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什麽?他為什麽住過來啊?”小深眼鏡後的兩顆眼珠子瞪圓,“這裏唯一的空房間是我們排練用的,哪有地方給他住?”
“我睡客廳就行。”利闌意賴在酒吧門口,依舊巴巴地望着池燃。
“客廳堆了好多設備器材,你又不懂,萬一磕碰壞了怎麽辦?有些設備可貴着呢。”小深反駁道,他知道池燃一向不喜親近人,有次在酒吧表演完下暴雨,他本想借宿一晚,池燃還是堅持送他回學校了。
一旁的阿铮憶起那日兩人的沖突,也覺得不妥,“小闌,要不你跟我住吧,我租了間房,雖然不大,但還有個卧室空着。”
利闌意置若罔聞,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池燃。
這種傷凄凄,像是迷途的小動物瞅着一線光的眼神,池燃并不陌生。
他從來就沒有辦法拒絕,利闌意對他的依賴。
池燃沒多說什麽,只是沉默地接過利闌意手中的行李箱,拖了進去。
利闌意跟在他後頭,迎着小深和阿铮難以置信的目光,趾高氣昂地,像是搖起了尾巴。
小深不服氣地嘀咕:“铮哥,這人到底什麽來頭,燃哥為啥總是對他這麽照顧?”
阿铮沒說話,望着兩人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池燃拖着他的行李,一路進了卧室,顯然并沒打算将人安置在客廳。
利闌意更感動了,一進房間,就膩歪地靠上去想抱他哥。
可惜池燃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一把推開,并給了他一個冷眼,“雖然讓你進來了。”
利闌意笑嘻嘻地接話:“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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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燃将他的行李安放到塌塌米邊上,“但是依然鄙視你剛約會一次,就住到別人家裏來的行為。”
利闌意嘿笑了兩聲,滿不在乎地倒進軟乎的床上。
池燃輕踢了一下他的鞋,示意地瞟榻榻米,“你睡那裏。”
利闌意在床上扭了兩下,“讓我躺會兒呗,你現在又不睡覺。”
現在才晚上七點多,确實遠遠沒到池燃的睡覺時間,而且他今晚還要下去唱兩首歌。
“哥,我今天本來想送個禮物給你,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利闌意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嘴,沒拿出手的東西說出來算什麽?花言巧語地畫餅嗎?
“什麽?”池燃見人沉默了,主動詢問。
利闌意擡起一只手臂擋住眼睛,“沒什麽。”
池燃見他賴在他床上有些累的樣子,便準備下樓,留他自己休息會兒。
可剛走了兩步,利闌意伸手拉住了人衣角,“哥,陪我一會兒。”
池燃立在原地,“晚上要登臺,設備沒調,音也還沒合好。”
“行吧。”利闌意松開了手,背身朝裏躺去,将自己的臉埋進被窩,“你去忙。”
池燃望着他沒精打采的身影,沒多說什麽,只是輕輕帶上門退了出去。
利闌意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只是覺得樓下一直有人來去匆匆、吵吵嚷嚷,他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埋進枕頭裏,才勉強入睡。
再次醒來,反倒是因為周遭太過安靜。
窗簾的紗縫間,漏進幾縷稀疏的光。
他掐亮手機瞄了一眼,接近早上八點。
他很少這麽早醒,昨晚樓下的喧嚣也一直到淩晨才停止,可意外地,他卻覺得渾身舒暢,睡得挺舒服。
而且,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躺在池燃柔軟的大床上。
那池燃呢?
他一激靈睜大眼,扭着身子四下睃巡,發現他哥正睡姿端正地躺在窗邊的榻榻米上。
大概他哥昨晚上來的時候,見他睡得正香,沒忍心将他吵醒趕下床去。
利闌意嘴角一彎,眼神溫煦地盯着池燃看了一會兒,然後下床,悄悄走到榻榻米邊上。
他哥睡着的樣子也好看。
濃密的睫毛靜靜耷在眼窩裏,嘴巴放松的時候沒有平時抿得那麽緊,顯得有些嘟嘟的,整個人不設防的時候,流露出幾分白日裏難見的可愛。
利闌意彎下腰,一手伸到他的頸後,一手輕輕撈起他的膝窩,慢慢地将人抱了起來。
有點沉。
他剛想調整一下姿勢,抱得穩當些。
池燃眼皮輕顫了兩下,緩緩睜開,迷蒙地望着他。
“幹什麽?”剛睡醒的煙嗓,慵懶、低啞,像用粗粝的砂紙打磨過,格外好聽。
利闌意笑笑,索性掂了一下手裏的人,抱得更實些,然後走到床邊,輕輕将人放到床上。
“能幹什麽?”利闌意扯來被子替人蓋好,“讓你睡得舒服些。”
“哦。”池燃應了一聲,迷迷糊糊的,眼睛将閉不閉,“幾點了?”
“還早,你再睡會兒。”利闌意輕撥他額角的頭發,“哥,你想吃什麽?我出門給你買早飯。”
“随便吧。”池燃嘟囔。
“那我去買那個蟹黃湯包怎麽樣?你喜歡吧?”
