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我不愛你了

第69章 我不愛你了

原來他姓阮,不姓陶。

但至少‘熠冬’兩個字是真的,劉司銘覺得熠冬沒有騙他。

被斷崖式分手那段時間,劉司銘每天給阮熠冬打電話,得到的消息無一例外都是‘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第二批住房信息登記終于來了,在無法提供結婚證明的情況下,劉司銘錯過了兩居室的申請。行政部的同事好心提醒道:“沒關系,職級高的Alpha,年終還有機會申請幹部房。”

幹部房也是兩居室,比普通兩居室稍微大一點,有一個開闊的陽臺。

劉司銘有想過他們婚後的生活,等熠冬大學畢業,就讓他搬過來,在當地找一份工作,這樣兩個人就能長相厮守。但他低估了‘阮熠冬’這三個字的含義,現實将劉司銘的願望粉碎得稀爛。

來跟劉司銘談話的是阮家管家,五十多歲,看着阮熠冬長大的,“劉先生,抱歉用這種方式打擾您,如果不是冬冬這樣亂來,”管家面帶歉意,“他跟姑爺澤州本來就有婚約……”

接下來的話,劉司銘聽清楚了。

管家的意思很明确,熠冬是為了逃避結婚,才離家出走的,為了忘記未婚夫才跟劉司銘上/床。劉司銘仔細想了想,他們好像确實認識沒多久就上/床了。熠冬從來不主動說自己的事,除非劉司銘問,就連他跟劉司銘說的姓氏,是他母親的姓氏而已,并非他真姓。

“他不是普通Omega,名下資産數十億,像他這樣的Omega注定要聯姻,不可能跟普通人結婚,希望您能理解,”接着,管家遞來一張黑卡,“如果您願意,這些是給您的補償。”

不是普通Omega。劉司銘認識阮熠冬的時候,阮熠冬就是個普通人,背着畫板在山間到處跑,誤入基地設下的陷阱,在捕獵網裏待了一整晚,臉上髒兮兮的,也不愛說話。由于身上幾乎不帶信息素,一度讓周圍人誤以為他是beta。

這樣割裂的差別,恕劉司銘不能接受,他站起身,語氣冷到極致:“要分手可以,讓他當着我的面說清楚就行。”

接下來,管家還想說些勸阻的話,都被劉司銘婉拒了:“如果見不到他本人,我會一直等下去,”他肩線結實,眸光堅毅而深邃,身上帶着不怒而威的氣勢:“我想,他也是一樣,請回吧。”

劉司銘拉開接待室的門,逐客之意再明顯不過。這也意味着,首次談話失敗了。

管家将黑卡原封不動地帶回來了,面對阮拊膺的責問,管家如實回答:“是基地的狙擊手,年初才升的中尉,青年才俊,前程大好。”

阮拊膺哼笑道:“可惜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抿了一口茶,語氣悠閑:“澤州呢?還生氣嗎?”

“打電話不接。”管家說。

那就是還在生氣。

管家跟了阮拊膺很多年,覺得這件事非常棘手:“要……怎麽處理。”阮熠冬是他看着長大的,準姑爺陸澤州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阮拊膺這位準女婿,如今他也得罪不起,他思忖了片刻,問:“東西查到了嗎?”

管家猶豫着,“查到了。”

阮拊膺伸手,一個U盤落在他手心,他面容沉沉,“還得我去做惡人,免得冬冬将來恨澤州。”眼看他要去書房了,管家忍不住提了一句:“裏面好幾個G,都是差不多的,您不用細看……”

阮拊膺回頭,雙手剪在背後,沉着臉:“冬冬都多大了,你還這樣維護他,不像話!”

