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第 47 章

沒幾天，利闌意就重回了悅利上班。

利尚意這個人做事，表面上從來是盡善盡美，輕易不讓人挑出錯。既然利闌意頂着大股東的名義重新回來，就不能安排太蹩腳的職位給他。

CCO（首席文化官），就很适合，聽上去是個首席，其實是個閑職，用不着幹什麽實事。

這樣一來，悅利的各位高層也就以為，利闌意還像四年前一樣來公司一游，挂個名而已，沒人真把他當回事。

大小決策會議，利闌意都積極參加，可利尚意連帶着幾個心腹，總是明裏暗裏把他的話岔開，導致他根本插不上嘴。

兩次三次之後，利闌意也不硬插話了，就靜靜聽着，畢竟他現在對悅利的經營狀況還不了解。

經過一番客觀又詳盡的了解後，他發現悅利現在的業務範圍、業績狀況、以及未來的戰略方向，都繞不開兩個字。

——路燃

從剛出爐的Q3財報上看，池燃個人的創收至少占了悅利七成的利潤。

除了了解悅利，利闌意還做了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招聘了一位助理秘書。

相比較而言，悅利的老人肯定更信服利尚意，他新招一個，才能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人。

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麽具體的事要幹，索性親自參與了面試。

本着便宜沒好貨的原則，工資不是問題，左右都是走公司的賬，悅利的錢他不花，還不是給利尚意花了。

經過三天的精心挑選，利闌意高薪聘了一位名叫Tonny的助理。

這個Tonny不虧是花重金招來的，很會來事，見自家老板好像在公司還沒打開局面，以利闌意初來悅利的名義，舉辦了一場歡迎會，想替利闌意拉攏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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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

可等到七點半，偌大的包廂還是只有利闌意和Tonny兩人。

初來乍到的Tonny急得滿頭汗，他不明白悅利內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利闌意職位高、股份多，這些高層竟然一點不給面子。

好在自家老板看上去還算淡定，只是靜靜地坐在角落的沙發裏抽煙，并沒有因高層們的集體缺席而情緒有異。

可利闌意越淡定，Tonny心裏越煎熬，他領着不菲的工資，真怕一來就給老板辦壞了事。

眼看着都快到八點了，Tonny終于有些坐不住了，試探着問：“闌總，還等嗎？各位總可能今天不巧都比較忙，要不我改天……再安排？”

利闌意回憶起前兩天Tonny呈上來的邀請名單，跟他确認了一次，“池……路燃，你請了吧？”

“請了請了，不過，路燃哥今天好像有個活動，我查一下藝人行程表。”Tonny快速地翻了幾下手機，“路燃哥晚上的活動八點才結束，我估計趕過來最快也要九點，您如果想見他，估計還要等一會兒呢。”

Tonny這會兒心裏也沒底了，高層們連歡迎會都不來，站隊再明顯不過，而路燃也是跟利尚意一路走過來的，大概率也不會來參加。

“嗯。”利闌意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不慌不忙地換了個坐姿，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Tonny一看這架勢，從一旁的公文包裏掏出一疊比論文還厚的資料，“闌總，您這是跟我想一塊兒去了，整個悅利，最有價值的人，其實不是哪個高層，而是路燃哥，搞定他，就離搞定悅利不遠了。您看看，這是我做的攻略。”

利闌意觑向這疊資料，封面上赫然寫着《路燃最強攻略3.0》幾個大字，他勾唇笑笑，“都3.0了？”

Tonny一臉邀功模樣，“我做了好幾版呢，這是精心研究出來的最終版，裏面将路燃哥的原生家庭、成長經歷、性格愛好，甚至一些小癖好都調查得一清二楚，有了這本攻略，拿下他，易如反掌。”

利闌意覺得更好笑了，随手翻了幾頁這份從百科和各路狗仔小料拼湊出來的資料，漫不經心道：“用不着。”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池燃。

Tonny見老板對自己精心準備的資料不感冒，不禁又擔憂地看了看手表，“闌總，我聽說路燃哥性格孤僻，極少參加悅利的活動，連公司年會都沒參加過。”

言下之意，這人今天不會來。

在Tonny看來這是明擺着的事，高層們約好了似的集體爽約，更別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路燃了，他沒有任何理由摻和利家兄弟倆的鬥争。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您今天早點回去休息，其他的事，咱們從長計議。”

利闌意不置可否，仍舊定定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很有耐心的樣子。

不多時，包廂的門被敲了兩下。

一個帶着帽子口罩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門口。

身後林深冒出腦袋，朝空空如也的餐桌打量了一圈，“今天這裏有歡迎會？還是結束了？”

“沒結束，沒結束。”Tonny大喜過望，激動地雙手攥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絲毫沒料到路燃竟然真會來。

“正要開始。”利闌意從沙發上起身，給助理使了個眼色，“傻站着幹什麽？”

