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狼狽為奸
宋悠放棄了所有抵抗。
可以這麽說,她這兩年裏都在等着這一日。
但真正與蕭靖面對面了,她并不是無所畏懼的,此人城府深沉,鋒芒不露,仿佛僅此一個眼神便能輕易辨出旁人的心思。
原著中對蕭靖的那雙鷹眸有過着重的描寫,而此刻,宋悠看着蕭靖從馬車中走出,那凜冽桀骜的眼神讓她不由得打了幾個激靈。
不過,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她沒有後路可退。
“冀州衛辰。”蕭靖眸色微眯,帶着某種揣測之意,念叨了一句。
他站在宋悠一丈開外的地方,颀長偉岸的身段直接将宋悠襯托成了文弱白斬雞。
宋悠被一少年擒住了胳膊,她知道此人是誰,少年名長留,雖是啞巴,卻是頂尖的高手,是蕭靖最為信任的心腹之一。
宋悠擅長易容,可她到底是個姑娘家,有腦子,卻無體力,擠出一絲笑意,道:“公子,在下正是衛辰。”
蕭靖也不知道在揣度什麽,那雙鷹眸在宋悠臉上凝神片刻,神色不明道:“你在冀州破過幾樁大案,還揚言是本王的人?為何?”
終于說到點子上了。
宋悠知道要想讓蕭靖重用,并且信任她,她必須說出幾樁關乎蕭靖大業的事出來。
按着《君臨天下》這部原著所述,蕭靖一開始就想拉攏冀州。
冀州自古乃群雄逐鹿的必争之地,人傑地靈,他一早就盯上了冀侯。不過,她即便有法子拉攏冀侯,也不能一下就說出來,放長線釣大魚才是王道。
宋悠又擠出了一絲笑意出來,“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衛辰對公子仰慕已久,冀州之事,無非是想讓公子知曉衛辰的心意。”
《君臨天下》中提及,反派男主蕭靖要的是所有人對他絕對的服從。
宋悠此言一出,果然就見蕭靖那略顯薄涼的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寡然之笑,“仰慕本王?所以你将冀侯賞賜的千兩黃金盡數捐贈給苦寒之人,還揚言是本王之意?”
宋悠承認,她借着蕭靖的名聲在冀州暫時揚名,但此舉也是為了給蕭靖贏得民心。
她自認......是個合格的謀士。
既然蕭靖也有所耳聞了,宋悠直接道:“公子,衛辰願入公子門下,從此以公子馬首是瞻,公子讓衛辰往西,衛辰絕不往東,公子讓衛辰活,衛辰絕對不會死。”
最後一句是重點。
蕭靖不過是個被廢的太子,自古以來,并沒有廢太子能重新翻身的。
傻子才會投奔蕭靖。
就在衛辰等着回複時,蕭靖長腿邁出,兩步之間就站在了宋悠面前,這無疑給她帶來了難以忽視的威壓。
與此同時,蕭靖身上的淡淡的氣息竟有些熟悉,但衛辰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過。
她此刻全身心都是緊繃的,“沒錯,衛辰仰慕公子。”
若是蕭靖懷疑她的心思,她會有極大的危險。
二人靠的如此之近,宋悠迫于兩人身高懸殊,只能仰面迎上他審視的目光,“公子,據衛辰所知,公子此番回京,早有人暗中準備迫害您,公子千萬小心。”
蕭靖七歲被扔邊陲,十幾年的磨練,讓他身上有種傲然屹立,拔地參天的氣勢,不過這張臉着實俊逸,輪廓分明,五官力挺俊秀。
比起粗狂将軍,他則顯得氣宇不凡,俊美之中透着淡淡的清冷。
與白玉公子相比,他則又是剛毅威猛的,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軒然之氣。
蕭靖俯視着宋悠,眼神不明,二人對視的幾息之間,宋悠感覺自己成了曠野上的獵物,無處可逃,只能被雄獅死死盯着,這感覺相當不妙。
終于,蕭靖磁性的嗓音傳了出來,“給你三日時限,找出要害本王之人,否則......你知道後果。”他輕描淡寫的說着,似乎并不在意。
說着,蕭靖擡步往摘月樓走去,身子越過宋悠時,他肩頭的衣料擦過她的,留下絲絲龍涎香的氣息。
宋悠很沒出息的顫了兩顫,她看着抓着自己的少年,笑時眉眼彎彎,“長留兄弟,你可以放手了?”
少年一怔,眼中略過一掠驚訝,但很快便惡狠狠的瞪了宋悠一眼,卻沒有放手。
這時,蕭靖側身看了一眼,他自然也聽到了那句“長留兄弟”。
長留是個啞巴,尋常跟在蕭靖身側時,存在感很低,而且都是在暗中行事,除卻蕭靖身邊的人,鮮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主仆二人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協定,長留這才放開了宋悠。
之後,蕭靖轉身邁入摘月樓,再也沒有看宋悠一眼。
似乎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
今日整座摘月樓都被辰王包下來了。
除卻前來慶賀辰王生辰宴的貴公子之外,再無閑他人等。
蕭靖的出現讓氣氛更加壓抑
他是十幾年前被廢的太子,身份特殊,而且坊間對他的傳言也尤為駭人。
“我聽說骁王上次虜獲蠻夷公主,竟将那如花似玉的美人給煮吃了!”
“骁王最是憎恨女子,這件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這算什麽,我聽家父提及,骁王嗜殺成性,在戰場上殺紅了眼,見人都不放過。”
“.......”
幾位弱質公子私底下竊竊私語,看着一桌的美食,頓時沒了胃口。
九皇子是個自來熟的,見來人是蕭靖,喊道:“皇兄,你可算是來了,方才宋家長女在對面岳陽樓辦了退婚宴,還揚言讓二皇兄結賬呢。”
衆人,“.......”九皇子,你......你真會補刀!
