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利闌意熠熠的眸光一下暗了下去，“哥，你什麽意思？”

池燃輕抿了一口白蘭地，“你不是覺得郁飛那個類型，也挺可愛嗎？”

“哥，你明明看出來了，我剛才是故意。這麽久來，你難道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的……”

“但……”池燃打斷了他的話，“游戲就是游戲，早晚要結束的，不是嗎？”

利闌意瞪着他好一會兒，再開口聲音已有些緊澀，“你想結束了？你是不是巴不得現在就結束，好趕緊甩了我？”

那雙桃花眼染了紅，叫人不忍再看。

“我沒有。”池燃将目光移開。

“那你是什麽意思？”利闌意不依不饒地追問。

空氣結了冰。

一座無形的玻璃幕牆在兩人之間慢慢升起，利闌意感覺自己能看見牆對面的池燃，卻怎麽也摸不到真實的他。

池燃背對着他，背影很冷漠，“只是提醒。”

別忘了，這只是一個游戲。

原來，在池燃的認知裏，他們一直都只不過是在玩那個游戲而已。

池燃會關心他，會照顧他，會為他動情，為他吃醋。

卻不過是在遵守游戲規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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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睡不着覺，會離不開，會想長長久久下去的，只有他一個。

然而，他似乎并沒有立場怪池燃，他們早就說好了，誰都不許當真。

犯規的人，越界的人，是他。

“哥，不用你提醒。我們之間的那個游戲，一直作數。”利闌意的聲音冷得像是被冰封住了，“如果你想結束，随時跟我說。”

言罷，拔腿離開了酒吧。

利闌意去酒店睡了一晚。

說是睡了一晚，其實基本沒怎麽睡着，七想八想囫囵熬過一夜。

第二天，他還是準時去上了班，因為有點事兒做，總好過在酒店一直想着池燃。

下班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沒走地下車庫，而是徑直出了公司大門，預備去路邊打車。

他以為池燃今晚不會來接他下班，誰知道老遠就看到池燃開車等在路邊。

利闌意駐足停了半分鐘，還是上了副駕駛。

池燃凝着眉，面無表情地開着車，過了好久，依舊不置一言。

利闌意以為這人主動來接他，是求和的意思。

至少該為昨晚的事解釋兩句，或者更進一步哄一哄他。

可這些想法，池燃貌似都沒有。

“前面紅綠燈左轉，我回酒店。”利闌意冷冷說，既然池燃依舊是這個态度，那他也沒必要再回酒吧住。

可池燃并未打算聽他的，仍舊按照回酒吧的路線，往右轉道上變道。

“左轉，聽到沒有！？”利闌意音量拔高了些。

池燃置若罔聞，打亮了右轉變道燈。

利闌意氣得直接上手去把轉向燈撥到左轉的位置，“我不想再住你的酒吧，聽不懂嗎？”

池燃面色更沉，固執地把轉向燈又撥回右轉。

利闌意脾氣上來了，直接上手去轉方向盤，池燃沒像往常一般讓着他，強硬地繼續右轉。

就這樣，兩人将方向盤左右拽來拽去，而駕駛位的池燃不僅沒有冷靜地停下車，反而将油門踩到了底。

飛速行駛的車就像被醉駕一樣，失控地在馬路上來回橫沖。

耳邊，同行車輛尖銳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有那麽一瞬間，利闌意一點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和池燃一起，被撞死在路上。

“哥，你是不是瘋了！？”利闌意一聲狂吼。

池燃終于清醒過來，猛地踩下剎車。

車子在紅綠燈行止線前，驚險地停了下來。

巨大的慣性，使得利闌意朝前猛栽了一把，頭暈目眩。

他用指腹抵住太陽穴輕按了兩下，覺得冷靜一些後，用力打開車前櫃，從裏面七翻八翻找出一包煙。

他點了一根，半降下車窗，一手支在窗邊，抽着煙平複情緒。

“你剛才是想害死我還是害死你自己？”利闌意側頭，只看到一張陰黑的臉。

池燃本不是那種沖動起來會發瘋的人。

利闌意不知道這人昨晚回家到底跟他爸談了什麽？

如果只是商業聯姻，真能把他逼成這樣？

經過方才的失控，池燃還是選擇了右轉，驅車朝酒吧駛去。

利闌意冷笑了一聲，“行，我正好把行李收拾走。”

池燃攥方向盤的手指發了白，“你就非要跟我鬧？”

“我沒在鬧，只是覺得沒勁。”利闌意猛吸了一口煙，“你都要回家相親了，我還賴在酒吧幹啥？我不是那種不知趣的人。”

“我沒說要去相親，沒答應我爸。”

“這話你昨天為什麽不解釋？”

池燃沉默了片刻，“犯得着解釋嗎？能改變什麽？難不成你還覺得我們之間……有未來？”

“所以哥，你不是一點都感覺不到？你提醒我，是因為這段時間來，你感受到我的真心了，但你不敢接受，對嗎？”

利闌意将燃盡的煙蒂用力按在煙灰缸裏，又點了一根，只有借助尼古丁的刺激，才能模糊他心頭的一些凄涼。

到了酒吧門口，車停了下來。

兩人都沒着急下車，一個靜坐着心事重重，一個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池燃瞥他一眼，将他兩指間的煙奪了過來，猛吸了一大口。

白煙進口，深入心肺，最後緩緩吐出，在池燃緊蹙的眉間缭繞。

“有多真呢？”池燃扭過頭來，望着利闌意，露出布滿猩紅血絲的眼眶，“你自由慣了，能管得住自己一直不變心？明明很多人都能讓你開心，你又何必把快樂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如你想象中好了，你不會膩？你還願意對我這麽真嗎？”

