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二吻

“此事若是辦不好, 從今往後你就待在我房中伺候!”蕭靖的話很有歧義。

這讓宋悠不知如何理解才好。

而且,他此言太沒有分寸了, 會讓她誤會的。

好在蕭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身,否則她還真會以為蕭靖看上她了呢!

就在宋悠一臉茫然, 且眸露驚恐的打量着蕭靖時, 閹人帶着三分陰柔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承德帝也來了!

在外人看來, 或許承德帝來的不是時候。

不過,承德帝對骁王府的在意, 卻是讓宋悠覺得, 蕭靖在承德帝心目中的分量可能愈發重了。

否則, 僅此勘宗司的人過來便可,承德帝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

衆人下跪行禮, 承德帝面色不佳, 任何一個帝王最不願意看到的莫過于自己的兒子想謀逆篡位。

承德帝掃視了一周, 多疑如他,只要聽到一絲的風吹草動,便即會懷疑到旁人頭上。

當有人暗中匿名送消息去勘宗司,說是骁王府私藏龍袍時, 承德帝當真想親手殺了蕭靖。

他是一個父親,但也是一代帝王, 容不得這天底下的任何人觊觎他的皇權。

是他的,也只能屬于他!

承德帝并沒有讓衆人平身,他掃視了一眼, 對身側的曹泗吩咐道:“将七寶給朕抱過來。”

曹泗心中了然,倘若那件事是真的,恐怕整個骁王府屆時只有七寶一人能活命。

七寶礙于如今還尚且年幼,很多事皆無法自己掌控,比方說他此刻最為想做的事就去找他的芊芊,奈何他小小年紀就要體會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滋味。

當曹泗從肖嬷嬷手中抱過七寶時,承德帝見他小臉擰巴,似乎又抽條了,不過兩條小腿倒是長了不少,一看這孩子就與蕭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是好生教養,長大後定會是個才貌雙全的才俊。

七寶不擔心爹爹與娘親,不過這位皇爺爺絕非是尋常人,他內心太過陰暗多疑,為了早日與芊芊定下婚事,七寶不打算再藏拙了,“皇爺爺,七寶念您了。”

小娃口齒清晰,也不流哈喇子了,這話飽含情愫,根本不像是一個一歲的孩子能說出口的。

承德帝內心的郁結與愠怒一時半會無法徹底消散,他自己的皇位就是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從父兄手裏奪來的,承德帝太清楚他的幾個兒子眼下都在算計着什麽。

但是面對如此稚齡孫兒,承德帝無法将七寶也歸為“心有不軌”的一列。

承德帝欣慰之際,擡手揉了揉七寶的腦門,長嘆了口氣,“好七寶,皇爺爺也念你了。”

曹泗心中感嘆,皇長孫這般聰慧,又得皇上疼寵,骁王将來必成大器,只可惜他若是等不及,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那就是自毀前程了!

這廂,古飛燕很快就領着一衆官兵從後院大步而來,随着她的行走,身後馬尾極有規律的搖晃,看上去煞是氣派。

裴冷心虛作祟,一眼不敢多看,他的姻緣怎麽可能會是她?!

當承德帝的目光落在了古飛燕手中托盤上的明黃色物件時,他的眼神已經冷到了極致,此刻再看着骁王府諸人,不亞于是看着一群死人了。

不過古飛燕行至禦前,她親手将明黃色旌旗敞開,呈現給承德帝過目時,承德帝卻是一怔,“這是....”

古飛燕如實道:“回皇上,此物并非龍袍,而是這數年間我大魏朝戰死的無數英魂。”

明黃色旌旗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名諱,上面還有幾個眼熟的名字,承德帝一眼便認出了其中幾人還曾是他的愛将,當初這些人在世時,承德帝還與他們把酒言歡過。

但如今陰陽兩隔,君臣再無對飲的機會。

人活到了承德帝這把歲數,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已經不在,回憶是他唯一能用來緬懷的手段。

