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欲吻還休

第37章 欲吻還休

新年之際,鄉下這樣人煙稀少的地方,街道上也都是狂歡的人群。年輕人從這條街走到那條街像是游行一樣,煙花綻放,歡聲笑語響徹整個小鎮。李斯白和林瑟走在街上,熱熱鬧鬧的氛圍裏兩個人被擠得東倒西歪,林瑟一把扶住他,兩人相視一笑。

“裏奧,我們去跳舞!”鄰居家的小姑娘小跑着過來一把拉住李斯白的手腕将他帶入了正伴随音樂起舞的人群。

林瑟走到不遠處的一處臺階,學着其他人那樣坐了下來。他在跳舞的人群中找到了李斯白。他蹦蹦跳跳,扭來扭去玩得很開心,這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樣子。林瑟忽然有點黯然:自己是不是老了,為什麽一點活力和激情都沒有?

他在大衣口袋裏摸出來空空的煙盒,想起來晚上那支只抽了一半的煙,他有點後悔扔得太快了。坐在他後方的一個喝多了白人大爺,客氣地遞給他一支煙,還幫忙點上。林瑟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對方大笑起來。林瑟不喜歡這種刺激的香煙,但是也不好拒絕,拿在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得抽着。吞吐出來的煙一縷一縷到空中,煙霧中,李斯白拉着小姑娘的手一起轉圈圈,哈哈大笑。

這一鬧就到了淩晨,午夜鐘聲敲響了,狂歡的人群也都漸漸散去。李斯白剛才跟朋友們在一起唱唱跳跳還喝了酒精型飲料,現在是有點醉了,腳步都變得淩亂。年輕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他靠在林瑟肩膀上跟自己的朋友們揮手道別。林瑟攙扶着他往回走,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時而重疊在一起。這裏的街道巷子七拐八拐的,林瑟記不清楚回去的路了。

“走哪邊?”兩個人站在巷子口的路燈下,李斯白像是睡着了,林瑟将他半抱在懷裏。

“我.....我頭有點暈......”李斯白說的是外語,林瑟聽不懂也就沒做出什麽反應。李斯白自己伸手摸到牆壁傾身過去靠在牆壁上。

“哪裏不舒服嗎?”林瑟靠近他摸摸他的臉,“頭暈嗎?想吐嗎?”

在這個老式路燈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微醺的李斯白更加好看了。他的眼睛藏在淩亂微卷的頭發後面,但是林瑟知道他在看自己。因為酒精的刺激,白皙的臉頰泛紅。他的雙唇因為呼吸微張,仿佛是在邀請林瑟做點什麽暧昧的事情。

林瑟忍不住欺身,貼上他的胸膛,他聞到了對方口腔中甜膩的果汁味道。

“你見到我,開心嗎?”李斯白的聲音在抖,他終于将語言系統切換回了中文。

林瑟用手指撥開他遮住眼睛的頭發,嘆了口氣:“你說呢?”

為什麽模棱兩可?為什麽不直接回答?給個準确的答案不行嗎?李斯白看到林瑟的嘴巴在動,但是他聽不到聲音。

“什麽......你說什.....”太近了,林瑟靠的太近了。他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聽到林瑟在對他說什麽。

林瑟的雙手從他的後背游移到腰間緊緊扣住,視線裏是李斯白濕漉漉的眼睛,然後是他顫抖的雙唇......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彼此都渴望這個蓄謀已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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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有警笛聲!

兩個人從恍惚中瞬間抓住清醒的神智。李斯白雙手一推,林瑟雙手一松,像是兩塊磁鐵遇到同一極,瞬間彈開了。兩個夜巡的警察瞅了他們倆一眼,見怪不怪走開了。

一陣風吹,李斯白清醒了,他看着林瑟,林瑟也看着他。

終究是......沒有更進一步。

月光在天上陪同,李斯白走在前面帶路,林瑟跟在他身後一起向家裏走去。狗子老遠就扭着尾巴來接李斯白了,小跑到他的身邊蹭着李斯白的腿一起走。鄉村夜晚靜悄悄的,林瑟似乎能聽到了農場裏牲畜們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李斯白洗漱好出來,裹着厚厚的毯子窩在了沙發裏,大狗順勢在他腳邊卧了下來。“頭還是有點暈乎乎的。”李斯白把頭發抄到腦後。

林瑟一直在看一本相冊,裏面是李斯白從小到大的成長記錄。聽到他這麽說,就起身去給他倒了半杯熱水回來,看着他喝下,擔心他剛才吹了風,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李斯白難得乖巧的任他用手背貼着自己的額頭試溫度。林瑟确定他沒有發燒,拿走了杯子放在桌子上,在另外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繼續看相冊。

冬夜裏,外面很安靜,夜燈投射光影在他的臉上。李斯白看着他,想到了剛才那個沒有完成的吻,臉上一陣熱熱的。

“林瑟,你喜歡這裏嗎?”李斯白突然問了一句聽起來有些沒頭沒腦的話

林瑟擡頭看着他,點了點頭。

李斯白看向窗外的夜空,眯了眯眼睛:“我剛到這邊來的時候,只有10歲。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所有的人都長得跟我不一樣。我完全沒辦法适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生病。總是渾渾噩噩的,沒辦法去上學。