辰王唇角一抽,倒也不與九皇子計較,他起身虛手一請,道:“皇兄請坐,我已等你多時。”
蕭靖微微點了點頭,無視身周一切眼光,他就坐在了辰王身邊空置的位子上。
剛一落座,蕭靖打了一個響指,這時,他身後的男子遞了一只長約一丈的錦盒過來。
這錦盒是金絲楠木打造而成,上面還鑲嵌了珊瑚石作為陪襯,單是這只木盒,已經是價值不菲。
“二弟,這是我贈于你的生辰禮,二弟何不打開看看?”蕭湛不笑時顯得肅嚴,一笑卻又是邪性異常。
辰王回以一笑,“皇兄能來就夠了,又何故破費?”
說着,辰王親手将木盒打開,當那把沾有血漬的長劍映入眼簾時,辰王的面容出現了一刻的抽搐,但很快又恢複正常,長臂一揮命人将木盒拿了下去,笑道:“多謝皇兄大禮。”
九皇子根本沒看清木盒中的賀禮,他頗為遺憾,“皇兄,你給二皇兄的是什麽禮物?”
蕭靖似笑非笑,“也不是什麽貴重之物,無非只是二弟此前遺失的東西罷了。”
在九皇子好奇的注視下,辰王腮幫子鼓動,無奈,只能朗聲大笑,道:“的确是我曾意外丢失,多謝皇兄替我尋回。”
“應該的。”蕭靖淡淡一言,似乎沒甚表情。
***
這場生辰宴無比壓抑,衆公子們都盼着早些結束,而且更甚者都在好奇消失了兩年之久的宋家長女究竟是怎麽了?
相比之下,岳陽樓那頭卻是格外熱鬧。
宋悠撕下人.皮.面.具,迅速換好女裝,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束胸的繃帶,生下七寶之後,胸脯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若想瞞天過海,非得綁上數層方可。
穿上女裝之前,還得一層一層解開。
戴上面紗,宋悠再次出現在了岳陽樓,她當初囫囵吞棗看完了《君臨天下》,記得辰王會在今日對蕭靖下手。
一個被廢的太子,本不會對勢頭正盛的辰王造成威脅,但蕭靖這幾年卻隐有功高過主之勢,朝中不少大臣開始屢次舉薦他。
所以,辰王急了。
宋悠想讓蕭靖徹底信任她,單單指出辰王是不夠的,畢竟他心裏也十分清楚,哪些人是他的敵人。
所以,她要做的是趁着辰王的人出手之前,讓蕭靖早做防備。
“走,跟我去見辰王。”宋悠對墨書與墨畫道。
這二人是她的貼身婢女,也是她的心腹,在冀州待了兩年,她二人對宋悠尤為敬佩,當然了,自家主子的秘密,也定要死守。
一榮俱榮,一損皆損這個道理,誰人都懂。
“是,姑娘。”
宋悠來到摘月樓時,在座的公子哥們都快繃不住了。
宋家長女在對面鬧也就算了,竟然還找上門來?
傳言她對辰王一早就情根深種,這是因愛成恨了麽?
只見女子面戴輕紗,綽約多姿,一雙秋水眸大而晶亮,只可惜看不見她的整張臉,久聞宋家長女奇醜無比,當真是可惜了這副身段與一雙明眸大眼了。
宋悠站定之後,自然不敢多看蕭靖一眼,她直接言明來意,“辰王殿下,你與我自幼定下婚約,但并無婚書作證,此番殿下主動退婚,小女子并無怨言,我這裏修書一份,上面言明了你我已無任何幹系,還望殿下能摁下手印,以作證明,否則将來殿下若要娶我,我今日豈不是白白受人诋毀一場?”
轟!
衆人不淡定了,頓時一場騷動。
要知道,當初二人的婚約可是皇太後與宋家老将軍頭口定下的,辰王說動了萬貴妃,才求了皇太後的首肯,否則,即便辰王自己想退婚,他這個做法也是不妥的。
如今,辰王終于達成所願了,将來又怎會反悔?
這宋家長女消失了兩年,腦子糊塗了!
辰王若是不同意摁下手印,那他就是心虛,所以,他只能依着宋悠的意思,用了手指沾了紅泥,在一紙退婚書上摁了下去。
辰王與宋悠見過數面,但從未看見過她的臉,對辰王而言,此女就是一個陌生人。
他此前對宋悠尤為排斥,能擺脫這樁婚事,辰王認為今日這幾件小事,他可以承擔。
不過,是他先抛棄對方在先,辰王佯裝大度,道:“宋姑娘若是其他要求,不妨直言,本王一定盡全力滿足你。”
宋悠笑了,眉眼微彎,溫和中透着一絲自信,“小女子倒是沒什麽要求,不過方才有位叫做衛辰的公子讓小女子過來傳個話,她(他)說今日兩家酒樓百姓過多,讓辰王殿下一會莫要殃及無辜。”
此言一出,辰王臉上的假笑僵住了。
一直面無他色的蕭靖終于側頭看了一眼宋悠,但也僅此一眼,再無其他表情。
“殿下,小女子不過是傳句話,這封退婚書,我就先拿走了。”
宋悠将退婚書疊好,帶着自己的兩個婢女離開,這時長留突然邁出一步,擋住了她的路。
“長留!”蕭靖喚了一聲。
長留的一雙大眼烏溜溜的瞪着宋悠,待蕭靖警告之後,他才讓路。
宋悠并不知道那少年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宋悠:公子,我幹的好不好?求表揚,求舉高高。
蕭靖:你什麽時候把我兒子還回來?
宋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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