見此景,承德帝手掌微顫,剛要伸出去卻又僵在了當場。

這些逝去的英魂都是為了保衛他的江山而喪命,而他呢?若非是今日親眼所見,怕是很難再想起這些人。

但蕭靖卻做到了,而且做得不動聲色,也從不在他面前表露。

承德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今日這場鬧劇無非只是有人暗中盯上了蕭靖,并且想一舉害死他,只可惜蕭靖并無不忠之心,此事反而是弄巧成拙,讓承德帝看到了蕭靖的赤子之心。

承德帝自是慚愧,他揮了揮手讓古飛燕将旌旗收起,看到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諱,只會讓承德帝內疚劇增。

承德帝親自上前扶起了蕭靖。

蕭靖是他的長子,如今蕭靖比他好高出了幾分,承德帝一番心緒波動,言辭顯得蒼白,他只道:“難為你了。”

其實,蕭靖并不知道這岔事,他沒想到衛辰小兒會将這東西翻了出來。

“兒臣今日多謝父皇信任。”蕭靖并無抱怨,僅此一言,卻是勝過無數言辭。

承德帝留下吃了一碗冰鎮瓜果,他還是頭一回嘗到這種新奇的東西,連連稱贊。

七寶為了他的婚姻大事,一直在承德帝跟前耍寶,逗的承德帝幾番大笑。

在骁王府待了片刻,承德帝似乎突然體會了什麽叫做子孫承歡膝下的滋味。

當初最是不待見蕭靖,故此骁王府這座府邸尤為簡陋,承德帝又好面子,倒也不想承認自己當初的偏見。

“芊芊....芊芊!我想要芊芊!”七寶多番暗示着承德帝,一直不停的嚷嚷。

蕭靖自是知道芊芊是誰人,他此刻看着七寶,對這小子尤為好奇,小小年紀,怎麽就跟他娘親一樣,估計日後也是個處處招蜂引蝶的。

不過,蕭靖更多的是嫉妒!

他嫉妒衛辰小兒的那個野男人,嫉妒到了就連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他蕭靖也想要一個這樣的親生兒子!

是衛辰給他生的兒子!

蕭靖也不知什麽心思,見承德帝未領會七寶的意思,他幫了小家夥一把,“父皇,七寶是個小人精,自從上回見過曹大人家中的孫女,便一直惦記着。”

若非是自己親耳聽到七寶一直喚着“芊芊”,承德帝只會以為此事定是蕭靖想與曹家結親而故意想出來的計謀。

但見七寶脆生生的喊着“芊芊”,承德帝無法猜疑長孫的小心思,他還是孩子,如何會耍心機?!

承德帝見他的皇長孫這麽小就開始惦記小女娃,竟有種與有榮焉之感,果然是他的孫兒,肯定是襲承了他!

“哈哈哈,七寶想要芊芊?皇爺爺都依你!”帝王從不诳言,這話一出,離着賜婚僅有一步之遙了。

七寶大喜過望,且不論芊芊為何對他尤為排斥,只要先将婚事定下來,将來他有的是機會哄她!

“皇爺爺!七寶歡喜!”七寶拍着小巴掌,笑的樂呵呵的。

蕭靖身子一僵,“......”衛辰小兒到底生了一個什麽人精?!

***

骁王府的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

柳莺自是大驚失色,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事先安排好的龍袍會被人給掉包了,她眼下十分篤定她自己着了蕭靖的道了。

她與晨兒能不能全須全尾的離開骁王府都是一個問題。

可恨的是辰王還給她另外交代了任務。

辰王明知她已經暴露,卻是讓她繼續留在骁王府,還讓她殺了衛辰,這不是等于讓她赴死麽?!

柳莺看了一眼婆子懷裏的孩子,她咬了咬牙,道:“若是我出了事,嬷嬷就對骁王說,晨兒是辰王的骨肉!”

