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池燃不在的日子裏。

利闌意每天規律地朝九晚五，下班後默默守在酒吧開張，睡前跟池燃簡短通話，閑扯兩句。

每天都過得差不多，仿佛時間的沙漏被重複倒置，停滞不前。

一天晚上，酒吧剛開張。

搖曳的燈光裏，利闌意手中握着一杯雞尾酒，在吧臺坐着，眼神迷離地凝視着杯中的液體。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他的放空。

是汪顏喬，打電話約他出去玩。

其實汪顏喬已經約過他好幾次了，尤其知道池燃去了外地，利少一個人肯定無聊，就時不時來騷擾，但都遭到了利闌意的拒絕。

這次也不例外。

汪顏喬碰多了釘子，這回終于爆發，在電話那邊怼道：“喊你出來蹦個迪都不來，你現在怎麽把自己整得跟出家了一樣？”

“跟你說了，我明天要上班。”

“別裝逼。今天晚上可是你喜歡的熱場子，有猛男熱舞哦，不來你指定後悔！”

利闌意笑笑，“我現在對這些還真沒什麽興趣。”

汪顏喬像聽到了啥國際玩笑，“你沒事吧？因為池燃？話說你倆這也有一陣子了，早就破了你的分手記錄，你這股新鮮勁兒怎麽還沒過去？”

利闌意抿了口酒，眼神迷惘地喃喃：“恐怕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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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你個渣男難不成要從良？我更好奇了，不行，你今晚必須出來，跟我好好唠唠你跟池燃現在究竟啥情況了？”

“沒啥情況。”利闌意無奈，“要不你來酒吧找我吧，咱倆也好久沒見了。”

“行。”

沒多會兒，汪顏喬果然屁颠屁颠地來了。

人聲鼎沸的酒吧裏，他倆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利闌意百無聊賴地搗酒中的冰塊，“其實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我跟你說，你別笑話我。我現在晚上沒池燃就睡不着，勉強睡着，半夜一翻身摸到身邊沒人，忽然就驚醒。喬喬，你說我這是怎麽了？”

汪顏喬嘬着椰汁望着他，“還有什麽症狀？”

“還有就是不想泡吧，不想蹦迪，不想出去找樂子……”利闌意環了一圈四周玩得正嗨的男男女女，“這些通通提不起興趣。”

“好啊，太好了！”汪顏喬鼓起掌來，“終于有個人能治你這個渣男了，池燃真是功德無量。”

“你tm能別急着幸災樂禍嗎？”利闌意發洩般薅了一把對方的小卷毛，而後趴在桌上，怔望着色澤澄亮的雞尾酒。

酒吧暗藍色的射燈打在他的眉間，将他風流的眉眼勾勒得水漾含情。

“我最近總回想起在港城的那九年，挺快活挺精彩，可我這心吧就好像怎麽都填不滿似的，一直在找着什麽。現在我的生活相較從前，單調多了，心反倒定了下來，什麽都不想找了。或許是因為，我把弄丢的，終于找到了。”

汪顏喬聽完他的話，愣怔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完蛋了，利少，你這是陷進去了呀！卧槽，那池燃呢？他對你是什麽意思？你倆那個游戲現在還作數嗎？”

“他……”利闌意沉默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和池燃因為這個游戲，産生了超越以往的親密，但他仍舊沒辦法确認池燃是真的走心了，還是只是跟他玩玩而已？

他總是習慣于将自己的一切都跟池燃坦白，可池燃對他卻是有秘密的。

他變得越來越依賴池燃，越來越離不開池燃，可池燃好像依然是一副随時可以抽身的模樣。

利闌意苦悶地灌了口酒，“這什麽不當真的破游戲，都快把我玩兒進去了！”

汪顏喬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再開他玩笑，“如果你不想再繼續這個游戲，索性跟池燃挑明得了。”

如果不說下面的話，利闌意可能真會感動地以為他家喬喬在悉心開解他。

“大不了就是失戀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為池燃失戀，早就輕車熟路了哈。”

“汪顏喬！”利闌意怒地在他背上敲了一記，“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交了你個損友！”

汪顏喬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縮着身子模樣可憐，“卧槽你真打啊！一點不懂憐香惜玉，我詛咒你個渣攻，一輩子找不到心儀的0！”

*

一周後，平平無奇的傍晚。

下班的利闌意恹恹走到地下車庫，準備獨自開車回家。

剛一靠近車，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在車邊。

利闌意興奮地奔過去，将人摟進懷裏，半張臉埋進人頸間，“哥，你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池燃嘴角抿笑，撫了撫他的後腦勺，“給你一個驚喜。”

“哇！你怎麽突然這麽會了？”利闌意擡眸，呆呆地望着他。

池燃搭着他的肩，笑笑，“上車吧。”

