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魅影”驚現

第1章 “魅影”驚現

黑暗的劇院裏面,一個穿着雨衣的人彎着腰正在拖行一具屍體。屍體光着腳,身上的衣物破破爛爛還滴着污水,途經之處留下一道水漬。劇院入口忽然亮起手電筒的光,傳來一對男女戲谑的說笑聲。

雨衣人停下動作,猛然回頭,陰鸷的眼睛盯向黑暗中的入口......

提到天鵝絨劇院,S特區的年輕人很少有知道的。但要是說:西郊月亮湖那邊有個鬼屋,适合閑來無事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去體驗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那年輕人是肯定知道的。

天鵝絨劇院就是西郊那個鬼屋!

月色下,這座破破爛爛仿佛輕推一下就會倒塌的歐式建築,被藤蔓植物裹住了大半的主體。風一吹,整面牆的樹葉嘩啦啦作響,陰森恐怖。周圍別的建築都已經在推土機的操作下化為連片的廢墟,只剩它孤零零的矗立在這裏。黑夜裏,它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怪物,被黃色的警戒“封印”了一圈又一圈。

外圍樹立着一個警示牌:危樓,禁止進入!這牌子插在這裏不知道多久了,歪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爬滿苔藓的臺階下面離着十幾米的距離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牽着手。男的舉起手電筒照來照去,光束在那個已經被雜物遮蔽的入口停下。

“進去看看?”男的提議。

“我有點害怕....”女生拽住他的衣袖,“聽說這裏鬧鬼啊?”

“不鬧鬼才沒意思呢。”男生拍着胸脯說,“放心吧,你跟在我身後我保護你。”女孩子越是害怕,這男人就越興奮,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護花的使命感。他不由分說牽上女孩子的手帶着她向劇院的入口走去。男人擡腳随意一踢,早已失去作用的警示牌順勢倒地。

劇院入口被附近工地堆放的垃圾堵得老高,再加上藤蔓植物的助力,想進去是要費一番功夫的。男人将手電筒遞給女生,自己彎下腰又是搬又是連踢帶踹,再将垂下來的藤蔓費勁扒拉開,總算看到了藏在這些雜物後面的一扇破門,門上是一個成年人等身大小的破洞。

早年,這門金光閃閃,氣勢雄偉。可是經過烈火燒灼和歲月侵蝕,這扇漂亮的門早已不複當年,唯留下難看的黑色疤痕。

“我就是這條街長大的,這裏呀我熟得很。小時候我經常來這劇院裏面玩的.....裏面啊什麽都沒有,都是亂傳吓唬小孩的。”男人捏了捏女生的小手,軟乎乎的觸感刺激他忍不住言語輕佻起來“出汗了啊?別怕,不是有我麽......”

借着夜色的掩護,男人湊在女人耳邊吧唧親了一口。在女人嬌嗔的罵聲中,男人嬉笑着将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調至錄像模式。然後将手電筒舉高,一前一後穿過那個破門洞往劇院裏面走去。手電筒的光剛打進去就被建築內部的黑暗吞噬了。

劇院外不遠處的樹上,一只夜枭站在樹杈上,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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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光圈的範圍內,到處都是破敗不堪的痕跡,牆面被燒的黢黑,地上很多碳化的木頭,碎玻璃在腳下變得更碎,它們壓着陳年發黃的舊海報。繼續向前走是一條長廊,原先用來展出很多經典戲劇名作。再往前走,就是內場和包廂的岔道了。

早在三十多年前,天鵝絨劇院是S特區頗具名氣的社交場合。這是一座以巴洛克風為建築特點的劇院。出自殖民時期,國外一位建築師的的設計。以大理石為基礎,用上了實木,黃銅,甚至還有水晶等各種建築材料,有長達近百年的歷史了。

演出廳的旁邊有個休息區,這裏經常會有些免費的表演和酒水招待,曾經是S特區有錢人們最為熱衷的消遣場所。每天都有很多戲劇輪番上演,隔段時間就能捧出一位人氣演員。消遣的人往來熙熙,歡聲笑語充斥着紙醉金迷。

然而,十多年前,淩晨的一場大火,劇院建築坍塌大半。事發突然又恰逢淩晨,等附近的人發現劇院失火,喊消防人員過來合力撲滅大火,才遺憾地發現:劇院的主人李筱娥女士已經因為煙塵窒息不幸去世了。天鵝絨劇院在沖天的火光中,四分五裂,朽木掉落。她和她心愛的劇院同時隕落了。

這些年來,劇院陸續又因為不明原因發生過兩三次小火災,一燒再燒,加上城市規劃建設,娛樂産業逐步轉移,這個地方日漸荒蕪。飛鳥和流浪動物以此為家,銜來的植物種子掉落在泥土中發芽,依附殘垣斷壁野蠻生長逐漸将劇院包裹,遠遠看去劇院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近年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附近的居民似乎能聽到這建築裏傳來哭喊的聲音,于是劇院鬧鬼的消息就慢慢傳播開來,吸引了很多年輕人來這裏打卡探秘。大門的破洞因為人們的進進出出一天一天變大,直到門不再是門。但是進來之後發現,除了在裏面看到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們并沒有找到所謂的在夜間哭泣的“劇院魅影”。

越往深出走越分不清東南西北,穿過走道之後,裏面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伸腳試探,似乎有個臺階。手電筒似乎是電力不足,光變弱了一些,隐約可見倒塌的木質欄杆和陶瓷裝飾品。齧齒類小動物從地上常年不見光的積水坑快速跑過,發出吱吱聲。一股子腐爛的味道撲面而來,這女生用手捂住鼻子嫌惡的說:“好臭啊這裏面,我不想看了,咱們回去吧。”