“嗯。”池燃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利闌意沖了個澡,随便套了件衣服,十分鐘快速出門。
他很少這麽大清早在外面晃蕩。
清晨的街道不比燈紅酒綠的夜晚冷清,鳴笛聲、腳步聲、還有推着早餐攤子的叫賣聲……充斥着人的耳朵。
滿眼可見車輛、行人,且大多行色匆匆,趕着去上班。
利闌意忽然意識到,滿大街可能就只有他走得這麽悠哉,因為只有他閑人一個,不用工作。
不多時到了蟹黃湯包鋪子,果然生意興旺,人都排到一條街開外了。
利闌意排了四十分鐘才到,他原本想來十個八個,但每人限購五個。
雖然無限卡被停了,好在他支付寶裏還有點錢,不至于一文不剩。
蟹黃包二十五一個,不便宜,但對利大少來說,這些小玩意原本瞧都不會瞧價錢,但這次他付款的時候,竟認真地看了一眼,自己付了人民幣一百二十五元。
還好,盡管暫時不能給哥買車車了,包子還能管夠。
利闌意這樣想着,心裏不由地又湧上些說不出的滋味。
他信誓旦旦地跟人表白,雖然池燃并未當真,但他心裏還是很肯定自己對池燃的感情,然而肯定抑或是堅定又有什麽用呢?
除了那些撒潑耍賴的追求,他還能給池燃什麽?
他整天游手好閑,就是個長輩眼裏的廢柴。這樣的人,到底能給池燃什麽?他真的配得上池燃嗎?
連利闌意自己都沒想到,他這樣一個只知尋花問柳的渣男,有一天竟也會有這樣的思考。
然而,就算他想改變現狀,荒廢了這麽久,他又能去幹些什麽?
反正去悅利上班,他現階段是打死不幹,除此以外呢?他好像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怪不得當初池燃的那些質問,他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如果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清楚,又怎麽給別人一個未來?
回酒吧的路上,利闌意腦子裏一直有這些想法,亂糟糟地蹦來蹦去。
一進酒吧門,他老遠就聽到樓上有些窸窣動靜,看來他哥起床了。
利闌意邁開長腿,每次兩三級階梯地往上蹦,“哥,我回來了。”
池燃剛刷完牙,聞聲穿着一身睡衣睡褲,往客廳走來。
“哥,怎麽不多睡兒,等我叫你再起?”
池燃随意将齊頸的長發在腦後抓了個揪,在沙發上坐下,“有電話,就醒了。”
“哦,那快來吃早飯吧。”利闌意将買來的蟹黃湯包、茶葉蛋、紅糖糍粑、豆漿堆了一桌子。
湯□□兒薄餡兒足,蒸騰着蟹香味的熱氣。
雖然有些燙,池燃還是忍不住連咬了兩大口,“不錯。”
利闌意眼角彎了彎,包子剛出籠熱騰騰的時候最香,不枉他為了留住這份口感,揣在懷裏用外套裹了一路,他哥喜歡就好。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沉迷于對池燃的付出,池燃因他而快樂的樣子,能給他帶來特別多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這種感覺和他以往征服‘獵物’所獲得的,是不一樣的,以往他只有收獲時才會覺得快樂,現在他只要能付出,就會覺得快樂。
這種感覺吸引着他忍不住地,想對池燃多付出一點,再多一點……
而他也清楚,能一直一直給池燃所有想要的一切,他就必須成為更厲害的人。
池燃見他捧着杯豆漿愣神,憶起他昨天來時狀态就有些不對,問道:“心情不好?”
“哥,你說我要不要找點事做?”
池燃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缺錢了?”
利闌意這人從小吃穿用度都很講究,昨晚卻提着行李箱來投奔,放着酒店的高級套房不住,跟他擠這三四十平的閣樓,池燃篤定這小子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嗯,卡被家裏停了。”利闌意努了努唇,“倒也不完全因為這個,我只是忽然覺得,小汪都去當演員了,你也一直在堅持做音樂,就只有我渾渾噩噩的……”
池燃輕笑了一聲。
利闌意捕捉到這聲笑,以為受到了嘲諷,“怎麽?連你都看不起我?”
池燃搖頭,他只是有點意外,利闌意這種混不吝有一天竟然也會有上進心。
“那你想好幹什麽了嗎?”
利闌意面露難色,“沒有。”
池燃略忖了片刻,“或者,你想幹什麽?”
或許是池燃正經地望着他時,眼神專注得像是會隐隐發光,無意識地撩撥着他。
利闌意心裏一癢,便又管不住嘴,“現階段倒是有一個特別想幹的。”
“什麽?”
利闌意沉着墨色的桃花眸直勾勾地看人,“你啊。”
池燃像小時候一樣掐了掐他的臉頰,以示警告,這人果然正經不過三秒!
利闌意“哈”笑了兩聲,在逗池燃這件事上,他總是能獲得一些低級的趣味。
不過笑過之後,他的神情還是難掩苦惱,從稍微懂點事開始,他就好像一直在跟利鴻彥對着幹,浪費着自己的青春和才能,從來沒認真想過,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想不到就慢慢想。”池燃瞥向他扭到一塊的眉頭,暗暗說,“又不趕你走。”
利闌意忽而眉飛色舞,湊近池燃,“所以哥,我要是一直賴在這裏,吃你的用你的睡你的,你也不會趕我走對嗎?”
池燃見他這一臉嘚瑟相,就不想回答他。
“池燃?池燃——?”
一個清脆婉啭的女聲從樓下飄了上來。
利闌意下意識地放下了吃得正香的包子。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略顯刺耳。
片刻後,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走了上來。
盡管已經多年未見,利闌意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漂亮得出衆的女生。
她的眼睛跟學生時代一樣明亮圓潤,黑長直的頭發比以前長了許多,已然及腰,襯得她的氣質更加獨特。
利闌意眼眸微沉,喊了一聲,“方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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