先想的甜，但是個人感覺更帶勁更有張力，也更加沉重且深沉，沒有流于“無聊”的情情愛愛23333

嘛，就是這樣，希望你們喜歡。

今天上課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那個畫面，然後又想起來了《最後的審判》的模樣，于是覺得我自己想的《神之審判》感覺還是缺少點了張力……嗯，所以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搜搜米開朗基羅的《最後的審判》，或許可以用這個淺淺代一下，而且我覺得我當時能想出這個畫面，恐怕下意識地也是借鑒了這幅畫，畢竟這個也是我當年的高考考點之一，雖然最後并沒有考到這個，但是當年我認認真真地背過好多遍書上那一段的賞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