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酒精過敏
第36章 酒精過敏
林聽上樓叫谷寓清起床的時候谷寓清已經醒了,懷裏的溫度還沒散去,本來睡在他肩膀上的人這時正站在門口,二人隔着模糊的陽光交換了視線。
“我爸媽回來了,”林聽在昏暗的光中露出一抹笑,“一塊吃個飯。”
谷寓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洗漱完換好衣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樓的,刷牙的時候他差點刷破了牙龈,下樓的時候同手同腳險些摔下樓去,他身上穿着林聽的衣服,好在林聽的衣服多數都是寬松版的,他穿着剛好合身。
只是他胸前有一片水漬,是他洗臉的時候潑上去的。
這是林聽的家沒錯,但谷寓清卻要比第一次來時還要局促,還沒下樓的時候這份局促還沒那麽明顯,直到他看見林聽靠在牆上,半回着身子看着他,廚房裏晃動着兩個忙碌的身影,谷寓清倏地呼吸不暢。
他本想打個招呼,說自己是林聽的朋友,但林聽卻搶先一步敲了敲廚房的門,引得卓清麥和林政看了過來。
林聽說:“介紹一下,谷寓清,我男朋友。”
男朋友這三個字被他咬的字正腔圓,猶如三顆石頭砸進了原本無波的水面,漣漪輻射到岸邊,慢慢消散。
谷寓清被砸成了一個雕塑,他結結巴巴的問好,勾起來的唇角變得僵硬:“阿阿阿姨,叔叔阿姨好。”
谷寓清沒想到林聽會介紹的這麽直接,卓清麥和林政也沒想到,林聽這麽多年從沒帶人回過,就是當年和薛安以還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跟家裏說過,老兩口都是第一次見這個場面,對方還是個男人,局促以谷寓清為傳染源,借助空氣傳染了除了林聽外的所有人以及所有角落。
四個人都堆在廚房門口,非常滑稽的場面。
“啊,啊你好你好你好,”卓清麥撐着笑,拿着酒杯的手在輕輕的顫,“小…”她愣了一下,回頭看向林政,“孩子叫什麽來着?”
林政起開了紅酒,下意識的看向谷寓清,但下一秒他又看向林聽,尴尬中流出了一份更為精純的尴尬。
“啊叔叔阿姨好,”谷寓清再次問好,打破了這份尴尬,“我叫谷寓清,谷雨的谷,寓言的寓,清爽的清。”
他語速很快,音落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笑,林聽離開了牆,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捏了捏谷寓清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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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濁,以屈為伸。”林聽施施然開口,眸光在那三個尴尬的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落在林政臉上,“不是那個預言家的預言,優秀的文科生們。”
涉及到熟悉的領域,林政僵硬的表情一瞬間松垮下來,他了然的“哦”了一聲,看向谷寓清的眼中也帶了些光,他招呼着所有人落座,給每個人的高腳杯裏添上了紅酒。
“好名字,”林政給谷寓清添酒,做了個客氣的手勢,“家裏誰起的?”
谷寓清也起身,紅酒瓶在兩人手裏客氣的來回:“聽說是爺爺取的,不過我沒見過我爺爺,名字是我出生前就定下了,”他還是接過了紅酒瓶,“叔叔您坐,我來就行。”
林政也不跟他多客氣,拖近椅子,手肘撐在桌子上,一手拿着筷子,招呼人吃菜。
紅酒只沒過了杯底,暗紅透光,像是靜脈裏流出來的血,林聽剝着一只白灼鮮蝦,聽着他們說話,也跟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他時不時就瞥向谷寓清手邊的高腳杯,裏面的紅酒已經換過三輪。
他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伸手就想把谷寓清的酒杯給換下來,但指尖才伸出一寸,就被人塞了一碗湯,林聽疑惑的偏過頭來,瞟了一眼酒杯,無聲詢問。
“阿姨的湯熬得好棒,”谷寓清扶着林聽的手将湯碗放下,指尖輕輕蹭了蹭林聽的手心,傳遞了一個“沒事”的信號,“好鮮。”
林聽将碗端到面前,一勺勺撇着喝,餘光瞥見林政與谷寓清碰杯,目光随着酒杯移動,他瞧見了谷寓清發紅的眼睛。
“喜歡就好,”卓清麥笑出了眼尾的皺紋,風韻藏在褶皺裏,“喜歡的話常來吃飯,反正離得近,忙的話叫聽聽給你帶過去也行,這湯聽聽也會做。”
最後一句話像是硬塞進去的一樣,有點格格不入。
勺子倏然停了,磕在碗上發出一聲不太明顯的聲響,林聽擡起眼看了看卓清麥,又扭頭對上了谷寓清那雙發紅的眼,他那那雙醉眼中品出了笑意。
“我都不知道聽聽會做飯。”谷寓清将剝好的白灼蝦放進林聽碗中,動作自然。
卓清麥笑笑,隔着餐桌,拎起蝦須子扔進谷寓清碗裏:“他會的不多,也就是不把自己餓死的程度。”
湯碗見底,林聽說:“嗯,谷寓清會做飯,而且超好吃,”他笑笑,又說,“以後不光不會餓死,說不定還能養胖一點。”
窗外好像有風,樹晃了晃,沙沙聲中傳出幾聲貓叫,接着有鳥雀劃過窗外。
鮮蝦蘸料暈開在舌尖,碗裏空了幾秒,又多了一只蝦,林聽看着谷寓清面前堆起來的蝦殼,笑意不減。
他二人的互動自然的像是生活了很多年,眼神只需交彙一瞬,便勝過了許多言語。
卓清麥看着林聽瞥向谷寓清,下一只蝦便沒再進他碗裏,林聽扯出一張紙巾給谷寓清擦手,谷寓清擦淨後,給林聽夾了一筷子魚。
夾的是肚子上的那一塊,沒有刺。
卓清麥變了眼神,偏過頭咳嗽了一聲,林聽像是沒有看見聽見一樣,低着頭安靜的吃魚。
酒杯裏又添了酒,紅酒已經下去了三分之二,林聽看着身邊的人比桌子上的蝦還要紅,酒熱蔓延。
“我想喝酸奶,”林聽起身,在櫃子裏拿出兩個細長的玻璃杯,“你們喝嗎?”
