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機場路上

第39章 機場路上

學校臨近期末,多少也有些忙碌,尤其是谷寓清還要帶着幾個學生參賽,主辦方在平州,谷寓清作為帶隊老師得跟着一塊去。

他已經很忙了,谷酌還時不時來問候一下他的進度,他已經下了保證說六月底之前交畫,所以接下來的一個半月裏,谷寓清忙的幾乎看不見人。

Mr.商:你這麽粘人的嗎?

谷粒多:?

Mr.商:你不覺得你已經很久都沒跟組裏的人吃過飯了嗎?

谷粒多:?

谷粒多:這跟我粘不粘人有什麽關系?

Mr.商:沒關系嗎?

接着是一條長語音。

Mr.商:“以前你沒課的時候也會來院裏坐坐,可現在呢?我一周才能見你幾面?下課就跑頭也不回,你是不是去找林聽,別說不是啊,我不信。”

谷寓清一手端着調色盤,一手在畫布上勾勒出大概的形,手機扔在一邊開着擴音,他聽着嗤笑一聲,頗為不滿的撇了撇嘴。

“我沒有,”谷寓清懶得打字,“我忙都要忙死了還回家找林聽,你知道我倆多久沒有一塊兒吃過飯了嗎?三十一天零十三個小時。”

日程緊,谷寓清随手将手機扔進口袋,商周再發什麽來他也懶得看。

牆上挂着一個新買的鐘,谷寓清煩躁又惆悵的揉了揉額發,擡頭看了看,秒針一停一走,推着分針動的不明顯,等分針再跑十圈,那就是三十一天零十四個小時。

初夏的花開的并不燦爛,風莽莽撞撞的吹了進來,東方天際亮起了一條光線,手底下的畫布已經完成了大半,調色盤上幹了的顏料變成了五彩的色膜,谷寓清紅着一雙眼睛看向窗外,光線并不算太亮,但他卻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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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越來越早,手機隔着褲子嗡個不停,挨着的皮肉有些麻癢,谷寓清解了鎖,只覺得指尖發虛。

本以為是誰發來的信息,結果是航班提醒的短信,谷寓清對着日歷看了好幾眼,一瞬間醒過神來,飛機中午一點就要起飛,他忘得幹淨,行李都沒收拾,行李箱還在衣櫃最頂上吃灰。

“還有一個月就暑假了,”谷寓清用力捏着手機,閉着眼睛自我催眠,“現在忙是為了暑假輕松,暑假可以睡懶覺,暑假可以不用畫畫,暑假可以把畫架扔出去,暑假有林聽可以抱,暑假可以跟林聽出去旅游,暑假可以…”

“可是暑假的林聽要上課呀。”

林聽的電話來的恰時,谷寓清不知道怎麽碰到了接聽鍵,他的自我催眠全被林聽聽見了,林聽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谷寓清吓得一激靈,沒能坐穩,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孩子們假期才會有大塊的時間來學琴,所以暑假的林聽很忙,”林聽聽上去心情很不錯,似乎在笑,“不過你想和我去哪旅游?時間不太久的話我也能去。”

谷寓清拍着胸脯緩了緩心跳,他踢開小桶,裏面渾濁的水蕩了蕩,他帶上耳機,将手機随手一放:“南極去不去?”

林聽笑的清脆:“去南極最少也要一人二十萬左右,你有錢嗎?”

谷寓清拿下行李箱,打開衣櫃,坐在地上收拾衣服:“四十萬還是有的,怎麽樣?去嗎?”

林聽又笑笑,說:“你請我呀?”

“嗯哼,”谷寓清腦子有些不清醒,盯着行李箱裏的一件冬衣愣了愣,然後拎了出去,“平州也是夏天…啊那什麽,啊對,我帶你去啊,咱去吃蝦看企鵝。”

林聽靠着窗,曲着一條腿坐在地上,他膝蓋上當着那天從谷寓清家裏順回來的那本年方六千,敞開的頁面上畫着一個青銅鼎。

“你這麽說我都不好拒絕了,”林聽翻了一頁,“不過還是得拒絕,明年吧,今年我有好幾個學生要考級,走不開。”

谷寓清起身去了洗手間,他彎着腰,翻找着旅行裝的洗漱用品:“那你明年就沒有學生考級嗎?這玩意兒不是年年都有嗎?”櫃子裏很亂,他翻了很久,“不過這玩意兒有啥好考的啊,你上大學也不看這玩意啊。”

林聽聽着手機那邊忙亂的聲音,又翻了一頁:“大多都是家長說要考,也不一定以後就真走這條路,面子吧,我家孩子小提琴幾級,說出去好聽。”

谷寓清找到了旅行裝,接着收拾他的行李:“這玩意兒除了說話的當時,以後誰會記得啊,耽誤時間,”這句耽誤時間也不知說的是耽誤誰,他叉腰站在行李箱旁,清點證件,“哦對了,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晨光籠着林聽的後背,将書頁上畫的一個燭臺映亮,他回答的模棱兩可:“我想送你去機場。”

“嗯?”谷寓清合上了行李箱,“中午的飛機,現在還早。”

“嗯,”林聽看不進書,“但我想你想的睡不着,你還沒走,我已經在盼着你回來了。”

這話聽着窩心。

樹洞裏的那只小白貓跑進了小區的花壇,藏在濃綠中,向着十六樓叫了幾聲,聲音輕的風一吹就散,沒讓一個人聽見。

“哎呀,你呀,”谷寓清揉了揉頭發,輕笑一聲,“一塊兒吃個早飯吧,緩解一下相思。”

林聽放下書,撐着地站了起來,他也笑着說了聲“好”。

別人家的約會都是趕着夜晚,他二人則是相約早餐,小白貓躲在濃綠中跟在林聽身後,踩斷了枯落的枝杈,撞掉了樹葉。

越是要到分別時,這時間就過得越快,夏日幾乎是碾着過來的,不放過任何一個人,今年的空調都開的早,出門不過半個小時,定會出一身薄汗。

不年不節的路上不堵車,林聽說什麽也要送谷寓清去機場,谷寓清擔心他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幾通電話把商周叫了過來。

商周車都沒停穩,便落了窗,伸手指着谷寓清的鼻子:“你腦子裏的弦是不是搭錯了,”他抹了一把臉,繼續罵,“他快三十了不是快三歲,你就是把他扔外星去他也能平安到家,更何況機場到你家就一個小時,你說你怕啥?”

