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求而不得
第46章 求而不得
老住宅煙道懸挂在外,比想象中要脆弱。
游明宇帶着易紹南藏在煙道附近,這裏空氣比方才的室內要好一些,易紹南逐漸緩過神來,他回望了一下身後,房屋錯落有致,樓距較近,要逃應該也比較方便。
“你幾點集合?”易紹南問。
“五點。”
很快,腳步聲闖入天臺,聽動靜對方人很多,分不清是敵是友,游明宇心跳如雷,“你先走——”易紹南掏出手槍,眯了眯眼,“我倒要看是誰的人。”
正說着,‘哐’一聲,入口處的門被踹開,一行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是基地的人,“搜!”
游明宇頓時松了一口氣,等他再回看身邊,易紹南已經一躍而下,跳到斜對面較矮的樓層,身影如風筝般輕盈,消失在微亮的夜空中。
“一共繳獲32箱違規物品。”有人在說話。
“另加15支槍。”
接着,游明宇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信號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七樓04房間,西南方向,中斷于五分鐘前。”
麥元朗怎麽會在這裏?要來,也應該是阮家的人。
按常理講,易紹南肯定不會私下聯系基地,離開房間時,游明宇注意到牆上有輕微閃燈,也是那時候,他耳麥全無聲音,房間應該有信號屏蔽儀。
如果現在出去,游明宇會暴露更多信息,就在猶豫之際,腳步聲越來越近,游明宇沉下心,心想要不逃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現在人貨兩清,易紹南已經脫離危險。
結果麥元朗突然止住腳步,“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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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任務多半并行執行,這也意味着,即使是昔日的戰友,也有可能因為各自執行任務的特殊性而形同陌路。游明宇從不過問別人太多,也不喜歡有人來問自己的事,尤其還涉及到易紹南。
這時候天微亮,游明宇趕在最後幾分鐘到達集合地點。
新的任務路線公布出來,離港口很近,游明宇原以為有驚無險,他還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黴。
劉司銘将他喊到辦公室,問他知不知道私下行動,意味着什麽。
“這次算你走運,”劉司銘走到他面前,“還有易紹南——”
游明宇忽然擡起頭,“是事發突然。”
空氣靜默了片刻,劉司銘坐回到辦公桌前,身形堅實,帶着淡淡的壓迫感,但目光轉換間,他看游明宇的眼神又充滿了溫情,讓游明宇大起膽子:“麥元朗為什麽也在?”
“嗯?”劉司銘仿佛沒聽清,皺了皺眉,又說:“你不需要幫手?”
“我不需要他幫。”游明宇說。
劉司銘直接說:“那你跟他換。”
這話一說,游明宇直接沉默了,原來基地也有考量,游明宇想了想,還是問了:“他為什麽會來,他從哪得到的信號?”
“基地有通訊兵攔截信息。”劉司銘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游明宇梗着脖子,呼吸沉沉,這一切都看在劉司銘眼裏,看來Alpha們配合得并不默契,劉司銘提議:“那你推薦一個人,能力、執行力、忠誠度都要有。”
這麽危險的任務,游明宇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将別人卷進來。
“林聰?”劉司銘翻閱手裏的花名冊,“你以前障礙賽的訓練搭檔,還是、”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陳建華?歷年綜合訓練成績中上,只可惜被派去西北了——”
游明宇忽然擡起頭,眼裏閃爍着光芒,聲音很輕:“大華。”
“他上一周遞交了返回基地申請,”劉司銘将一疊文件推過來,“你要不要看看?”
游明宇走過來,桌上的字跡十分眼熟,他看了一會兒,呼吸有些發顫,思索了良久,最終放下那封申請書,語氣平靜說:“我不知道。”
“你的好朋友在西北地區受苦,你怎麽不知道?”劉司銘字字有力,“你不是經常給他打電話嗎。”
游明宇站得筆直,但又礙于跟上級對話,不得不放低音量:“我不能讓他回來送死。”
“你還知道自己在送死?”劉司銘終于說了他一句。
游明宇沉默了。
劉司銘接着說:“如果不是基地截獲了易紹南的信息,昨晚你們就是死路一條。”
那是不是意味着東西未能如期交到阮家,易紹南這次的嘗試又失敗了?游明宇慶幸的同時又有點憤怒,不知道這個該死的任務究竟什麽時候結束。
劉司銘大概猜到他想問什麽,語氣緩和了些,“易紹南将東西分成兩部分,還有一部分藏在郊外倉庫,今早四點達成了交易。”
“現在你給我出去,到一樓107室領信紙,寫1000字的檢讨。”劉司銘揮了揮手,示意他別在這裏礙眼,還強調:“下次行動等通知。”
游明宇杵在門口不動,劉司銘沉着臉:“快去——”
門口恰好響起敲門聲,“劉上校?”