“哦哦，我去叫人走菜，闌總，路燃哥，你們邊吃邊聊。”Tonny麻溜地往門口走。

池燃甫一進屋，不知怎地就瞥到利闌意身邊的茶幾上擺着那本《路燃最強攻略3.0》。

利闌意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大腦空白了幾秒，嚷道：“Tonny！”

Tonny聽到召喚一回頭，只見兩位大佬面面相觑，吓得又趕緊折返回去，把資料藏進懷中，灰溜溜地跑下去走菜。

利闌意若無其事地嘴角浮起微笑，“坐吧，先吃飯。”

不一會兒，菜就上完了。

利闌意從容入座。

池燃盯着他頭頂的發旋看了一會兒，也落了座。

包廂內始終透着種怪異的安靜。

Tonny又是叫酒水，又是囑咐忌口，一通忙活完擦去額角的汗，見大佬們都入了座，正準備找個邊角的位置也坐下來。

誰知一把被旁邊的林深扯住了手臂，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又被拽着拖出了包廂。

門重新關上，包廂內只剩下兩人。

利闌意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吃，一道接着一道，吃得挺香。

池燃倚在座位上，不動筷也不說話，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看不出什麽情緒，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利闌意。

四年的時間，這人的臉沒怎麽見老，膠原蛋白流失了一些，反倒襯得優越的五官更加立體，标志性的桃花眼少了幾分張揚恣肆，多了幾分凜冽沉斂的氣質。

包廂內靜得能聽到碗筷相碰的聲音。

利闌意自顧自地吃了一會兒，見池燃還沒動靜，揚着筷子招呼，“不吃嗎？”

池燃沉默地望着他，凝住的目光不知藏着什麽。

四年未見，這雙深邃的眸子似乎更耐人尋味了。

利闌意很快移開眼，又扒了兩口飯，可感覺對方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臉上，“不餓麽？你不是剛收工，應該還沒來得及吃飯吧？”

池燃見他實在吃得太津津有味，終于問道：“你找我來，真是參加歡迎會？”

“不行嗎？”利闌意嘴角咧笑地看人一眼，“難道你不歡迎我？”

池燃沒有言語，只是注視着他的目光更深了些。

利闌意好整以暇地吃了半碗飯，喝了一小盅湯，方用餐巾擦了擦嘴，轉身到牆邊的寄存櫃裏拿出一份合同，遞給池燃。

“看看，感興趣不？”

池燃大概浏覽了一下，是個音樂綜藝的合同，叫《一起玩音樂》，綜藝金牌導演袁敏傑搞的。

“你怎麽知道我要接音綜？”

“作為悅利的新任CCO，我對占公司七成KPI的員工總得有一定了解。”利闌意半支着扶手，找了個舒服地姿勢靠進椅子裏，“你也連開兩年半的演唱會了，是該停下來充充電、寫寫歌了，參加個慢節奏的綜藝，是不錯的選擇。”

池燃眼含探究地看他，“你還真打算回悅利？”

“很顯而易見了，不是嗎？”利闌意攤了攤手。

“為什麽？”池燃脫口問道。

利闌意凝眸對上池燃的眼，那雙深邃的眼眸不知是不是沒來得及掩飾，流露出很多複雜的東西，一時間讓人有些讀不明了。

他的身體慢慢前傾，離池燃越來越近，想要看清這雙眼裏藏着的東西，卻在即将突破正常的社交距離時登然停住，“你覺得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池燃的身體微微怔了一下，似是沉浸在方才的對視中，尚未回過神來。

片刻後，池燃啓唇道：“尚總也給了我一個綜藝，衛視同步播放。”

利闌意給的這個，盡管是名導操刀，可只是視頻網絡平臺。

“但你會選我這個。”利闌意的桃花眼勾着笑，很是肯定。

池燃迎着他的眸光，“這麽自信？”

“我這個音綜形式自由，氛圍real，嘉賓基本都你的老朋友，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制的。”利闌意鑿鑿道。

不得不說，利尚意上趕着搭線藍鯨衛視的綜藝，空有衛視平臺，形式卻很老套，劇本痕跡重；相比較而言，利闌意挑的這個綜藝，确實更對池燃的口味。

池燃的眼色更深了些，“所以是為我量身定制的？”

這話問得很巧妙，池燃正好要上音綜，如果為他量身定制一檔節目，确實透出幾分讨好的意思，介于兩人曾經的關系，細品或許還有幾分暧昧；

可換個思路想，利闌意現在是悅利的CCO，池燃是悅利一哥，公司高層為公司骨幹謀個好資源，于公倒也合理。

暧昧不暧昧，全看聽的人怎麽想。

利闌意一下沉默了，看池燃的眼神多了幾分尋味，嘴角的笑半僵不僵。

池燃跟他對視片刻，最終拿起合同，起身要走。

到門口時，又回頭，語氣沒有起伏道：“下次別随便調查我。”

利闌意笑嘻嘻地點頭，在心裏把Tonny和那本攻略狠狠罵了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