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挾持
挾持
宋京綻沒由來的一句話就把時柏的心紮成窟窿。
他該怎麽辦才好呢。
亦或者說,他能拿宋京綻怎麽辦呢。
他躺在床上,姣姣的眼睛半阖着,鮮豔靈動的一張臉幾乎透明,時柏只能緊緊攥着他的手,來确定戚容沒有将他帶走。
外面刺啦一聲響動。
時柏情緒敏銳的彈動,推開門時,傭人正打開電視廣播: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看天氣預報。江城明天多雲轉陰,有陣雨或雷雨,請市民外出……】
“關掉!”時柏突然的呵斥,讓傭人吓了一跳,肩膀抽了抽,手比腦子快,回頭,讪讪:“先、先生。”
是在驚異于他忽然的大發脾氣。
時柏半秒後反應過來,陰沉着一張臉,再回卧室。
那惱人的電視廣播在下午得到應驗。
宋京綻剛剛吊完水,已經能暈暈乎乎的睜開眼,只是仍不清醒,聽外面雷雨聲陣陣,乖覺的被時柏喂下一整碗粥。
“還要不要?”時柏問。
宋京綻好像沒有回神,盯着外面拍打在床上的雨點,問出句無厘頭的話:“小鳥怎麽辦呢?”
時柏聽見,說:“什麽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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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綻:“下雨了,小鳥怎麽辦呢?”
為他的懵懂可愛,時柏忽然軟下心腸,俯身看他的眼睛,說:“用得着你操心,左右淋不着你就完了。”
這次,宋京綻沒有說話。
反而是謹慎的閉緊嘴巴,有些期期艾艾。
時柏說:“要拔針頭了。”
等他把宋京綻的手從微微搭着的被子裏拿出來的時候,宋京綻竟然偏過頭去,很害怕地顫抖着身體。
他的手腕上,有一圈紫紅的印記,很駭人,是他掙紮的時候被時柏強硬箍住手腕弄出的。
時柏看着這圈痕跡,頓了兩秒,握住他的手,“宋京綻,你喜不喜歡寶石?”
宋京綻沒有聽清,回頭,立刻“嘶”了一聲。
時柏已經把針頭拔出來了。
但宋京綻好像很怕那個針頭,縱然它已經離開自己的身體,還是吓得躲到一邊,連給他拔針頭的時柏也一起恨上。
哪怕他輸完液狀态真的有好一些。
但時柏不允許他躲開。
攥回宋京綻軟軟的手,往他指頭上套了一塊戒指。
藍寶石簡直閃瞎人眼,宋京綻細細的無名指挂不住,好像才擁有財富的暴發戶,尺寸不合适也要往自己手上套。
原來宋京綻的手指比他想象的還要纖細些。
他不問喜不喜歡,只是硬邦邦地說:“商業夥伴送的,也沒人能戴上,給你吧。”
宋京綻思考一秒鐘,期期艾艾地,“那不可以還回去嗎?”
時柏一下冷下臉來:“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甚至連宋京綻接下來的話都沒有聽。
接近于落荒而逃了。
等他走後,宋京綻怔怔看着手上的戒指,一會兒就摘了下來。
他想,怎麽這些人都愛送戒指。
戚容愛送,時柏也不例外。
但宋京綻最讨厭別人送的寶石戒指。
雖然時柏賭氣一樣的離開香山,但其實公司真的有事。
陪了宋京綻整整一上午,積壓的工作已經占了半邊桌子。
就算是boss也逃不脫兢兢業業上班的命運。
處理完堆積的材料,天色已經漸晚,雨還沒有停。
時柏想起些什麽,撥通香山的座機。
接電話的是個傭人,時柏吩咐:“晚上我晚點回去,給他做些清淡好消化的東西,讓他量一量體溫,拍給我看。”
那邊的傭人先是回了句好的。
時柏就将手機丢到一邊。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先推門而入的是助理。
發膠固定好的劉海狼狽滑落,他不能保持冷靜,複述幫傭的話:“香山那位不見了。”
沒有指名道姓。
但香山裏住着誰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時柏的反應居然很冷靜,他撥通香山別墅的電話,響了三聲才有人接起:“先、先生。”
那頭聲音忐忑,是怕降罪。
“人呢?”他問。
傭人講:“剛才叫他吃飯的時候就沒有能打開門,以為他在睡,您說要查體溫,我們怕他昏倒,所以拿鑰匙——”
“我問:‘他人呢?’”