說完,阮拊膺随手關上身後的門,‘轟’得一聲震響,回蕩在別墅上方。

阮熠冬是下午三點多,被他父親叫到書房的,他從小錦衣玉食,不像其他兄長、姐姐,少時歷經國外求學,基本上一直留在父母身邊。陶雲岚活着的時候,可謂把阮熠冬捧在手心裏疼愛,阮拊膺作為父親,也是如此,導致阮熠冬根本不忌憚父親。

管家一直守在門外,聽見書房傳來激烈的争吵,接着,有什麽東西砸得哐啷直響,伴随着阮拊膺的一聲呵斥:“簡直丢盡臉面!”盛怒如一陣悶雷,炸響整個空間。

阮熠冬還是不肯妥協,堅決要跟劉司銘在一起,哪怕跟阮家斷絕關系。

阮拊膺懶得跟他吵,點了點鼠标,将電腦屏幕轉過來,當着他的面播放那些污穢不堪的畫面,兩個赤身的人糾纏着、耳鬓厮磨,伴随着陣陣喘息,阮熠冬尖叫着指控父親:“你監視我?!”

“不是我監視你,”阮拊膺冷冷地按下暫停鍵,“是你們住的酒店不好,連裏面安裝了偷拍攝像頭都不知道,冬冬,你要我說你什麽才好?”

阮熠冬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語氣卻是铿锵有力:“我早就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歡陸澤州,也絕不可能跟他結婚,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執迷不悟地想跟我結婚——”

沒等他說完,阮拊膺厲聲打斷他:“因為澤州一直喜歡你!”

“他喜歡我?!”阮熠冬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他喜歡我,他跟吳筱夢上/床?是我親眼看見的,媽媽臨終前一直想見他,他卻在跟別的Omega開房!”

說到已故的妻子,阮拊膺不自覺頭疼至極,“好,先不說這件事,就說現在、你現在做的這件事,是為了報複澤州嗎?他已經跟我解釋過很多次了……”

裏面談話聲漸小,管家聽得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記得事情結束得有些平靜,也不知董事長使了什麽法子讓阮熠冬徹底消停了,甚至答應了分手,還是親自去,“讓秦叔陪你去。”臨走前,阮拊膺囑咐。

房門開了,阮熠冬跪坐在地板上,臉上透着詭異的蒼白,挂着淚痕,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管家看着不忍心,私下求阮拊膺,“這些事我出面就好了,不必讓冬冬再去——”

阮拊膺眸光沉沉,“要想絕後患,就得他自己親手了結,老秦,你跟着我這麽多年,這麽簡單的道理還想不明白嗎?”他點了點桌面,眼裏透着殺伐果決。

“還有,”阮拊膺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牛皮信封,“去之前,把這些東西寄給那個Alpha。”

說着,‘啪’得一聲,阮拊膺将信封扔在桌面,信封沒有封口,掉出幾張照片,管家走近看了一眼,上面都是阮熠冬的背影,也有一些側臉,照片很多,阮熠冬身旁的Alpha好像不是同一個人,兩個人笑得很開心,看樣子在約會,“什麽時候拍的?”管家一張一張翻着,“姑爺知道嗎?”

阮拊膺不耐煩地揮手,語氣很沉:“知道——”他呼吸悠長,“按我說得去辦。”

“是。”管家應聲,他原本想扶阮熠冬起來,最後不得不沉默地退出去。

快遞是加急送往基地的,發件人買了貴重物品保險,指定讓劉司銘親自簽收,快遞員站在基地大門口,隔着鐵栅門,問:“您到了嗎。”

過了一會兒,劉司銘趕了過來,身上還穿着訓練服,他飛快地簽好字,順手翻轉了一下,是個不認識的人寄給他的。這個時間點Alpha們剛集訓完,是休息時間,劉司銘走在林蔭道裏,撕開了快遞文件夾,一疊照片掉了出來。