嬷嬷知道事态嚴重,遂應下。

這廂,柳莺稍作調整,就帶着事先準備好的斷腸露去了宋悠所居的院落。

斷腸露劇.毒無比,只要沾上一滴,小命就難保了。

衛小郎也委實可惡,雖說這個任務是辰王交代的,但柳莺本人也盼着衛辰去死。

骁王府外面守衛森嚴,但是府內卻是很少看到護院,越是往裏走,越是庭院深深幾許不見人跡。

宋悠的新院落就在後院,這裏是骁王府的女眷才能居住的地方,但蕭靖卻是溺寵的讓一個謀士入住,可想而知,蕭靖對待衛辰究竟是什麽心思。

為什麽就連一個小郎君都比自己命好?

柳莺想起她這輩子的孤苦無助,心中那種對命運不公的憤恨無法可發洩,此刻便将這一切怨恨統統怪罪在了旁人頭上。

這是人之秉性,內心所有陰霾怨恨,都需要有一個發洩的對象。

柳莺很快就找到了宋悠的院落,而這時,長留在屋頂一路跟着她,這陣子他算是看明白了。

此女狡詐至厮,竟然敢陷害王爺,不過.....倒是讓衛辰輕易破解了。

長留對宋悠愈發的有好感,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是被美食所誘惑的,像他這樣正派的君子,如何會因幾口吃食就棄了德.操?

就在這時,長留的視線落在了庭院中央的石案上,他身子一晃,好在身手極好,不然定會才屋頂摔下來。

王爺這是在幹什麽?他怎會出現在衛辰的院落?還俯身....親她?

長留在風中僵凝,單純如他,頓時面紅耳赤,看到自家王爺如此不矜持,不亞于是他自己對人家姑娘孟浪了,分外的害.臊。

這廂,當柳莺目睹了這一幕時,她可能終于明白為何辰王想要衛小郎命的緣故了。

另外.....究竟是蕭靖好男風?還是衛辰身份有異樣?

柳莺怔然時,突然轉身避開,卻是已經為時已晚,她尚未走遠幾步,脖頸處突然傳來一陣冰寒刺骨的涼意,只見蕭靖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把長劍,而這把劍正抵在她的脖頸間。

柳莺身子發顫,不敢回頭,她知道自己已經百口莫辯,無路可走了。

.....不對!恐怕蕭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她。

蕭靖眸中露出厭惡,對柳莺這種女子,他從來都是無視的。

奇怪的是,柳莺在他眼中分文不值,但衛辰小兒早就給別人生過孩子,他卻是絲毫不在意。

這個認知在蕭靖腦中一瞬間閃過,他這才真正意識到他可能真的着魔了。

長留從屋頂落地,他根本無法直視自家王爺的臉,想親就親吧.....還偷偷摸摸?!

不知為何,長留突然發現或許衛辰并沒有那麽可惡,起碼她做任何事都是光明正大,倒是自家王爺太讓他失望了。

柳莺明白自己沒有機會了,她緩緩轉身,臉色如紙的看着蕭靖,“為什麽?王爺是幾時看出來的?”

長留不會說話,不然他肯定會罵柳莺愚鈍,他家王爺一慣是五覺過人,更別提是與他共度.春.宵的女子了,王爺定能辨別出來。

長留一直懷疑宋悠,亦或是衛辰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子,畢竟七寶的小模樣與自家王爺沒甚太大的區別,他就不明白了,為何這般明顯的事實,卻僅他一人察覺到了?

梅老號稱鬼才,裴冷也不簡單,王爺更是人中之龍,他三人就沒一絲察覺?

宋悠就是衛辰,衛辰就是王爺苦苦尋覓的人,而王爺又與宋悠定下了婚事。

總之.....繞來繞去,歸為一句:王爺所尋之人就在他自己跟前!

長留覺得洛陽果然是人傑地靈,自打來了洛陽,他整個人都機智了。

蕭靖冷笑了一聲,對付這樣的女子,他根本不屑于自己動手,“就你也配?”

兩年前,他喬裝回了洛陽,卻不想還是被辰王的人暗中盯上了。

那晚的女子雖是對他“大為不敬”,但并非想害他,否則他那日不得動搖,她一定會要了他的命。而且那女子肯定不認識他,不然.....她怎會說出那些話?又怎麽會在他腹部留下牙印?