傭人講:“抱歉先生。”
……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争奪賽。
萊斯萊斯破過雨幕,飛起一道水花。
時柏的西裝從肩膀往下,濕透大半。
他看着落地窗邊搖曳的窗簾,打開的窗扇下,是被扭成麻花狀的床單。
時柏擠出個笑來,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蠢。
這麽大的雨,鳥都知道找樹蔭躲避,他剛剛打完點滴就跑出去。
助理調完監控回來,帶時柏找到宋京綻跑出去的地方。
細細窄窄的洞口,尋常成年人一定過不去。
但宋京綻太瘦,瘦的好像随時能夠飛走。
他赤步行走,如果沒有人接應,一定跑不遠。
時柏冷靜下來,沿着香山附近的盤山公路,一個天網監控一個天網監控的找。
終于
他看到了那細條條的人影。
他還赤着腳,走在路上,大雨流過他的身體,他卻堅定的往前走去。
始終都不曾回頭。
好像是瀝青公路上的尖銳劃傷了他的腳,宋京綻痛的抽了抽,時柏的心也跟着一緊。
緊接着,監控的畫面上出現一輛黑色牧馬人。
車窗搖下,時柏眉頭愈緊。
*
時柏能夠找來,是岑樓意料之中的事情。
宋京綻運氣真的相當好,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剛跑出來就遇到了在香山別墅外蹲守的岑樓的人。
岑樓鎖定他的位置,但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人。
岑樓帶宋京綻去了墳場。
位置宋京綻居然相當熟悉。
他想起多年以前,也是在這裏,戚容看着他給他媽媽燒紙人黃紙,眼睛裏溫柔的弧光幾乎要溢出來。
現在還是在這裏,戚容很早之前就選好的地方,他終于能夠見到他母親。
如願葬在了他母親身邊。
岑樓打傘在一邊站着,看宋京綻站在碑前。
岑樓也問:“宋京綻,你怎麽不哭。”
分明看戚容躺在電擊床上哭的撕心裂肺,怎麽人現在走了,反倒不哭了。
雨水在宋京綻幾乎透明的臉上滑落,但岑樓能夠分清眼淚和雨水的區別。
宋京綻呆呆木木的,好聽話的樣子。
只是問話不回答。
岑樓說:“走吧。”
他将傘打在宋京綻身上,宋京綻終于不在下雨。
那雙空洞美麗的眼珠瞥向岑樓,他說:“我記得你。”
岑樓“喔”了一聲,似笑非笑:“然後呢?”
宋京綻問:“你在找我?”
岑樓驚訝于他的聰明,也并不否認。
但宋京綻并沒有問原因,他點點頭,用長長的襯衫擦去有戚容名字的墓碑上的雨水。
即便無濟于事。
他終于哭了。
他說:“戚容,你現在幸不幸福呢。”
照片上的面龐溫柔而謙和,注視着宋京綻,好像多年前,他在這片墳場,奪走宋京綻的初吻,問他要不要跟他談戀愛。
時隔多年
宋京綻不再是那個青澀單純的小男孩,戚容也已經與他天人永隔。
岑樓忽然低下頭,從口袋裏摸出在戚宅裏找到的那枚戒指。
“怎麽處置,你自己來定吧。”
宋京綻擡頭,對上他被雨水氤氲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宋京綻接過那枚戒指,然後将它放在了戚容的墓碑上。
在這一刻
岑樓忽然就覺得,好像宋京綻并沒有那麽愛戚容。
離開墳場的時候,一輛橫沖直撞的勞斯勞斯截停了岑樓的車隊。
宋京綻已經睡熟。
他實在太累,又淋了雨,身上又開始發起熱。
岑樓抱着他,他濕濕的頭發把岑樓的衣服弄髒,但一向潔癖的岑樓卻并沒有将他丢到一邊。
司機看着後視鏡中的岑樓。
岑樓啓唇:“不用管。”
于是司機給前車信號,對方毫不猶豫地将時柏的車撞飛一旁。
兩車相撞,前機蓋冒氣濃濃白煙。
時柏被逼停。
冷着一張臉的助理神情沒有絲毫不對,他推了推眼鏡,問:“boss,還跟嗎?”
得到肯定答複,助理一腳油門悶過去,準确跟上前面帶着宋京綻的那輛車。
盤山公路險峻,岑樓不欲跟他多做糾纏。
但後面的時柏就跟瘋狗一樣,緊緊咬着不放。
岑樓頭都大了。
他嘆了口氣,看了看眼裏的這個大麻煩,淡淡:“停車。”
雨幕蕭瑟。
助理看着站在馬路中央的人,冷汗一下就冒出來。
他一腳剎車悶在那兒,車頭與面前那人不過幾毫了。
時柏下車。
岑樓友好問候:“又見面了,時總。”
時柏陰沉一張臉,嗤笑:“小岑公子,非要跟我作對嗎?”
岑樓搖頭,他誠懇道:“那倒沒有,俗話說的好,好狗不擋道,時先生是聰明人。”
他上前半步,游說:“宋京綻這樣兒的,滿江城也不止這一個,改天岑某上門,再給您送一個解悶、”
話說到這份上,岑樓實在想不出時柏還能有什麽理由來跟他争。
時柏溫和問:“說完了?”
岑樓點頭。
就在剎那間
岑樓瞳孔驟縮,但仍躲避不及,被他一腳踹中心口。
那一腳力重千均,不是岑樓能敵。
時柏将他猛然一扽,胳膊緊箍他的脖子,碾的咯吱作響。
這個時候,時柏竟然還能維持他還算體面的平靜。
淡淡道:“怎麽弄走的,給我怎麽送回來。”
岑樓猛然啐出一口血來,他牙口上都是翻騰的血沫,眼神陰鸷,有些癫狂:“時柏,你在他眼裏,連戚容的一半都比不上。”
時柏沒耐心跟他講道理。
猛地将他往柏油路上一摔,一字一句,說:“我,的,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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