谷寓清勾唇,拍了一下商周的手背,他把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說:“我怕他變成蝴蝶飛走了。”

“…”商周一時語塞,指尖停在了半空,他讪讪的收回手,在後視鏡裏看見了憋笑的林聽。

“…”商周愣住了,接着他扭過頭,抿唇牽起了唇角,準備控訴,“你還有臉…”

“商周學長好,”林聽突然笑了出來,眉眼彎彎,露出了一列整齊的白牙,陽光正好穿過發絲,在他臉上變得柔和,“學長辛苦。”

他媽的…

他想說什麽來着…

商周記得林聽幾年前剛入學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幫忙搬了幾件行李,林聽也是這樣笑着跟他說:“學長辛苦,謝謝學長。”

那時候的林聽比現在稚嫩一點,頭發也只長到耳朵,站在光下的人不知被誰拍了去,第二天就掃蕩了整個D大論壇。

商周很少用漂亮去形容一個人,林聽就是其中一個,沒有幾個人對林聽的笑有抵抗力,商周也是其中一個。

但林聽這個小兔崽子似乎發現了這一點,并且利用的很好,為此商周給他當了一年多的苦力,還當的樂呵呵的,當然林聽也沒白找他幫忙,該有的報償和謝禮一個不少。

時隔多年再重聚,這人現在還在笑,幾年前的手段如今依舊這麽好用。

商周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他深吸一口氣,盯着方向盤上的車标,回憶在腦袋裏揮散不去,他時不時瞥林聽一眼,直到後備箱砰的一聲被谷寓清砸上。

“不許沖他笑,”谷寓清快步走了過來,兩根指頭拉下了林聽的唇角,“守點婦道,這幾天好好守寡。”

谷寓清說話絲毫不忌諱,他拉着林聽将人塞進後座,俨然一副把商周當司機的架勢,他拍了拍商周的肩膀,說:“師傅,去機場。”

商周在後視鏡裏送了谷寓清一個白眼,接着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慘笑:“好咧,您系好安全帶,這就出發。”

林聽笑個不停,歪着身子枕在谷寓清腿上,他仰着頭倒着看着窗外,樹冠掃過車窗,後退的速度慢慢變得快。

“說了不許笑,”谷寓清頂了頂膝蓋,颠了颠林聽的頭,“你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勾人嗎?再笑把你鎖家裏。”

說着林聽笑的更大聲,他伸出胳膊,兩手拍在谷寓清臉上:“這不是賣個好給學長嘛,”他又環上了谷寓清的脖頸,将人拉下來一點,“過會我回來還得學長送我,你回來的時候還得叫學長接你,求人辦事不得賣個好嘛。”

他說的理所當然,商周聽着差點就信了,他看向後視鏡,但後視鏡裏的景象簡直讓他眼瞎,這兩個人就快啃到一起去了,瞧着是真的只把他當司機。

商周在心裏啐了一口,他手肘撐着車窗沿,摩挲這下巴,今天他本來不想出門,胡子都沒刮,胡茬喇着指尖,被他搓出了聲響。

他目視前方,盯着前車亮起的尾燈。

過了下個路口就要上高架橋,下了高架橋就要上高速,高架橋上車有點多,走的慢了點卻也不堵。

後面兩個人還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什麽,商周将空調調小,風聲也跟着小了下去,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從後視鏡看過去,之間谷寓清朝他笑笑。

“幹啥?”商周倏然警惕。

“不幹啥,賣個好,”這茬過不去了,谷寓清複刻林聽的笑,“老商辛苦。”

林聽笑的快要背過氣去,商周方向盤打滑,車頭偏了一瞬,他差點踩下剎車,只覺得心梗。

陽光很好,落在新修的柏油路上,林聽仰起頭碰了碰谷寓清的唇,接着又躺了回去。

他正想說什麽,卻只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谷寓清還在跟商周插科打诨,并沒有看見林聽皺起的眉頭。

林聽突然心慌,慌的他胃都跟着酸,這與疾病帶來的心悸不同,他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只是突然多了一種害怕的情緒,他突然在谷寓清的肚皮上咬了一口。

“嘶疼,”谷寓清低頭,拍着林聽的臉讓人松口,“疼疼疼。”

林聽松了口,突然坐了起來,他雙手撐在靠背上,将谷寓清困住,接着他半強迫着谷寓清與他深吻,吻過之後又趴在人肩頭深深地嗅。

“能不能不去?”林聽将手臂塞進谷寓清和椅背之間,抱的很緊。

“不能不去…”谷寓清喘不過氣來,說話都費勁,“你乖乖等我,一周後我就回來了,回來後我就歇着了,離着暑假還遠,我帶你出去玩。”

林聽擡起頭,沒有回話,他繼續索吻,谷寓清便也都依着他,心跳貼着心跳,一時間竟也分不出是誰的心在慌。

好像好點了。

沒那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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