“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誰推開,游明宇就這麽出去了,他漫無目的地下樓梯,一直走到走廊盡頭,107室窗口,他也不進去,就這麽懶洋洋地趴在窗口,“領信紙。”
“給。”有人應聲。
恍然間,游明宇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再定眼一看,瞧見大華站在自己面前,還是那樣意氣風發的臉龐,雙眼皮,笑起來的時候欠欠的,讓人想揍他。
游明宇的目光停在陳建華身上,他好像比離開時黑了點、壯了點。
大華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不自覺笑起來。
他一笑,游明宇就心裏難受,讓他想起大華陪伴他的日子,他一把奪過信紙,火速往樓上沖,很快,游明宇的聲音回蕩整棟大樓,是一句熱血沸騰的‘謝了!’還有一句顫抖的‘respect!’
*
雨勢比天氣預報要綿長,久下不停。
按照約定,三天後,易紹南坐在博物館附近的咖啡店內,來見真正的買家一面。
桌上的手機震了震,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博物館二樓,長廊畫展。
‘叮鈴’一聲,是咖啡店的玻璃門上方的鈴铛在響,易紹南沒有撐傘,擡起衣袖擋雨,疾步穿過斑馬線,跑到斜對面的博物館售票窗口,買了一張成人票。
今天是周日,博物館裏人挺多,還有附近的小學組織集體活動,前方站着一位年輕老師,正拿着擴音器給小朋友們講解歷史背景,小朋友手裏拿着小紅旗,時不時揮舞兩下,仿佛在點頭。
有誰踩了易紹南一下,“抱歉。”
易紹南笑着說了一句‘沒關系’,然後繼續向前。
博物館空曠、高大,承載了這個城市的歷史縮影,上了盤旋式巨型銀色樓梯,易紹南來到二樓,這裏是瓷器展示區域,玻璃展櫃中透着明亮的冷光,還得往前走。
不遠處的閣樓站着一個Alpha,身旁還站着一個助手,“在那兒。”
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檀香,Alpha輕輕撥開那層薄紗,注意到人群中的一個身影——瘦削、高挑,深冬時節,他穿一件灰色羊絨大衣,脖子上系着白色圍巾,頭發剪得短短的,看上去被風吹過,有些淩亂,但他又是那麽斯文,肩上背了個黑色帆布包,正在翻看手裏的內室地圖,像個大學生。
“是挺像。”Alpha說。
助手猶豫了一下,問:“您要親自見嗎?”
Alpha看上去三十多歲,身穿深咖色西裝,裏面襯了件羊絨背心,沒有系領帶,顯得人很儒雅,也很放松,“叫他進來。”
“陸先生現在都不回家了……”助手頓了頓,似乎不太願意講老板的私事,“聽說姜凡把卡都刷爆了。”助手看了看身旁的Alpah,氣定神閑,顯然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說了聲:“好的。”
這間屋子屬于雅間,外頭買些博物館相關的歷史周邊,游客穿梭于櫃臺間,時不時能聽到小朋友們的笑鬧聲,再往前走一點,過了窄門,周遭就安靜下來了。
易紹南跟着走進去,聽見對方在前面說:“費先生在裏面。”
雅間的木紗門輕輕合上,空氣裏飄蕩着龍井茶香,易紹南起先沒注意到屋子裏有人,是書架傳來一個聲音,聲線醇厚,聽起來親切,“坐。”
易紹南側過臉,眼眸清澈,“你好。”
兩個人坐下來,這個位置靠近窗,跟大廳隔了一道玻璃,顯得人群擁擠,這裏更像是是另一片天地。茶香萦繞在鼻尖,Alpha給易紹南倒了一杯茶,“我是費德明。”
“我知道。”易紹南接過茶,“我在名片上見過。”
本以為費德明會盤問易紹南是如何弄來那批貨,又是如何躲過喬勇追殺,才促成交易,沒想到費德明什麽都多問,只佩服他的勇氣,說他年紀看着不大,倒是有幾分手段。
“混口飯吃而已。”易紹南說。
費德明笑了一下,問:“你很缺錢嗎。”
易紹南搖頭,眼裏沒有多餘的欲望,但也讓人看不透,“錢可以讓人更體面。”
“有沒有興趣跟着我幹,”費德明抿了一口茶,遲疑着問:“我冒昧問一句,你有Alpha嗎?”
“嗯?”易紹南擡起眼眸,眼角的淚痣讓他顯得有些無辜,“沒有。”
費德明眉宇舒展了些,其實從易紹南一進來,他就聞到屬于頂級Omega的信息素,他應該不在FQ期,也沒有被标記,因為他的信息素很純粹,雖然掩蓋得恰到好處。
“跟着我,不會讓你跟碼頭仔混,也不用受氣。”費德明語氣很淡,仿佛在談論天氣,“但你要聽話,因為老板他脾氣不太好——”
易紹南怔怔地問:“誰是老板。”
費德明沒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能不能見到他,那得看你的福氣。”
陸澤州跟阮熠冬分居多年,兩個人婚姻名存實亡,如今各過各的,是陸澤州最近在外面有了個Omega,叫姜凡,脾氣又嬌又縱,被陸澤州慣得無法無天,天天刷爆陸澤州的信用卡不說,還為難手下,現在姜凡越發膽大,開始私下插手家裏那些事,陸澤州不管,底下的人恨得牙癢。
任憑旁人說姜凡如何得陸澤州的寵愛,只有費德明知道,陸澤州終其一生對發妻求而不得。
現在好了,終于碰到了這麽像阮熠冬的人。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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