卓清麥不喜歡喝酸奶,林政又了紅酒也喝不下別的東西,最終林聽只倒了兩杯。
正是冰箱裏蛋糕旁邊那瓶沒開封的酸奶,酸奶很稠,挂在杯壁上,一杯放在林聽面前,一杯他推給了谷寓清,就這幾分鐘的時間裏,他的碗裏多了一塊魚兩根綠葉菜,谷寓清的酒杯裏多了一杯底的酒。
“少喝點。”卓清麥拍了拍林政,象征性的攔了一下。
“下午又沒事,”林政看了下手機,說,“這不是周末嗎?小谷下午有事嗎?”
林聽聽着,剛想扯個慌,就見谷寓清搖了搖頭,聲音染着濃重的醉意:“沒事。”
林政多少有點上頭,聞言笑出了聲,他一拍桌子,又給谷寓清把酒倒上,這次比之前的都要多,林政的手明顯的不穩:“這不就行了嘛,”林政看向卓清麥,眸光在林聽臉上掃過,“過會兒讓聽聽把小谷送回去不就行了,小谷不就住那邊那個樓?”
谷寓清點點頭。
“啊就是,這麽近呢。”林政醉了,放酒瓶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林聽知道自己攔不住,所以攔都不攔。
卓清麥也只是表面上說了一嘴,并沒有真的要攔酒的意思,所以也沒再開口。
兩杯酸奶只空了一杯,挂壁的白色慢慢堆積到杯底,谷寓清手邊的玻璃杯上挂了水珠,冰箱裏的涼意融合了漸熱的空氣。
酸奶是滿的,一直到吃完飯,谷寓清都沒喝一口,紅酒也停在最後的三分之一,林政塞上酒塞,也有意識的停了酒。
林聽送谷寓清回家,一路上谷寓清都跟在他身後,牽着他的手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落在林聽的影子裏。
方才的風不知吹到了哪去,現下樹葉停了,漸漸燥熱的空氣變得粘稠,時間仿佛也走的很慢,太陽落在石磚地上,将他們的影子烤的熱。
“酒精過敏你幹嘛不說?”林聽回頭,将頭發別到耳後,“你不說就算了幹嘛還不讓我說?”
喝醉的人都有一些遲鈍,谷寓清看着林聽,眼神是難得的茫然,或許是晴日刺眼,他擡手遮了一下:“老丈人嘛,”他笑了笑,比起餐桌上的官方,他現在笑的多了點憨傻,“老丈人要是不陪好了,到手的媳婦兒可就要飛了。”
說着谷寓清緊着邁了兩步,松開了林聽的手,環上他的腰。
他身上還沾着紅酒的味道,本就稀疏的鈴蘭香這下子是徹底聞不見了,林聽擡手推了推人卻沒有推動,反而叫谷寓清摟的更緊了。
“我怕你過敏,”林聽放棄了,中午頭小區裏人少,他任谷寓清摟着,“你知道酒精過敏嚴重了會要命嗎?”
他看着谷寓清身上的紅褪了些許,但還是能看出來的,尤其是眼睛,簡直就像是熬了兩個通宵。
“喝酒喝到桌子底下再也沒上來的人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那還是不過敏的,”林聽繼續走繼續說,“我不知道你過敏有多嚴重,但我很怕你進醫院,我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所以谷寓清…”
他不放心的嘆了口氣,回過頭來,卻登時收了聲。
谷寓清的狀态不太好,陽光下的唇白的褪了血色,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卻壓抑着維持着平穩,環在林聽腰間的手收緊又放開,眼看着到了樓門口,他卻沒什麽力氣擡腿上臺階。
林聽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他皺起眉頭,神色擔憂,他用袖子給谷寓清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扶着人将大半的重量過渡到自己身上來,未出口的責備盡數吞了回去,他聽着人斷續的呼吸。
“去醫院,”林聽摸出手機要打車,“你以後一滴酒也別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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