利闌意遲疑了，他沒想過這麽多。

他只知道自己喜歡池燃，卻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喜歡多久。

池燃捕捉到他暗了下去的目光，“既然沒辦法對自己的真心保證，又何必去碰別人的真心呢？”

言罷，推開車門。

池燃腳步剛一沾地，就被猛然湊上來的一道身影怔住了。

“有沒有說過讓你別到這裏來？”池燃的語氣失了一貫的沉着，有些不耐地對車門邊上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說。

其實要不是剛才在車裏跟利闌意争執，池燃早該發現這人貓着腰，在車邊上探看了好一會兒。

男人伸出黝黑粗糙的手，在反光鏡上摸了摸，操着一口不知是哪裏口音的普通話，“阿燃哇，你有錢買這麽好的新車，怎麽沒錢借給我哩？”

利闌意也從車上繞了下來，撩起眼皮打量這個不速之客。

池燃拉着男人笨重的棉衣袖子，“我們去那邊說。”

兩人一前一後，朝酒吧旁邊的巷子裏走去。

利闌意意識到池燃在避着自己，便也沒興趣多管，徑自進了酒吧。

小深在大廳內整理桌椅，也注意到了店門口的那個中年男人。他盯着池燃和男人朝巷子裏而去的背影，小聲嘀咕：“這人怎麽又來了？”

利闌意聞聲在他身邊停下，“你認識這人？”

“不認識，好像是燃哥的遠方表舅，家裏有人得了重病，隔個把月就來打秋風，把燃哥當提款機了。”

利闌意眉頭皺了皺，繼續朝樓上走去。

進了卧室之後，他就開始收自己的東西。

卧室的窗戶斜對着池燃所在的那條巷子。

利闌意心猿意馬地收着行李，總忍不住朝窗外瞟兩眼。

他雖然聽不見池燃跟那個中年男人在聊什麽，但能感覺到不是什麽愉快的話題。

他想克制自己不去關注池燃，卻還是不知不覺地将池燃凝重的站姿、緊繃的側臉、抿直的唇線……一一收入眼底。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讓利闌意心裏毛毛的。

尤其他趿着左右磨損不一的軍綠解放鞋，外八着走路的背影，總給利闌意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人談了不到十分鐘就匆匆結束。

沒多會兒，池燃上了樓。

利闌意行李收得差不多了，一副随時要離開的模樣。

池燃上前按下他手中的行李箱拉杆，語氣不似之前冷硬，“就不能不走？”

經過方才在車裏的發洩，兩人現在的情緒都沒那麽橫沖直撞了。

利闌意望着那只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哥，你是介意我以前那些荒唐的日子嗎？我沒辦法跟你保證什麽，不是我對你不夠真心，只是我根本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麽感情能永遠……”

“有的。”池燃打斷了他的話，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我們的感情能永遠。”

池燃輕輕撫上他的鬓發、臉頰，“只要我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我保證對你永遠不變，永遠對你好。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回頭，我一直在。”

池燃的睫毛沾上了外面的寒氣，泛着濕意，專注地望着利闌意時，有一種觸人心魄的深情。

然而，這樣深情的他嘴上只肯說着，一輩子的好朋友。

為什麽一定要回頭呢？

不能是齊頭并進？

利闌意想要的是手牽着手，做彼此的獨一無二。

好朋友再好，也只是朋友啊。

池燃捏緊他的手，“甚至如果你還想繼續那個游戲，我們可以再玩一段時間。”

有的時候，利闌意真的不知道池燃在想什麽？

他想尊重池燃的隐私，也可以不在乎池燃不想說的秘密。他可以給池燃空間和時間，等池燃慢慢地一步步對自己打開心扉。

可兩人之間的分歧，尤其是與感情有關的欲言又止，讓他覺得，他跟池燃隔得非常遙遠。

利闌意跟人對視，“哥，你說句實話，你跟我玩那個游戲，難道單純就是取樂？你對我，沒有一點真心嗎？”

池燃避開了他的眼睛，低聲回了一句：“沒有。“

利闌意扳正對方的臉頰，“哥，你看着我的眼睛說。”

池燃埋下頭，沒有直視他的眼睛，用力将他擁進懷中，在耳邊說：“你就當我沒有真心，和你只是貪圖一時的快樂。”

他用力地抱緊利闌意，好像知道自己的話沒有底氣，卻還想努力阻止人離開。

利闌意心也軟了，伸手回抱住他，下巴在他懷裏蹭來蹭去，“哥，你為什麽不敢說出心裏話，你到底在怕什麽？”

池燃埋臉在他的頸窩裏，沉默了很久，“我怕你會後悔。”

“後悔什麽？”

“可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沒你以為得那麽好，你就會後悔……邁出這一步。”

“怎麽會呢？”利闌意捏着他的耳廓親了親，“哥在我心裏，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池燃偏過頭，望進他的眼睛，出了神。

那雙桃花眼烏亮亮的，住着一個人影，是他心裏世上最好的人。

這一瞬間，池燃産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想法。

如果可以永遠住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裏，就好了。

他忽然開口問：“你……想嗎？”

“想什麽？”

池燃湊近了些，鼻梁抵着他的鼻梁，沉聲說：“想要我。”

利闌意有點懵，畢竟前不久池燃剛對這件事表示了抗拒，他深知自己不解風情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

他看到池燃近在咫尺的唇慢啓：“把你心裏最好的人，給你——”

低沉磁性的尾音剛落。

像一句即刻生效的咒語。

利闌意覺得心底的某個地方被瞬間觸發，着魔般、迫不及待地捧着池燃的臉頰，吻上了那觊觎已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