他看了一會兒,神色并無異常,也沒有将東西丢掉,而是轉身去了便利店,買了一個打火機。

那天風很大,空氣略微幹燥,劉司銘燒照片的時候火苗亂竄,眼看着火苗咬手,也不覺燙,只覺得手背溫熱,直到所有照片都燒完,留下一地灰燼,劉司銘才站起身。

起風的時候,灰燼處跑飄,有一張沒燒透的被掀了出來,劉司銘俯身去撿,發現那個沒燒完的邊角恰好拍到熠冬的側臉,他手裏握着一杯奶茶,戴了一幅耳機,目光低垂,像是在等人。

照片。細說起來,劉司銘從來沒有跟阮熠冬拍過合照。

他想了想,最終将殘餘的照片收了起來,放在了錢夾裏。

日子還是照常過,劉司銘一向話少,心裏又藏得住事,所以有關阮熠冬突然消失這件事,在戰友們看來,不過是一件略帶遺憾的小事,畢竟劉司銘看起來并不怎麽傷心。

從那以後,劉司銘沒有再給阮熠冬打電話,他根據那個陌生的地址查到了一些事情,也慢慢知道了真相——阮熠冬不是普通Omega,他出生于一個非常複雜的黑道家族,名下資産無數,随便丢個戒指,就足夠普通人買一套房子。

阮家這兩年黑白通吃,在當地壟斷了不少資源,上個月集團內部在調整組織架構,董事長離奇遭遇車禍,現在警方還沒有查出原因。這個陸澤州更不簡單,陸家的發家史歷經了整整三代人,才徹底洗白,陸澤州沒上位之前,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晚輩,如今卻是一家之主。

他們兩家的确門當戶對。劉司銘心想。

都說母子連心,那段時間劉司銘的母親身體不好,劉司銘只要有假期都會回去看望她,母親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問:“熠冬呢,怎麽沒見他來。”

“熠冬他……”劉司銘遲疑了一下,“最近在找工作。”

“工作的事情是得上上心。”母親的聲音匿在雨中,望着院子裏的絲瓜架發呆。

雨勢纏綿,直到劉司銘回了基地,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室友請假了休息,宿舍只有劉司銘一個人,他站在陽臺上收衣服,摸了一下,衣服是幹的,但是很潮,他又把T恤拿進去,結果燒開水的時候小不小心把水潑上去了,衣服又不得不重新挂出去。如此心不在焉。

手機在枕頭底下震了震,是一條短信:司銘,是我。

緊接着,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我在樓下。

劉司銘飛快地沖出去,這才發現外面大雨傾盆,他又折回去拿傘,萬一熠冬沒帶傘呢。

這棟宿舍建得比較早,基地這幾年規模日益擴大版圖,顯得原本處于基地中心位置的宿舍越發偏僻。宿舍後面還在劈山,說是還有造樓計劃,昏黃的泥漿順着溝渠一路往下淌,沒過多久,劉司銘腳上全是泥,他撐着傘走過去,發現基地側門停了一輛邁巴赫,正開着雙閃,後座的車窗留了一道縫隙。

水汽模糊了劉司銘的視線,他看到一個瘦削的Omega推開車門,白襯衫束在西褲中,矜貴又疏離的模樣,保镖站在一旁幫忙撐傘,Omega低聲說了什麽,接過那把黑色雨傘,朝劉司銘走了過來。

兩個人站到屋檐下躲雨,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阮熠冬用微紅的眼睛看向劉司銘:“司銘。”

劉司銘側過臉,眼神很幹淨,像阮熠冬剛認識他的時候,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慌忙收回了視線。

良久,劉司銘聽到一句哽咽的‘對不起’,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把阮熠冬抱在懷裏,像以前兩個耳鬓厮磨時,習慣性地按住他的後背,阮熠冬的呼吸漸漸變得淩亂,整個人一抽一抽的,要推開劉司銘,劉司銘痛楚地收緊手臂,仿佛在無聲地哀求他別走。

“東西你收到了吧,”阮熠冬吸了吸鼻子,“我就是這麽随便的一個人……”

