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枕荒唐

“今日之事,是本王沒有提前叮囑長留,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不會見死不救。”

蕭靖這人尋常太過肅冷了,加之他身世悲苦,又不得皇上器重,總會讓人不經意間同情他。

一般人都會以為他暴戾陰郁,但此刻給宋悠的感覺并非如此。

不過,蕭靖還是那個蕭靖,只此一言,便邁開大長腿準備離開,沒有任何贅言,獨留一陣小風拂過。

宋悠拿着金瘡藥,嘆了口氣,看來蕭靖也是個“護犢子”的。

是她想多了,人家蕭靖無非只是排斥女子,他這樣的人或許誰都不喜歡的。

***

宋悠回自己寝房之前去看了七寶。

小家夥這個時候還精神着,他現在是皇長孫,在王府備受照料,才幾日下來,好像又白胖了一圈。

宋悠都快抱不動他了,“七寶,你爹爹好歹也是玉樹臨風,你可不能再多吃了。”

七寶在宋悠身上擦着哈喇子,他還沒開始走路,嬰兒肥也是很正常,他爹爹那般偉岸俊朗,他将來必定差不到哪裏去。

“嬷嬷,七寶怎的不喊我了?”宋悠很幽怨。

她這一年給七寶又當爹又當娘,當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看着孩子如此可愛,才一歲多罷了,一雙眼睛卻是深邃有神,五官已經隐約長開了,的确是美男胚子,而且有點眼熟.....

肖嬷嬷正給宋悠“父子”倆縫制着衣裳,她也納悶,“七寶是個乖巧的,咱們沒回洛陽之前,他還嘴甜着呢,許是王爺身上有為人父的氣度?”

肖嬷嬷這話完全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宋悠退而求其次,對七寶道:“兒子,叫聲“二爹爹”聽聽。”

七寶沒忍住,“嘎嘎”笑了出來,為了讓他娘親不至于那般失落,勉為其難喊了一聲,“二爹爹,二爹爹。”

兒子終于認爹了,宋悠并沒有很高興,陰郁道:“哎,世人多是嫌貧愛富,想來七寶也是嫌我這個爹比不上王爺。”

肖嬷嬷頓時失語,愣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話安慰她。

七寶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很多時候都不太明白他娘親的腦子是怎麽長的,“......”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糾正娘親兩年前犯的錯而已。

***

庭院內種着成排的墨竹,夜風刮過,沙沙作響,卷入不知名的淡淡野花香。

蕭靖喜潔,七歲之前他是當朝身份尊貴的太子爺,梳洗沐浴皆有數人伺候。

這十幾年在邊陲打戰,只能将就着度日,他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對承德帝的決定未曾有過半句怨言。尋常時候與将士們同吃同住。

從淨房出來,他身上随意披着一件雪白色棉紗中衣,露出的胸膛呈現出與面容截然不同的兩種顏色,一看便是常年風吹日曬之故。其實,他的底子還是很白皙的,與洛陽城的白玉公子沒甚區別。

從茜窗往外看出去,園中景致沉浸在一片朦胧月色下,顯得不切實際的真實。

他,又回來了。

風拂過,掀起男子胸口的衣料,他的視線不知不覺又落在了腹部的牙印上。

兩年過去了,可這牙印卻依舊完好無損的刻在他的肌膚上。

一瞬間,蕭靖的面色滾燙了起來,他是個敏感細致的人,總能注意到旁人不曾留意的細節。那日腹部的痛感,還有她微熱的呼吸灑在他胸口時的悸動......所有的一切都無比的清晰,不曾因為兩年光陰流逝而模糊半分。

因為夢見過太多次,他已經分不清記憶中的畫面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又是他所幻想出來的。

他雖是沒有看見那女子的面容,但能感受到她牙齒很鋒利,下嘴也狠,是個果斷奇怪的人。

夜色漸深,蕭靖看了一會書便睡下了。

從七歲開始,他便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日不到亥時根本無法睡下,久而久之蕭靖身邊的人都以為他喜歡讀書,故此每夜耕讀。

潛意識之中,蕭靖知道他又做夢了。

幔帳低垂,四周本是明豔的花香,但很快就變成了玉簪花初開時的味道,淡雅宜人。

夢中的景象尤有朦胧,肌膚之間的親密碰觸,與記憶深處的感覺毫無別差。

蕭靖無法動彈,他本能的緊繃着身子,無論夢見過多少次,這樣的場景皆是他無法自處的。

終于,他開口了,“你到底是誰?”嗓音喑啞的不行。

女子身段曼妙,似乎是個調皮的,用手指戳了戳他蕭挺的面頰,“你猜呀。”

這場夢與以往不太一樣,也是蕭靖第一次開口說話。

從兩年前的暴怒,羞憤.....直至今日,演變成了一種渴望,他急切的想知道她是誰,從何處來,那日為什麽來了又走?

耳邊回蕩着讓人沉醉的嗓音,像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這時,眼前的迷霧突然散去,他看見一張白玉雕琢的臉,這哪裏是什麽女子?

而是衛辰!

蕭靖驚愕時,就見衛辰壞笑的看着他,“還記得我麽?別來無恙,我來找你了。”

倏尓,蕭靖猛然之間坐了起來,他雙眸如炬,看着幔帳上的光影微楞。

大約快要天明了,一陣熟悉的異樣讓他頃刻間明白了什麽,蕭靖一怔,随即撩開薄衾,大長腿邁下了榻,對着門外喚了一聲,“來人!備水!”

門外守夜的丫鬟覺得奇怪,王爺雖是私底下喜潔,也不用早晚都沐浴.....

待蕭靖步入淨房,丫鬟進屋收拾床榻時,頓時漲的滿臉通紅。

***

今日趙逸會登門,宋悠早早就起來了,去看過七寶之後,她便去了前院。

蕭靖與梅先生在庭院中對弈,旁邊還煮着一壺溫茶,此時正當香氣缭繞。宋悠上前一步,“王爺,梅先生,早啊。”

梅先生對這位後生還是很看重的,雖是偶爾不着調了些,但也無傷大雅,他老人家慈祥的笑了笑,“衛辰來了啊,過來坐,且看我與王爺如何厮殺。”

宋悠走了過去,見蕭靖全程不曾正眼瞧她,遂覺得奇怪,昨個兒晚上還給了她一瓶金瘡藥呢,今個兒怎的又冷了?

“王爺,我先去準備一二,想來逸公子不一會就該到了。”宋悠道。

蕭靖半斂眸,挺俊的臉氤氲在一片缥缈的茶氣之中,沒有擡頭,也不曾說話。

宋悠,“.......”

這時,梅先生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須,他自诩是個高深莫測之人,以為自己看透了蕭靖的心思。

遂道:“衛辰,你有所不知。當初辰王與宋家長女的婚事是皇太後與宋家老侯爺親口定下來的。前不久辰王單方面退婚,皇太後覺得對不住宋家,打算在權貴公子當中再物色一個人選,咱們王爺怕是也在其中。”

宋悠登時僵住了,“.....什麽?!”

她的反應太大,聲音嘹亮,驚得枝頭鳥兒也撲騰着翅膀吓走了。

蕭靖終于擡起頭來,他與梅先生齊齊看向了宋悠。

作者有話要說:  宋悠:男人心,海底針,看不懂;王爺千萬不能娶宋家長女!

七寶:要娶的,要娶的,七寶需要娘親。

長留:看你還怎麽□□!

蕭靖:本王心有所屬,不娶宋家長女。

趙逸:呵呵呵呵......不娶我來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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