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第 18 章
“這回終于承認了?不拿傅楚音當幌子了?”池燃下巴使力一頂,掙脫了牽制,反揪住對方的衣領,“你現在膽兒是真肥,連我的主意都敢打!”
“有什麽不敢?”利闌意情緒上頭,揚着下巴沖人說,“你能和別人玩暧昧,難道和我就不可以?”
池燃一把将人按到在牆邊的小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睨着,“你把我當什麽了?你利大少盯上的獵物?滿足你征服欲的玩具?”
對方深邃的眼眸像兩顆深不見底的黑洞,蘊藏着複雜的情緒,震得利闌意一時說不出話來。
其實,利闌意一直沒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色|欲薰心想将池燃吃到嘴,是将池燃當成他盯上的獵物了嗎?
池燃繼續步步緊逼,利闌意退無可退地栽倒進沙發裏。
“利闌意,你現在變成什麽樣我都可以不在乎,我都可以像從前一樣,把你當最好的朋友。”
池燃攥緊了拳,胸口止不住地上下起伏,沉聲壓抑着情緒,“但如果,你接近我,只是為了吃幹抹淨再把我丢掉,那麽,我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明白嗎?”
後半句,他的聲音緊澀,微微顫抖,“……還是,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回去?”
“不是,我……”利闌意下意識地張口反駁,卻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說辭來佐證。池燃的怒意,和着幾分傷意,一下叫他怔住了,完全失了先前的氣勢。
其實池燃這番話,換成他從前的任何一個男朋友來質問,他不僅不會感到心虛和彷徨,甚至還會回噴對方一句‘神經病’。
在他以往的認知裏,談戀愛從來都是‘當下’的感受,喜歡就追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和‘以後’?
他對池燃的難以克制的占有欲和征服欲,的确和從前‘狩獵’時的心态很像。可是一想到,如果有一天池燃也只不過,成為了他衆多前男友中的一個。
他的心就仿佛被掏空了。
他這樣的渣男,只知道心膛裏左一個右一個,擁擠吵擾的感覺,還未曾想過心膛被掏空是什麽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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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真是他這樣的人會有的嗎?
利闌意早就把自己身上的劣性看得很透徹,這些年他之所以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就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了不走心。
他一次次地談戀愛,只是因為一次次的征服,能給他的心靈帶來滿足感。
那他現在對池燃強烈的占有欲,到底是征服欲作祟,還是出于真心呢?
真心?
他有真心嗎?
利闌意忽然不敢看池燃那雙發紅的、質問的眼睛。
“我、我不是……”利闌意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清自己內心的想法。
最後,他踉跄地從沙發上站起,逃也似地離開了酒吧。
*
二樓客廳。
池燃倒了杯加冰的白蘭地,倚在窗邊。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也能看到酒吧門口的草莓熊。
那頭頂草莓,腆起大肚子,揮着肥手的形象,頗有幾分憨态和可愛。
不禁讓池燃憶起第一次知道這個卡通形象,正是因為利闌意。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上了高中。
池燃一直都明白,利闌意經常表現得那麽頑劣和混蛋,主要就是為了氣他爸。
在進入青春期後,利闌意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的性向,跟大部分男生不太一樣。
利鴻彥那個時候也敏銳地看到了些苗頭,所以不準他總跟汪家那個出過櫃的小孩在一起玩,也不準他總跟池燃在一起玩。
利闌意非但不聽,還經常想些耀武揚威的法子,故意跟利鴻彥對着幹。
其中有一件事,池燃一直印象深刻,當然利闌意也沒忘,他倆九年後初次相遇,利闌意就主動提起了。
——初中有段時間,他經常偷利苒意的裙子穿。
那天,利闌意又穿了他姐的校服裙。
他們初中校服,男女上身的T恤是同款的,只不過下半身不一樣,男生是藏青色長褲,女生則是藏青色百褶裙。
利闌意腰窄,姐姐的百褶裙完全塞得進,再配上他自己的白T恤,走在校園裏完全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
并且他個子在初一學生中算高的,比例又好,看背影還頗有幾分綽約。
前一天,池燃跟他約好,中午一起去吃學校對面巷子裏的那家水晶烤肉。
那家水晶烤肉在學校蠻熱門,去晚了就吃不到利闌意最喜歡的小香腸。
所以,每次兩人都會在最後一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偷偷溜出來,提前翻牆出去。
因為學校大門都是中午十一點半,放學鈴響,準時開門。
要提前出去,只能翻牆。
他們高中的牆四面都高,幾乎沒什麽适合翻的旮旯。
除了最東邊的牆角,那裏有棵歪脖子樹。
利闌意身手好,每次蹦到樹上借個力,能爬上接近丈高的圍牆。
池燃沒他那麽靈活,每回上樹之後,要利闌意搭把手,才能上牆。
十一點二十,兩人準時在常翻的那個牆頭相遇。
利闌意二話沒說,兩個漂亮的轉身,三下五除二,就上了牆。
留池燃一個人在下面表情呆愣。
“哥,發什麽呆啊?快上來。”利闌意蹲在牆上,朝下伸出手,渾然不覺自己裙底風光若隐若現。
池燃忙将眼神閃開,遲遲應了個“哦”,一躍也上了樹。
他像往常一樣準備抓住利闌意遞出的手,然後兩人一起跳下牆。
誰知道平時百試不爽的連貫動作,今天不懂是不是他注意力不夠集中,竟然沒抓到利闌意的手。
卻也沒抓空。
不懂抓住了什麽,柔順的,像是衣角。
由于動作不順暢,兩人下跳的時候,踉跄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池燃手裏還緊緊抓着那個柔順的‘衣角’,畢竟要不是借着這點力,他不一定能竄上牆頭。
“哎呦——”利闌意趴在地上哀嚎。
“哪裏摔疼了?”池燃關切地問,撐着自己酸痛的膝蓋,緩緩直起上身,想查看一下利闌意傷勢。
誰知一擡頭。
看到利闌意的百褶裙褪到膝彎,玫粉色的卡通短褲,正妖嬈地暴露在陽光下。
池燃這才反應過來,他手裏拽的,是利闌意柔順的裙角。
“池燃!你tm扒我褲子!”利闌意忽覺身下一陣涼飕飕,憤恨地罵。
池燃揚了揚手中的裙角,憋着笑說:“你管這叫褲子?”