“我不在乎。”劉司銘說。

那都是認識劉司銘以前的事了,他只當阮熠冬以前愛玩兒,他相信熠冬是愛他的,兩個人親也親了,睡也睡了,沒有什麽比這件事更真了。

阮熠冬緩慢地推開了劉司銘的手,整個人在發抖,“我們分手吧。”他還說:“我今天就是來說這件事。”劉司銘看着他,說他需要一個理由。

理由。要什麽理由才能騙過劉司銘。阮熠冬目光潮濕,卻帶着凜冽的決然:“我不愛你了,我沒想那麽長遠——”

噢!終于說出來了。原來不是怪劉司銘不夠有錢,給不了阮熠冬想要的;也不是因為舍不得家人,而是他不愛了。劉司銘沒有辯解就同意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分手場面比管家預料得要順利,阮熠冬回到了車上,整個人開始打顫,先是無聲地啜泣,喘不過氣來,緊接着開始幹嘔,像是要窒息了一樣。管家的手機在震,是陸澤州,問他們在哪兒。

車廂內回蕩着劇烈咳嗽聲,管家看了阮熠冬一眼,回複道:“在回去的路上。”

“直接來我家,伯父也在。”陸澤州交代。

管家原以為阮熠冬已經平複情緒,誰料他突然搶過電話,歇斯底裏:“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沒有!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會放過我?!”

“冬冬——”陸澤州剛要說什麽,阮熠冬粗暴地挂了電話,将手機直接從車窗外扔了出去。

他現在如同行屍走肉,去哪裏都無所謂,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從陸澤州找到了他們當時的性/愛視頻,讓阮拊膺出面,以劉司銘的前程和他母親為要挾,阮熠冬就徹底看清陸澤州的為人了。也許當初他是有那麽一些真心,但那也抵不住陸澤州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能夠不擇手段的人。要不然他怎麽能上位?想想自己從前真是天真。

車子很快抵達陸澤州的住處,管家說是最近剛買的別墅,将來作為他們的婚房,阮熠冬跟在一群人後面,聽着設計師介紹設計理念、收納空間布置,忍不住一陣又一陣的惡心。

陸澤州這個人好面子,私底下怎麽罵他都無所謂,現在當着這麽多外人的面,阮熠冬明擺着讓他難堪,陸澤州臉上有些挂不住,直接帶着阮熠冬去了一間空房,“房子滿意嗎?”

“按你的喜好布置的,二樓的主卧跟你以前的卧室一樣。”陸澤州看了看四周,表情放松。

阮熠冬覺得他很奇怪,為什麽陸澤州總是這麽有本事,能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他木然地看着他,一時之間有些失語。

“冬冬——”陸澤州喊他,聲音比剛才沉了些。

阮熠冬還是不說話,像是拒絕跟他交流。

陸澤州看着阮熠冬失魂落魄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就那麽喜歡他?”

“你給我閉嘴!”阮熠冬厲聲打斷他,“你也配?”

這道呵斥讓陸澤州如墜冰窟,他回想最近一年多,阮熠冬總是不回他的消息,他只當熠冬在忙于學業,從來不私下幹涉他的大學生活,沒想到是在外面有了Alpha,家都不想回了,聽阮伯父說,熠冬之前不惜跟家裏斷絕關系,“都是我因為太縱容你——”

“你縱容我什麽了?”阮熠冬一刻也忍不了,梗着脖子:“你有什麽臉來要求我?你想結婚可以去找吳筱夢,為什麽非要來找我?!”

又是這件事。陸澤州之前已經解釋了無數次,阮熠冬根本不相信他。

陸澤州說那現在扯平了。

阮熠冬懶得跟他多說一句廢話,推開門就走了,房門在身後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新裝修的房子多少都有點油漆味,胃裏一陣翻攪,這一次阮熠冬真的不是故意,再也控制不住地撞進洗手間,趴在盥洗池邊緣,一陣幹嘔。

作者有話說:

本來打算這章寫完副CP,還有一點尾巴沒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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