兩人進了車內。

“案子怎麽樣了？”利闌意忙問。

“查得差不多了。李國軍，就是那個傷人的鄰居，有暴力傾向，派出所有他之前家暴妻子的調解記錄。不過，他堅持聲稱自己是失手殺人。”

“只是失手？紮了那麽多刀，他說自己失手？”失手殺人的量刑比故意殺人輕很多。

池燃補充道：“警察查到他跟劉易通之間确有通信往來和金錢交易，可劉易通口供裏說自己只是給了李國軍五萬塊，讓他為難阿铮一家，并沒有買兇殺人，警察暫時也沒查到任何買兇殺人的證據。”

“那利尚意呢？”利闌意心有不甘地追問，“我聽說警察有打過電話給他。”

“嗯，警察電話問詢過他，但是證據不足，沒法進一步調查。”

“怎麽會證據不足呢？劉易通那老小子明顯就只是見色起意而已，他這種精明世故的商人，能為了我姐處心積慮去搞這麽多事？我不信這裏面沒有利尚意的事兒。”利闌意越說越郁悶。

池燃握住他的手輕輕按捏了兩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警察辦案有規章流程，不能憑感覺。你要實在有懷疑，我找人暗地裏查一查。“

“可以。”利闌意的情緒緩和了些，“那兩人都得判刑吧？劉易通那老小子必須進去！”

“李國軍殺人罪跑不掉，劉易通，如果找不到買兇殺人的證據，可能判不了多久。具體的量刑警局和法院還在走相關程序。”即便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池燃說起這些事還是暗暗咬着牙。

“壞人一定會得到懲罰。”利闌意安慰地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臉，看了又看，“哥，你瘦了。”

“有嗎？”

“有。”利闌意的手指撫過他削尖的下颚線，冒青的胡茬。

池燃的目光順着他的視線游走，反掐了掐他的臉頰，“你好像也瘦了點。”

利闌意将腦袋埋進人懷裏，“想你想的，你不在的這幾天，我一個整覺都沒睡到，食欲也不好。”

池燃覺得好笑，“才一個星期，有這麽想？”

“是啊才一星期而已，可我就是想你，特別特別地想。”利闌意膩在人懷中，這一周以來的無精打采像是都找了宣洩口。

池燃感受到懷裏的人抱得有些緊，勒得他呼吸都困難，“怎麽了？是不是阿铮的事，吓着你了？”

利闌意仰起臉，眨巴着黝亮的眸子看人，“哥，你會不會哪一天，也突然離開我？”

“別胡思亂想。”池燃環住他的腰，也抱得緊了些，他知道因為原生家庭的影響，利闌意常常會缺乏安全感。

“我就是覺得……好遺憾。”利闌意趴在他懷中，喃喃低語，“我姐哭得像丢了魂，說沒見到阿铮最後一面，很後悔跟他吵架，以至于最想說的話，都沒來得及跟他說。”

池燃輕輕撫摸着利闌意的碎發，眼神漸深。

這些想法，他完全能感同身受。阿铮的突然離開，讓他認識到，那些他珍視的人，也許哪一天就會突然不屬于自己。

“哥。”利闌意低低喚了一聲，擡起灼灼的眸子，脈脈望着池燃。

池燃能從這雙眸中看到，滿滿映着的都是自己。

“一直以來，我最想說的話，還沒告訴你。”利闌意嗫嚅着。

沒有池燃的這些天，他每天都在想該什麽時候攤牌，該怎樣攤牌，才最好。

可一見到池燃，他就發現自己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其實之前也告訴過你，只不過上一次，你沒當真，我也沒反駁。你不在這一周，我想了很多，我本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活着就是為了開心，可自從遇到你之後，我發現曾經那些讓我開心的事，都變得無趣，我不想給自己留遺憾，我、我……”

利闌意抿唇結舌，情話連篇的浪子，也有嘴笨的一天。

“哥，我是想說……”

池燃傾身堵上了他的唇。

咬住他的唇瓣，含着他的舌，長驅直入。

利闌意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哥竟然主動親了他！

還是這種不由分說的、暴烈兇猛的熱吻！

池燃寬大的手掌托住他的後頸，靈活的舌在他口中掠奪般攪弄，不一會兒就讓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劇。

像是被望不到邊的海水吞溺，窒息感、失重感，瞬間侵襲而來，可這海水卻是暖的，于是沉淪便成沉溺，下墜便成自墜。

利闌意動情地回應着……

密閉的車室，盡是唇舌相交的水聲。

漸漸地，利闌意的手開始情不自禁地在池燃身上摩挲，由上及下。

這次，池燃竟然沒有閃躲，反而按住他的後腰，将人緊緊貼向自己。

利闌意像是缺氧的魚，微喘着含住池燃的耳朵低語：

“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