“瑪德!老子可是為了拉你才摔成這樣的,你tm還笑話我!”利闌意掙紮着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池燃除了膝蓋蹭破點皮,沒什麽大礙,早就站了起來。
他忙上前幫忙拍掉利闌意身上沾的灰塵,并檢查他的傷勢,“有沒有受傷?”
利闌意揉了揉大腿,扭了扭腰,“問題不大。”
池燃捏着人的裙子一邊幫提,一邊趁機多瞄了兩眼。
鮮豔的玫粉底色上,布滿了表情各異的憨态可掬的棕熊,有比耶的,有星星眼的,有做鬼臉的……
他又偷偷笑了,忍不住問:“怎麽穿這麽可愛的?”
“可愛個屁。”利闌意闊步朝前走,回頭對人吐着舌頭做了個封喉的表情,“這是草莓熊,邪惡的反派,哇嗚~”
每次憶起那個時候的利闌意,池燃總會忍不住嘴角泛笑。
抿一口手中的白蘭地,刺激的酒精将人拉回現實,他臉色驟冷,笑容苦澀地僵在嘴角。
明明他和利闌意從小這麽要好,現在怎麽就成這樣了呢?
他承認自己剛才說話是狠了點,那是因為他心裏的情緒,真的攢了蠻久的。
從再次重逢,酒吧裏,利闌意誤打誤撞,輕浮地撩了他。
從那天夜晚,微信裏,那個沉寂已久的草莓熊頭像,再次一躍到對話框頂層。
九年來。
他一個從不發朋友圈的人,卻每天都會刷。
看着利闌意朋友圈裏那一張張不同的臉,知道他在港城過得那麽精彩,就夠了。
如今的利闌意再也不是那個滿眼裏只有他一個人的小竹馬了,他猜不透利闌意對他究竟是什麽想法,是想和他做回朋友嗎?
他并不是一個樂于交友的人,可他又很清楚,如果利闌意想跟他重歸于好,像從前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頭,天天哥呀哥地喊。
他是拒絕不了的。
從小到大,利闌意只要撒個嬌或是賣個乖,再喊他聲哥,想要什麽,他沒給?
可這一次,這人在他的生活中忽然出現,來回橫跳,反複進犯……
想要做的,好像不僅僅是朋友。
這小孩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池燃緊緊攥住冰冷的玻璃杯壁,直到指節發了白。
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其實他今天情緒爆發,一半是因為利闌意,另一半是在氣他自己。
怎麽辦?
九年了,你想要的,我依舊給不起。
……
阿铮看了他許久,慢慢走到他身旁坐下。
剛才兩人吵得正兇的時候,阿铮剛好進了酒吧撞個正着。
池燃抿了口酒,待酒精辛辣刺激的感覺過去,說:“讓你看笑話了。”
“沒什麽。”阿铮早聽苒意說過自家弟弟是個gay,還風流愛玩,也知道池燃與利闌意從小交好,可沒想到的是兩人竟還有感情方面的牽扯。
他見池燃轉着酒杯,似很心煩,“燃哥,我不是要幫苒意她弟說話啊。”
池燃目光平和看向他,“沒關系,你想說什麽就說。”
“依我看,小闌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你跟他較真的結果就是,把自己氣個半死,他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池燃注視着阿铮,不說話了。
阿铮将他手裏的酒杯取走,“所以啊,他愛怎麽鬧就由着他鬧去,你越跟他來真的,他越舞得厲害。”
池燃埋頭忽而失笑,想不到自己當局者迷,倒沒有阿铮看得明白。
他怎麽忘了利闌意這小子要順着毛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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