柳莺的出現.玷.污.了夢中女子在蕭靖心目中的模樣。

雖說她的臉從來都是模糊不清的,但饒是如此,蕭靖也不可能認不出來她。

他一心以為,只要她站在自己面前,他定能識出。

柳莺沒有等到答案,她脖頸劇烈一疼,當場就沒了意識。

蕭靖并沒有直接殺了她,将其擊暈之後,對隐在暗處的裴冷吩咐了一句,“将這對母子送去辰王府,并且昭告出去,就說......此女尋錯了人,那孩子真正的生父是辰王!”

這時,裴冷才硬着頭皮走了出來,他目不斜視,全當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不管王爺好男?還是好女?都是他的主子!

而長留委實無法看着自家王爺繼續沉迷胡思亂想之中,他指了指院中依舊在熟睡的人,又指了指蕭靖的胸口,想告訴他,那家夥本來就是王爺的,王爺想怎麽親就怎麽親吧。

蕭靖蹙眉,眼神躲閃,“長留,你尚小,日後看到這種事,你應知回避!”

這語氣不佳,好像很介意旁人偷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蕭靖轉身即去,耳根子火燒火燎,沒想到他也有這種如同被人看光的滋味!

裴冷的手搭在了長留肩頭,“長留啊,你年輕小,切莫多想,有些事不能跟王爺學,聽見了麽?”

長留,“.......”

***

這廂,宋悠假裝剛從睡夢中醒來,天知道她剛才經歷了什麽!

蕭靖竟然偷親她!

他果然有龍陽之癖!

倘若他是七寶親爹,那自己幻想中的夫妻二人你侬我侬的畫面豈不是統統化為灰燼了?!

其實,宋悠對蕭靖還是很有好感的,作為反派男主,他自有被女子所傾慕的魅力。

不過......他上輩子貴為帝王,竟然終生未娶,某個事實似乎已經昭然若揭了!

這個認知讓宋悠一整日都無法打起精神來,饒是柳莺母子已經離開骁王府,她也沒法歡喜。

想繼續查探蕭靖腹部是否有牙印的念頭也不是很強烈了。

即便他就是自己苦苦尋覓的男子那又怎樣呢?

他的芯子出了問題,相認之後,他二人也無法相守。

這一天,宋悠恍恍惚惚,一直躲在後院不曾露面。

而洛陽城則掀起了一場古怪的風波。

“你們聽說了麽?柳姑娘母子二人與骁王爺并無關系,那孩子是辰王的種!”

“也是了,蕭靖這些年遠在關外,如何會在洛陽與人共度**?”

“骁王這次是替辰王背了黑鍋?他為何此前不言明?”

“那日的情景你們可能不清楚,就算骁王狡辯,也是莫口難辨啊。”

“......細思極恐!”

***

六月的雨說來就來。

這一天暴雨如注,地面彙集了汩汩水流,一直淌向低窪處。

宋悠已經連續三日故意躲着蕭靖了,後院的牡丹被雨水打趴了,蔫蔫的沒了精神,亦如她一樣。

一到雨天,骁王府後山的溪流中就會有不少魚兒戲水,梅老穿着蓑衣去垂釣,七寶閑不住,他也想跟着去,一番鬧騰之後,裴冷,長留,連帶着宋悠也一道去了後山。

蕭靖不多時也來了。

雨勢弱後,水榭下面的景致極好,小風悠悠,夏荷青翠,蕭靖手持一把二十四骨的油脂傘,他從小徑而來,步步穩健,隔着一層薄薄的水霧,宋悠只一眼就看清了他眸中“饑渴”的神色。

“......”糟了,他果然是看上自己了!

倘若讓他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他會不會因愛成而滅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宋悠:我該不該向王爺袒露自己其實是個姑娘家?求支招,在線等?眼下小風微雨油脂傘,是不是很适合坦白從寬?

蕭靖:巧了,本王喜歡的就是姑娘。

長留:滿屏的霸總套路,我淡淡一笑,什麽也不說。

七寶:等我換完乳牙,就去尋我的芊芊。

小曹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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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前十紅包哦,後天回來給大夥大肥章贈文,麽麽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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