男人因為看不清腳下的路,也正在猶豫要不要離開。忽然頭頂上呼啦飛出來不知道是蝙蝠還是什麽鳥的生物,吓得女生抓住男人的胳膊就尖叫,男人的手電筒沒抓牢掉在了地上,他趕緊彎腰去撿。就在這一瞬間,手電筒的光束盡頭,視線裏忽然出現一個人的身影,他就站在光束的盡頭,兩條腿清晰可見。這對男女都看見了,不約而同尖叫出聲,手電筒也不撿了掉頭就跑,互相推搡着狼狽地向反方向的入口跑去。

天亮了,幾輛消防車從月亮湖的主幹道上呼嘯而過,刺耳的鳴笛聲讓路人紛紛側目。天空中遠遠可以看見升騰的黑色煙霧。天鵝絨劇院再次因為不明原因失火了。漫天的火光中,建築物被燒的一塌糊塗。消防人員架起水槍奮力救火,警察們拉起隔離帶阻攔好奇觀望的群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奮戰,明火被撲滅,幾具披着白布的流浪漢屍體從裏面被擡了出來,都燒的黑乎乎的,圍觀的人也不害怕,紛紛向前傾着身子想要看個清楚。警察不得不再次拿着喇叭高聲呼籲大家:注意安全,請退後,請回避!

圍觀的附近居民七嘴八舌的聊起來:“真是邪了門啊,年年燒年年燒。”

“趕緊拆了吧,總是死人,太晦氣了。”

“會不會真的是........那個女演員的冤魂作祟啊。”

“管它什麽作祟,只要別影響拆遷。哎,我們一家可都收拾好行李了,就等着合同快點下來。”旁邊大爺大媽跟着附和了幾句,都是在說不要影響拆遷的事情。衆人七嘴八舌,盡是埋怨。

西郊月亮湖這片範圍人流量已經大不如前,自從區域發展劃分之後,這邊已經成為了郊區老城區。早幾年特區政府有意将這裏劃為新的開發區,經過了好幾年開大會一輪又一輪地商讨,終于在去年年底敲定了這個事項。

今年開春,政府牽頭,啓動了浩浩蕩蕩的拆遷工程。拆遷補償款及後續房屋安置條件很公平且實用性強,居民和土地持有者馬不停蹄都簽了合同,一時間西郊大片老破小區和建築被推倒。

月亮湖範圍的土地也規劃到了拆遷範圍內。可是眼看着別的小區如火如荼都搬走了,只剩下這劇院和附近的幾棟老舊居民樓還沒有等來拆遷通知,這幾棟居民着急了。上個月,不知道是從哪裏漏出的風聲說因為土地的持有權上面存在争議,居民樓要等着和劇院一起拆除,但是苦于劇院的實際擁有人現在聯系不上,不能違法強拆,所以現在的拆遷工作就只能暫停。這可急壞了這幾棟居民,跑了拆遷辦很多次,都無功而返。

這時候人群中,一個大爺搖着扇子,喃喃說道:“她在生氣啊,你們要拆了她的地,她能不生氣嗎?”這話一出一堆人都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大家都知道大爺說的她是誰,那個美麗的女演員,她在十多年前的大火中離開了這個世界。她的影迷們哀嚎哭泣,在劇院四周擺滿了送別的雛菊。媒體記者亂作一團争相報道這件事,轟動S特區全城。

沉默的人群後面,一輛車子在路邊停下。下來一個有點禿頂的男人,他腳步匆匆,差點踩空摔倒。他顧不上其他,上前幾步站在在圍觀人群後面,擡頭看着現場,火勢已經沒了,只有碳化的白煙熏得半空都帶着刺鼻的味道。那劇院燒的比之前還要慘烈,變成廢墟瓦礫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害,這叫怎麽回事啊,怎麽又燒起來了?”胖男人嘀嘀咕咕,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擦擦腦門,然後又嫌煙塵太大順勢捂住了口鼻。他不動聲色的退回到車邊,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從一臉焦急的樣子,瞬間就換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來:“張助理,是我啊.....對對對。我已經在這邊了,火勢現在已經控制住了。請您務必幫我帶個話給林總,這個什麽鬧鬼的傳言啊,都是假的。”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清冽的淡淡的聲音,“我們林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這邊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很快,很快就會辦好。啊,對對對.....辛苦辛苦,幫我給林總帶個好,哎哎哎,好,再見!”他的腰越來越彎,直到挂上電話,然後才直起身板。

這邊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突然發出驚呼聲。他吓一跳回頭看去:劇院的一面牆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塌,激起地上的塵土飛揚。圍觀的人也不用警察疏散,紛紛轉身作鳥獸散。胖男人嘆息了一聲,頗為惋惜的搖搖頭,然後拉開車門急忙忙而去了。

就在此刻,活躍的互聯網流媒體平臺,一段用戶自行上傳的視頻正在以病毒般的傳播速度橫掃社交平臺:晃動的鏡頭裏,從劇院入口到走廊再到內場的過道,手電筒的光照裏出現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下一秒就是一男一女的尖叫聲,然後鏡頭劇烈晃動,背景音裏,從粗重的呼吸聲可以判斷出來兩人吓得不輕。跑出劇院之後,手機摔落在地上,随後視頻就結束了。

視頻有個噱頭感十足的标題:情侶夜探鬧鬼劇院,“魅影”驚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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