大概過了有半年左右的時間,我才接受了‘我再也不能吵着要回去,爸爸媽媽也永遠離開了我’這樣的事實。于是,我努力地學習去做一個聽話乖巧的小孩,盡量不想起以前的事情給大人添麻煩。漸漸的,我也就習慣了這裏的一切。語言,草地,牛羊,莊稼和不同的人,以及.......孤寂。”

李斯白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覺得,我還是挺幸運的,一直以來都有人好好照顧着我。我喜歡這裏,我在這裏過得很幸福。去年回去一趟之後,也釋懷了很多。人都是要向前看的,生活才能繼續向前。”

林瑟的腦海裏浮現起他十幾歲的樣子,的确是個開朗讨人喜歡的小孩。

李斯白忽然看向他:“林瑟,我都告訴你我的心事了。所以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

林瑟沒想到他話鋒突轉到自己身上,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沒有什麽事,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想出來散散心。我又想起來很久沒有看到你,所以......來看看你。”

一臉認真的樣子,說的話卻不知道真假。李斯白覺得他在打太極,一點也不真誠,就不想再跟他說話了。林瑟看到他有點氣惱的表情,意識到自己敷衍他的話語被他識破了。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我跟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要不要聽?”

“要!”李斯白終于笑了。

“我想想.....”林瑟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嗯......我有記憶開始,就跟我的母親還有兩三個傭人住在郊區的一處宅子裏。童年的時間裏,我幾乎沒有看到父親出現過在宅子裏。我小時候覺得身邊的一切都很奇怪,但是因為年紀太小,無法弄清楚。後來在傭人們的閑聊中,我才知道,我的母親并不是我父親的原配。她是我父親在原配妻子去世之後,另娶的老婆。”

林瑟說的這件事解開了李斯白早先的疑惑:他跟林致這一對叔侄年齡相差不過七八歲,這位小叔叔也未免太年輕了一點。

林瑟又繼續說:“我的母親因為懷孕生下我得了很嚴重的産後抑郁症,一直都不見好。後來就越來越嚴重,沒有辦法,我父親就把她送去了療養院。我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去看看她。童年時期,只覺得很孤單,沒有玩伴沒有朋友。

我記得宅子裏有個老媽子,一直都是她照顧着我,飲食起居,她都仔仔細細地料理好。我很依賴她,總是纏着她跟我講故事。有一天不知道怎麽了,父親突然出現來到宅子裏,說要接我走,順便辭退了她。我特別特別難過,哭着喊着不讓她走。但是沒什麽用,又鬧着不停弄得父親恨煩躁,差點動手打我。”

李斯白悄默默打了個哈欠,林瑟看到了就問:“還要繼續聽嗎?”

李斯白鬧騰了一天了,晚上還喝了些酒,這會哈欠連連的。他點點頭,歪躺在沙發上,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林瑟。林瑟看着他的雙眼眨呀眨努力抵擋睡意,就繼續說,權當是哄他睡覺了。

“後來,我就被接回了林氏的大宅子。家裏有個大我很多的長子,于是我就成了家裏的小少爺。不過,我這個小少爺在家裏沒有什麽存在感。他們似乎只是負責把我養活而已,連我的父親也不曾關心過我的事情。以至于我對這些所謂的家人,感情也很涼薄。

高中的時候,我就在國外讀書了。在國外的那些年,我是很開心的,比在家裏開心。念完大學之後,計劃四處游歷一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林致,接着就遇到了你......”

林瑟看向李斯白,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睡着了。他走過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蓋在李斯白身上,在他跟前蹲了下來,看着他的臉,伸手輕輕撫摸着。

夜深了,林瑟毫無睡意。他踱步到了陽臺上,看着遠處的山林,風吹在臉上是冷的。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看着黑乎乎的天際,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麽。

......

晨曦的微光從窗外探進來,遠處傳來雞鳴狗吠的聲音。李斯白歪躺在沙發上,用這個姿勢睡了一夜,潛意識裏面覺得腰部酸痛就想換個姿勢。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人靠近,但是他眼皮子怎麽也睜不開。

額頭被親,他想看清楚是誰,用勁到眼睫毛在顫抖。聽到樓梯吱呀吱呀着,有人漸漸遠去了。

天大亮了,大狗狗蹲在沙發旁邊嗅了嗅李斯白的手。李斯白醒了過來,身上的毛毯裹得緊緊的。他環視一下四周,房間裏只剩下自己了。桌子上放着一個快遞包裹,李斯白起身拿起包裹。有張紙條,用中文寫着:有事先走,新年快樂。李斯白了然,這是林瑟留給他的禮物。

快遞單顯示,這是從國內寄過來的,中途還換了地址,跑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今天剛好送到。他用小刀裁開快遞塑封,打開是一個包裝盒,再打開,是他一直打算買的品牌最新款相機。

李斯白相當驚喜,下一秒就驚慌失落。

他赤着腳蹭蹭跑下樓,沖出了家門,顧不上姨媽和姨夫的早安問好徑直沖出了花園。他的大狗一直陪着他跑,幾只小羊羔擋住了他的去路。李斯白氣喘籲籲,腳底板也被枯草戳得痛。

他抱起一只小羊羔,站在栅欄外面,看向通往城鎮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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